“何似……何似……”
“……何似,不要睡了。家里酱油用完了,你去路口那家小超市买瓶酱油去,快点!”
“哦,我知道了。”我迷迷糊糊地穿上外套就往门外走。
这是怎么回事?我心里又是欣喜又是失落,难道我在地府过的几百年都是我的梦而已吗?小昭,老板娘,司命他们都是我的幻象?难以置信……可惜,再也不能见到他们了。
不过我还是适合在尘世生活啊,生活多美好,阳光多明媚!看着铺天盖地的阳光,我兴奋不已。决定今天一定要多买一点零食回去。
经过那个路口的时候,我特地仔细地看了看来往的车辆,等到完全没有经过的车子了,才小心翼翼的往街对面走去,直到我顺利地站在超市门口,回过头再看过去,竟然有些眩晕,那边就仿佛是另一个世界一样,近在眼前却又遥不可及。
“何似。”
谁在叫我?今天街上的人都目不斜视,步履匆忙。除了——眼前的小豆丁。
这真是个漂亮的小孩,年纪大约四五岁,黑亮柔顺的头发及肩,水灵灵肉嘟嘟的脸对着我笑意吟吟。
“何似。”他又叫道。
莫非是我哪个朋友的小孩?否则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年纪小小倒是口齿清晰,也不畏生。
“你是谁?”我真是疯了,竟然把眼前这小孩当做是成年人来对话。我应该问:“小朋友,你妈妈呢?”
他晶亮的眼睛开心得眯起来,嘴角咧开一个大大的笑,昂着头,很是得意:“我是你的笛子嘛。”
不等我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他又抛给我一个炸弹——
“你看这里怎么样,我可是按照你最想要的世界弄的哦,虽然现在地方还不是很大,不过我努力点,就会慢慢变大的……那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呆在这里,好不好?……”
我心口发凉,死劲儿的揪着胸口的衣服,真的没有感觉到心脏跳动的痕迹。
“怎么会这样……”我艰难的转头四顾,这条街道的尽头,我居住的小区后面都黑黝黝深不见底。
“你不喜欢吗?这里明明是你最想要的样子啊……”小孩瘪着嘴泫然欲泣,委屈地看着我。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靠着墙慢慢坐下去,埋着头勉力对他说。
“呜——我只是想给你个你喜欢的见面礼——呜——我不是故意的——”脚跟前的地面上溅起一颗颗细碎的透明璀璨的珠子,满地乱滚。
“好了好了,别哭了。我没有怪你。”我赶紧把他抱过来安慰道。
“真的?”他胖乎乎的小手揉着眼睛,眼睛从手指缝里偷偷看我,一串串晶莹的泪滴顺着指缝滚落下来,落到地上就成了实物。圆溜溜的一粒粒滚来滚去,一闪一闪地衬得他的脸粉红粉红的泛着水色。
“真的!”我把手紧了紧,忽略掉心里的小小的失落感,强调那真的没什么关系。感受到怀里软软暖暖的触感,忽然想起来,问道:“你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话说得还挺溜!”
笛子吸溜了两下鼻子,用袖子擦了擦脸,说:“哦,我现在有能力开启祖辈们留给我的传承记忆了,里面有好多好多东西呢,自然就学会说话了,这个世界就是我学着里面的东西弄出来的。是只属于我的世界哦!当然,也是你的。”他纠结着手指头,羞涩地盯着脚尖又说道:“在没成年之前,我只能在这里变成人的样子,你又那么想念这里,所以我就在这里把你带进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一直想回到这里?”我环视四周,很久不见了,恍如隔世。直到回到这里以前,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如此地想念这个我生存过的世界呢。
“我说了你可不要骂我哦。”笛子背着手低着头,脚尖蹭着地扭啊扭,低声说道。
“不会,你说吧。”听到这里感动还来不及,哪里还会怪他。
“那我说了哦,开启记忆之后,我就建立起了和你的联系,以后你就可以自如地进来和我一起玩了!呵呵!”他傻笑了一阵,白玉也似的牙齿晃花了我的眼。
“说重点!”我不禁伸手捏了捏他肉嘟嘟粉嫩嫩的脸,手感很Q。
“哦,”笛子露出被我数落之后委屈的表情,这个样子我常常在他还是条幼龙形态的时候见过,总归是在回答错我问的问题的时候出现。忍不住又伸手捏了捏。
“我与你建立了联系,只要你有强烈的心理波动或者情绪的时候我就会知道。不过你放心,只要你不同意,我是不知道你想什么的。还有啊,以后我可以在心里面和你说话了哦,你可不要不理我。”
刚听到的时候我是有点抵触的,毕竟把一个人直接这么完全敞开来面对别人肯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后面知道我还是可以保有自主权的,才感觉好了点。
“我哪里有不理你?”我可一直对他很好,到哪里都带着的。
“还说没有,上次去孟婆那里吃东西你就没叫我,哼哼。”笛子撇过头哼道。
“你不是在睡觉吗?”真是小孩子脾气。
“睡觉也要带着我!”笛子扭头冲我叫道。
小小年纪这么惯着他可不好,我板起脸来:“你不乖的话,我就真的不理你了。”
笛子眼睛越来越红,哇地一下抱住我嚎啕大哭:“不要不理我,不要丢下我,父王母后也不要我,你也不要我,呜呜呜——你丢不掉我了!丢不掉了!我找的这个契是最厉害的,谁都解不开!父王说不要用,我偏要用,呜呜呜——我不要一个人……”
在他的记忆里,应该已经知道龙族只剩下他一个了吧,所以他才会那么的没有安全感,要求我到哪里都带着他,想到我起先才来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惶恐,不禁轻轻拍拍他,柔声道:“不会的,不会丢下你的,不会了……”如果没有小昭阿罗他们这些好朋友,我又何尝不是一个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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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笛子。”
“嗯?什么?”他脸上吃得全都是冰激凌,眼睛随着街上的车流行人骨碌碌地转悠。
“等我们吃完这个,你就把这里变回去吧。”我拿着一个冰激凌眯着眼对着太阳看。
“这里不是你喜欢的地方吗?”他一脸疑惑。
我摇摇头,“是这里,但不是这里。”
我们坐在小超市门前的阶梯上,手里拿着超市里拿来的冰激凌,我没吃,它也一直没化。街上车水马龙,行人如织,但都视我们如无物。街对面,可以看到我住的小区,我家的阳台在一幢楼后若隐若现。
“哦……既然你不喜欢,那就不要了。”
也不见他做什么动作,周围的人和物慢慢消音,减淡褪色,忽的一下,世界一下子寂静了下来。
我保持着捏着东西仰望的姿态怅然若失。
这里是一片黑暗的虚空,只是在我们呆着的这个地方的上方不知何处投下一束柔和的光来,形成一个直径约两百米的一个光斑。
我们凌空坐在光的中间。四周散落着的晶莹泪珠闪烁出柔和温暖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