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本来、本原脸上异色一闪而过,紫虚道人还是看得分明,不由打量缓缓走进大殿内的那道身影。
却见那少年虽身影单薄,却眉峰入鬓、鼻若悬胆,倒是个资质甚佳的苗儿。“也就是个天资出众的人儿,不知何以清灵执意要带他同去?莫非当真是二人之间习性熟知、较为顺手?”紫虚暗暗道。
洛易却是一脸兴奋,欣喜之情溢于言表。他从未出过远门,这番听清灵之意,显然是能顺便一览山川美色。洛易朝清灵拱手谢道:“小子愿听道长安排。”心情激荡之下,却忘了向本来、本原行礼。
本来、本原不以为意,紫虚默然点头,算是应允了清灵。
“既是这样,待紫虚道友再歇息半日,明日一早,清灵你便随紫虚道友一块去吧。”本来开口道。
清灵躬身拜谢道:“谨遵师叔法谕。”然后便领着洛易出了殿外。
紫虚见他二人出了殿,袖袍一抖,便有一紫木方匣出现在其手中。紫虚道人转身对本来开口道:“道兄所要的灵隐帝桐果便在江山匣中。”说着,便将紫木方匣朝空中轻轻一推。
本来接过木匣,慎重打开,却见有漫天红光自匣内冲出,并伴有一阵馥香。那红光消失极快,旋即便消失在殿侧一角。本来早有准备,道袍一展,便将红光收在袖中。待那红光消散,便化作一枚通体泛红的异果。
“红光化形,异象绕体,不错,正是灵隐帝桐果。”本来仔细再三检查,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满意。
紫虚开口问道:“不知贵观本冲前辈要这帝桐果有何妙用?”本来笑笑,轻声道:“师法意难测,贫道不敢擅自揣度。”
紫虚道:“是贫道唐突了,还请道兄莫往心里去。”本来开口道:“贫道这也没甚么,关键还是师叔那。道友且宽心,老道自会为你多说几句。”紫虚点点头,拱手道:“承道兄情,紫虚自会牢记心中。”
“不妨事不妨事,举手之劳罢了。”说完本来便举起桌前清茶,啜了几口。紫虚见本来有送客之意,当即起身告退。
洛易随清灵进了长阳殿,却见清灵去丹经阁取了几策玉简,交到洛易手中。洛易不知是何物,却听清灵道:“你既要随我修习丹药之术,便先看完这几策玉简。我三元炼丹之道,重在灵草搭配之方。是以欲习丹道,必先通晓种种灵草药性。此去入云炼丹,时日只怕不短,这几策玉简你便放在身边,也不至于浪费这些时日,顺便在我炼丹之时印证一二,想来必有所得。”
洛易沉下心神,神识一扫,便知玉简中记载各类灵草的药性、气味、颜色及生长环境,每味灵草后面均附有图鉴。洛易心知这是清灵有意照顾自己,也不道谢,只是在心里默默记下。
清灵拍拍洛易身子道:“回厢房收拾一下,明日再出发了。”洛易眉带一丝感伤道:“我早已没了家,也没甚么东西好收拾的。”清灵叹口气,也不知说些甚么来安慰眼前这个少年。只觉得他眉宇间带有悲色,甚是挂怀,便口念静心咒。
洛易听了,果真心神放松下来,沉沉陷入梦境中。
清灵念此咒语,用上了自己三成的功力,是以洛易这一睡,直到第二日清晨。
却说洛易翌日洗漱完,抬头便见清灵又换了一身青衫出来,须发也能明显看出打理的痕迹,尤其是脑后背着一条编结的小辫。洛易忍住笑意,紧随清灵出了长阳殿,直奔向三元宫的方向。
抵达三元宫时,宫前已站满了人。清灵走到本来面前,向本来、本原各拜了几拜,又向紫虚道人道:“清灵已准备妥善,随意可以同宗主出发。”本来嘱咐道:“此番去入云山宗,你须得禀记,举止有度,潜心炼丹,莫要坏了我三元一脉的名头。”清灵点头称是。
紫虚见二人相叙完毕,便从掌间取出一物,看模样依稀便是前日紫虚乘坐的云霄飞宫,只是大小差了岂是几万倍。本原开口道:“贫道倒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般形态的云霄宫。”本来笑道:“正好叫你看看紫虚道友‘须弥芥子’的神通。”
紫虚轻声一笑,道:“道兄抬举了。”嘴上这般说着,手上却丝毫不慢。却见紫虚道人将云霄飞宫向半空一抛,那飞宫见风即长,转眼便化作城池大小。洛易心中大感失望,不由扫了兴致。他本以为紫虚道人会手捏道诀,或是口念咒语,亦或是灵光冲天。
方才见紫虚道人并无其他动作,嘴角一直笑意盈盈,不带一丝烟火之气,更无半点声势。洛易只道紫虚法力不如清灵,心中惧意不由骤减。
在本来、本原这等修为精湛的人眼中,紫虚这一手委实算作大巧不工,声势愈是平凡,愈见其不凡之处。本来、本原能做到这种地步也不难,只是若像紫虚这般轻松写意、笑语盈盈,只怕是做不来。这紫虚道人所在的入云宗,近年来能力压其余五宗,看来也绝非侥幸。
本来、本原对视一眼,拱手道:“道兄慢走,恕不远送。”
紫虚哈哈一笑,回礼道:“来日方长,后会有期。”说罢,纵身一跃,飘到飞宫之上。清灵右手携着洛易,随着入云宗门下众人,一并飞上了飞宫。二人上了飞宫,遥对本来、本原,躬身行礼。
本原目送渐渐化作黑点的少年身影,叹道:“这一去,只怕又是风云再起啊。不说此番炼制的破洞丹众雄觊觎,单是道陵那边,怕是也得分几分心神过去。师兄这招移花接木可谓是高招,只怕现在紫虚老道后悔也来不及了。”
本来笑道:“甚么移花接木,不过是移祸入云罢了。”二人抚掌大笑,回荡在整个大殿内。
洛易刚刚踏入入山期,尚不会飞举之术,被清灵带到飞宫上时,罡风吹得洛易身形摇晃不定,不由惊慌失措起来。清灵也不助他,只是低声道:“气沉丹田,引紫府之灵气,灌注四肢。”
洛易知他有意磨练自己,当即沉下心神,依着清灵所说,运转灵力。双腿在灵力护持之下,果真稳如磐石,任凭罡风如何激荡,也难动摇洛易分毫。
紫虚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心里不由暗道自己多心。洛易先前那副惊慌之情,万万是伪装不来的。之后清灵教洛易法诀,他也看在眼中,那少年果然是初入修仙之门。
见洛易稳定下来,清灵开口道:“此去入云宗,还有数万里之遥,尚需一日有余。你既想一览山川美色,莫要错过了。”
洛易闻言一喜,不待清灵再开口,自己便爬到宫外的城头上,极目看去。
城头上视野极其开阔,环顾左右,无不在眼底。此时晨曦初现,山岚中云雾缭绕,也看得不甚分明。只是远处青州渐渐变成一点,在晨光沐浴之下,甚是耀眼。虽不能尽览盛状,隐约之下却另有一番风味。
洛易也是少年兴起,看了半盏茶的功夫,便觉得趣味全无。那紫虚道人一上飞宫,便进身宫殿之中。在他观赏之时,清灵也在紫虚道人胜邀之下进了宫殿之内。
洛易左右无事,便沿着城头走了一圈。虽有阵法将罡风阻在飞宫之外,洛易法力既弱,实在禁不住便下了城头。他既不愿亲近紫虚,遂让旁边童子引他去了偏房。待童子退下,他便取出清灵所赠玉简,沉下心神,细细扫了过去。
那玉简开篇又是长篇大论的总章概叙,洛易看了半晌便觉脑袋昏昏沉沉,反倒纳头便睡。
再一醒来,日以过半。洛易出房活动了一下身体,却瞥见清灵道人站在城边,目光投向远方,似乎正在出神。
洛易走上前去,对清灵道:“道长好兴致啊。”
清灵转过身,见是洛易,便开口道:“方才去了你房内,见你正在入睡,倒也不忍心打扰你。你来得正好,入云宗马上到了。”
“是吗?”洛易心中一喜,顺着清灵方才所指看去,却见山峦茫茫,连亘不绝。“不知哪处才是入云宗的山门?”洛易望着连绵的山脉,喃喃自语道。
“嘿嘿”,清灵道人冷笑两声,摆摆手道:“这你可就错了,因为这一片都是入云宗的山门。”
“都是?”洛易不由叫了出来,引来身旁不少人的侧目。这片山脉可是绵延数千里,若都是入云宗的山门,当真是令人称奇。
“可比三元观大多了。”洛易嘀咕了一句,却让清灵心中有种仰面长叹的冲动。好在他心性过人,这才没当众发作出来。
稳了稳心神,清灵才开口道:“九天玄空入云宫,十方缥缈星辰峰。这一百零八座缥缈星峰构成的天诛地绝阵,号称可是非三洞境不可破。”
“三洞境?那可是比道长都高了一个境界。”洛易轻声自语道。
“好,到了,清灵贤侄快请。”紫虚作势邀道。
清灵谦让了一下,随着紫虚后面下了飞宫。待所有人都下了云霄宫,紫虚右手一招,那飞宫旋即又化作巴掌大小,隐没在紫虚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