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越将军务处理好后,终于得了些许空闲,左右思量,决定回家看看,现在的他,虽然算不上名动天下,亦稍有几分功业,当得上衣锦还乡四个字。
韩越本来打算只带几名亲卫独自返乡,刘备知道后,硬要派二十狼牙卫将士随行,途中保护韩越,以防万一。韩越好言婉拒,言并州贼寇已平,勿须担心,只带了亲卫十余人上路。
晋阳到马邑大概有六百余里,韩越赶得甚急,已经离家一年零五个月,不知道母亲和巧儿可曾安好?那浓浓的亲情萦绕在心间,心中愈想愈是思念,恨不得飞回家中。
最是难解相思苦,脑海中不停闪过佳人的身影,韩越手中缰绳不觉摆动得更加频繁,脚下踏雪乌骓仿佛也因为回到这片熟悉的土地,欢快的嘶鸣着。
现在的韩越,虽然仅二十岁,却已经没有了少年的稚嫩,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刚毅和稳重,算算也是活了三十几年了的人了,经历过那么多事情后,心里的承受能力,已经远远超过他现在的年龄,韩夫人和巧儿见了,必然也会感叹,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吧!
行了两日,终于越过长城,只要过了桑乾县,就是马邑境内了。
桑乾县距马邑不过五六十里,离家近了,韩越反而放慢了步伐,要回到心心念念的故乡了,心情自然激动异常,却隐约藏着几分异样的感觉,似乎有点害怕,韩越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在害怕故乡早已是物是人非,早已没有了母亲和巧儿,杂七杂八的思绪涌上心头,当真应了那句古话——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韩越自嘲的笑笑,挥去脑海中那些杂乱的念头,此时天色已至傍晚,将士们经过两天急行,虽然是最精锐的亲卫部队,亦显得有几分疲惫。
“林长。”韩越叫了身边的亲卫一声。
“公子,有何事?”林长是韩越的亲卫统领,韩越亲卫不多,算上林长也只有十三人,韩越取号为十三太保,十三太保虽然人少,但是都是从中山跟出来的百战老兵,个个身手了得,林长只是这十三人的统领,却也是相当于一军司马的职位。出行之时,韩越交待过,对自己只以公子相称,勿要泄露了身份。
“天色也不早了,就不要急着回马邑了,今夜就进桑乾县留宿一宿吧。”韩越望了望火烧般的天空,如是道。
“是,属下明白。”林长回应一声,招呼另外十二人,勒马紧随韩越,朝桑乾县驶去。
桑乾县和马邑县作为雁门郡的两个戍边城市,往来商贩多如牛毛,其中胡人亦为数不少,因为这几年边境稍显平定,其中鲜卑内乱不止,羌胡被董卓打怕了,南匈奴又刚刚被刘备收服,况且胡人还得靠这城中的交易所置换必须的生活物品,就算开战,这些边贸城市也很少受到波及。
韩越一行十四人进入桑乾县,问清本县最好的酒馆所在,准备先行用过晚饭。
酒馆内人声鼎沸,食客们大声敬酒,小声交谈,对于韩越等人的到来,并不做太多惊讶,在这种地方,腰配弯刀,表情冷漠的彪形大汉比比皆是,除了几个嗅觉敏锐点的人闻到了几人身上的肃杀气息外,其他食客依旧自若平常。
韩越等人寻了两个偏僻的桌子坐下来,招呼小厮上菜,至于酒嘛,韩越实在喝不惯汉朝那苦涩的黄酒,特意从军中带了几瓶泸州老酒过来,也使得十三太保们能够尝尝这无与伦比的佳酿。
菜一上桌,韩越就命林长拿出两瓶泸州老窖,一桌一瓶。
封藏的盖口一打开,一股浓郁至极的酒香立刻飘满整个酒馆,将酒馆中原本的酒味全部盖了下去,食客们一个个嗅了嗅鼻子,寻着香味,向韩越等人的那两桌望去,嘈杂的酒馆刹那间安静了下来。
一瓶泸州老窖并不多,大概一升左右,七个人一人一盏,一瓶也就只余下一点儿了,对于十三太保来说,虽然没有尝过这酒,听还是是听过的,知道不能急饮,应一口一口小啄,才能体味出其中甘辛悠长的酒香。
韩越等人饮着如此美酒,自是眼红了周围一大堆食客,但食客们也知道,这群人一看就不是善于之辈,因此安静了一会后,食客们继续喝自己的酒,聊自己的天。
但是角落里一个大汉却从酒桌上站起身来,走至韩越等人桌前。
十三太保下意识的握住腰间马刀,韩越摆摆手,示意众人勿要大惊小怪,方将眼神投向来人。
这个大汉怕有九尺高,大概二十四五岁,身形魁梧壮硕,方头大耳,挺直的鼻梁,标准的北方人形貌,一双强健的双手上布满老茧,背上负者一把大刀,看样子是游侠似的人物。
那汉子看出来韩越是这群人的头领,也不客套,抱拳道:“这位兄弟,原谅屠某鲁莽,方才闻到酒香,嘴中馋饿,特来讨一杯酒喝,不知可否?”
韩越见着汉子倒也直爽,毫不虚伪客套,爱酒就是爱酒,喜欢就讨要,不给就罢了,这就是韩越颇为欣赏的义侠气节。
“壮士既然也是好酒之人,焉有不给之理。”韩越亲手拿过一个杯盏,将泸州老窖中剩余的酒倾倒出来,恰恰满上一杯:“壮士,请!”
那汉子接过酒盏,端至胸前,只觉一股异常香浓的酒味飘散至鼻尖,不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幅浑然忘我的模样。
“既然兄弟如此豪爽,那么屠某也就不客气了。”大汉举起酒杯,“咕噜”一声,将酒杯中酒一饮而尽。
乖乖!这汉子惨了,韩越心中叫糟,这泸州老窖是高纯度的白酒,喝习惯了的人如一口干了还好,初次尝此酒就如此“猛烈”,有他受的了。
大汉一干而尽,滚烫的酒液顺着喉管流入胃部,只觉着喉咙中有似火烧,然后是食道,胃部,犹如在烈火中炙烤,大汉一张脸涨得通红,嘴里不停哈着气。
韩越赶紧端过一盘牛肉,递与那汉子:“这位兄台,快快吃几块牛肉,缓解胃中的酒气。”
那汉子抓起牛肉就往嘴里塞,咀嚼了半响才缓过劲来,脸色还有几分悻悻的神色,见韩越等人一脸古怪的表情,哈哈笑道:“……好酒,好酒呀,兄弟,谢谢你的酒。”
好酒自然是好酒,可猪八戒吃人参果,全被你给糟蹋了。想虽这样想,韩越对这个豪爽大气的汉子却是大有好感,当下道:“方才是某未能及时提醒,此酒只宜慢饮细尝,现酒樽中还有一杯,兄台何不坐下同饮。”
那汉子正因未能尝出个中滋味儿懊恼不已,见韩越热情相邀,大喜抱拳道:“既如此,恭敬不如从命。”
大汉坐在韩越一桌,韩越将另外一瓶泸州老窖内仅余的一杯酒倒入他的杯盏中,大汉浅啄了一口,不禁闭上眼睛回味起来,时而眉头微皱,时而咧嘴扬眉,时而翘嘴吐舌,半响才稍稍哈了一口气。
“回味悠长,香浓厚蕴,辛滑爽口,留香与齿。好酒,好酒!绝世佳酿呀。”大汉一脸的陶醉,对于这种好酒之人来说,若面前摆着一樽好酒,天下其它事情大可放到一边。
他是爽了,十三太保却不爽了,好不容易喝一次这酒,却被他一人抢了两杯去,如何能够顺气!其它的食客亦是心头大叹,早知像这人一样上去讨杯喝喝,也许能尝尝这“绝世佳酿”到底如何滋味,现在好了,酒樽都空了,食客们也只能望洋兴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