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喜城下。
一队队身披战袍的士兵在城下列好阵势,刘备军青龙朱雀二大军团,三万步兵齐聚,阵中一架架攻城车一字排开,云梯林立。一杆大旗在风中猎猎飘扬,鲜艳的旗帜上书着“征北将军”四个大字。
三万人以五千人为一队,共分成六个梯队,朱雀军团的三个分队为前锋,青龙军团二个分队压在后阵,近卫营护卫中军。
谢纯身披战袍,立于城头,城下黑压压的六个阵列刀甲鲜明,整齐有序。厚重的盾墙竖立在前方,弓箭手掩藏在阵内,锋利的兵刃映眼生寒,透出森冷的杀意。城下宽阔的地方被挤得满满当当,刘备军将士乌黑的眸子里已经溢出狂热的战意,气氛阴沉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谢纯脸上写满沉重,这……才是刘备军的真实实力吗?
低沉的号角声猛的响起,进攻开始了……
朱雀军团三个方阵踏着整齐的步点,一声声呼喝着,渐渐朝城墙逼近。
护城河早被刘备军连夜填平,现在唯一需要的,就是冲上城头厮杀。
朱雀军团已经逼近三百步,城头上一千弓箭手弯弓搭箭,只要敌军进入二百五十距离,就是箭雨的洗礼,凭借城墙的高度,完全能够将弓箭射的更远,更具威力。
盾墙竖立,朱雀军团继续挺进,面对密集的箭雨和锋利的箭矢,他们丝毫没有停滞,战争的主旋律就是死亡,何况伤亡最大的攻城战,这一切都不是他们应该担忧的,唯一要考虑的,就是拿下闻喜,结束战斗,也就结束了死亡。
这是一条死亡之路,但朱雀军团没有一个人快步向前冲,虽然他们内心都想快点避过这些箭雨,可为了保持严谨的阵型,只能一步步缓缓前进。
终于,一百五十步。
在盾墙的掩护下,朱雀军团的弓箭手开始还击,一只只羽箭飞上城头,在城墙上带起一朵朵血花。
一列列士兵飞快的从阵型中跑出,扛着云梯冲到城下,云梯熟练而快速的架起,军士们拿着兵器,翻身而上。
两军短兵相接,谢纯在城墙上大喝叱喝指挥着,西凉军手中滚石檑木倾泻而下,肆意掠夺着攻城敌军的生命。
韩越横枪立马,神情冷漠地注视着前方的战场。这就是战争,经历数次战火洗礼的他,已经一改以前自大和轻佻的毛病,一将功成万骨枯,自古以来还没有哪只军队能在战争中保持不死人的记录,战争,是必须死人的。
看着士兵们一个个倒下,他的脸色仍旧冷峻,仿若磐石般不可动摇。
真正参与攻城战的都是身着铠甲的刀兵或者枪兵,竖起的盾墙只是为了保护阵中的弓箭手和冲击城门的攻城车,没有人会拿着盾牌去爬云梯,这无异于自寻死路。
很明显,朱雀军团的将士都是悍不畏死的,他们飞快跳上云梯,拿着兵器猿跃而上,浑然不顾头上交错的箭矢和厚重的滚石,心中只有爬上城头,杀一俩个守军的念头,就算死,也要死个够本。
“左边,堵住左边。”
“快,把对方的云梯推翻。”
“不要磨蹭,檑木,给我使劲向下扔。”
谢纯在大声嘶吼着,面对不断爬上城墙的刘备军,五千守军显得少得可怜,但就是在他、在这个沉稳而刚烈的优秀将领的率领下,这五千守军打退了敌军一波波疯狂的进攻,往往朱雀军团的将士刚刚在城头站稳,就被红着眼睛的西凉军大喝着剿杀。
杨奉手中紧握着长刀,冰冷的眼神掠过惨烈的战场,他自加入刘备军以来,一直未受重用,现在,是他表现时候了。
他带着帐下数百精兵,飞快跃至城门下头,又一架云梯飞速架起。
“某上。”
杨奉健硕的身躯翻上云梯,飞快地向上爬去,他左右腾挪躲闪,敏捷的避过城头扔下的重物,数名西凉军见杨奉越来越近,齐声呼喝打算把云梯推dao,城下将士死命抵住,用力护着梯角,脖颈和手臂上青筋暴起。
杨奉大手一伸,把住城头翻身而上,刀光闪过,数具头颅飞起,妄图推dao云梯的西凉军士当场殒命,而杨奉,已经杀上城墙。
周围的西凉军见了,汹涌而上,围攻杨奉。
杨奉把长刀舞得密不透风,严防死守,把住这身后将士们上城的源头。
西凉守军一时奈何不了,但终究人多势众,杨奉感觉压力越来越大。
一名朱雀军团的士兵跃上城墙,协助杨奉杀敌,杨奉死守不退,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名又一名朱雀军团的将士加入战斗。
谢纯敏锐的发现这边的异常,毫不迟疑,带着帐下数百亲卫杀了过来,杨奉所部压力大增,但仍旧誓死不退,两军争夺着这一个小小的地盘,火并已至白热化。
谢纯武艺不高,只是指挥部下作战,杨奉愈战愈勇,手中长刀闪电般挥出,将面前二名西凉兵斩为四段,滚烫的鲜血激射而出。
“呀……”
杨奉仰天长嚎,有若嗜血的野狼,鲜血涂抹的脸孔上,无比狰狞。
“来呀,上来呀。”
杨奉呲牙吼叫着,西凉士兵脸上都有几分惧色。
谢纯一咬牙,挥动手中兵刃迎上杨奉,主帅的身先士卒,使得士气大振,西凉军士奋勇争先,与他们崇敬的主帅共同进退。
这边的战况胶着,那边却已经出现了变数。
城墙右边的防线开始出现溃乱,已经有多处被朱雀军团的将士爬上,西凉主帅谢纯被杨奉缠着,无暇他顾,但是各个校尉将官主动站了出来,指挥军士们继续抵抗。
现在上演的,已经不再是对云梯口的争夺,而是对城墙的争夺,朱雀军团的将士源源不断的翻上城头加入战斗,西凉大军已经渐趋败势。
就在这时,城墙上平地里杀出近千生力军,憋足了劲的他们好似猛虎出闸,锐不可当,狂风般呼啸而过,城墙上数百朱雀军团的勇士本已气力不继,面对这近突然出现的近千队伍,只能节节败退,很快就退至墙角。
西凉军士气高昂,喊着整齐的号子,如破竹之势,压着刘备军打,很快将朱雀军团剩余的将士赶下城墙。整个城墙又重新被西凉军夺回。
杨奉带着数十人仍在苦战,但因为对方又有兵力加入,他已经渐渐抵挡不住,杨奉知道事不可为,准备撤退。
韩越神情依旧漠然,但眼中却带着一丝讶异,这个谢纯,当真是个将才,深知一鼓作气、二而衰,三而竭的道理,竟然埋伏了一只奇兵,打了刘备军一个措手不及。
现在刘备军已经一鼓完毕,士兵们士气已失,再攻下去也不过徒增伤亡罢了。
“鸣金收兵。”韩越一声令下,金鼓大响。朱雀军团的将士听到号令,如潮水般退去。
城头上,已经只剩下杨奉一部人马。
杨奉听到鸣金声,对着左右喝道:“汝等速退,某来断后。”
“不,将军你先退,吾等定然拼死断后。”身边士兵焦急地呼喝。
“混账,这是军令。”杨奉的刀刃早已劈卷,他又砍翻一个西凉兵,大声怒吼。
“……”士兵迟疑再三,终于咬牙道:“是,将军。”
数十士兵在杨奉的掩护下,快速翻下城墙,杨奉见众人都已退下,长刀一挥,逼退众西凉军,直接跃下城墙,他在下落之中大刀回身一劈,云梯上踏脚之处被长刀一劈而断,嗤嗤声不绝于耳,快要接近地面时,杨奉长刀翻转,刀板迎上云梯的最后数段踏脚,结实的木头被他的长刀硬生生的震碎,因此下坠之势得到缓解,杨奉一落地,就带着数十士兵飞快返回阵内。
此时谢纯脸上已是布满汗水,脸色酡红,大口喘气呼吸着,他望着潮水般退却的刘备军,心中暗道侥幸,若非自己埋下一千奇兵,恐怕今日闻喜就要被刘备军攻破了。
如果刘备军明日再来攻城,自己也不知道,凭借帐下这些残兵,究竟还能否守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