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清彦静静地看着她,发不一言,意思却很明显。
她低了低头,有些难以启齿。她怎么告诉他!告诉他这些年来他身边实际上并无一个真正关心爱护他的“人”?告诉他自己其实是九尾天狐?还是告诉他阿光是草妖,而白白是菊妖?连他欲招揽的奇人无帱,也不过是一条千年蟒蛇精!不,这些都暂且不能告诉他,她不能接受他惧怕厌恶的眼神!
她早已嘱咐罗楠等几妖,在外发展时慢慢注意是否有可用之人,她会建立起他真正的班底的!
而现在,还是不时候!
阿萱有些愧疚,作为妖,她不能给他正常的关爱之情,他的世界太过封闭。她早已察觉,她甚至在想,再过一两年,等清溪书馆的规模发展得更大一些的时候,是不是让他出去闯一闯,就算只是交三两好友,也是值得的!
看着阿萱因犹豫而变幻莫测的神色,骆清彦失望地将手中茶水一仰而净,冷冷丢下句:“我去睡了!”便拂袖而去。
阿萱呆呆地看着他修长的背影,有些干涩地道:“清彦,并非我不告诉你!只是,时机未到!你相信我,我对你,没有恶意的!”
骆清颜身影几不可见地一顿,继而跨进屋内,只听到门被他甩得“碰”的一声大响。
阿萱呆立在庭院中,一阵秋风卷起的地上的枯叶,扑凌凌地飞向远方。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非是不愿,而是不能!
她知他气,却又无能为力。当初洛儿在谷中,她们也未曾刻意隐瞒自己特殊的身份,她甚至教他一些小法术,一些奇门盾甲之术。可是,她后悔了,就是因为他学得太好,才造成后来那些悲剧。她不愿旧事重演,只盼洛儿在新的身份下能一生平顺。
而清彦已经和洛儿不同了,他是她的洛儿,却又不是!他拥有着洛儿的灵魂,却又因不同的境遇而养成不同的性格,两者已不能浑为一谈。但对轩辕祈萱来说,不论他是谁,她都只希望他能好好的活下去,她的梦想,真的很小很小!
就在这时,她的心神一动。
阿萱微微一笑,西厢,有动静了!
无帱安静地穿过夜色,毫无声息,他凭着以往的记忆,慢慢往东边的建筑群而去。
庄子虽然被阿萱大肆修整过一番,但大致的格局并没有改动,他很快便钻进厨房之中,他暗自放出神念探察,这厨房之下却是空的,可他当初设下的聚灵阵眼却不在了!
无帱顿时傻眼。
这庄子中的聚灵阵明明仍是完好无损地,仍然持续地将四周千里以内的灵气汹涌地聚拢过来,可他却感应不到阵眼所在!
那地窖之中的石室本是他修练之所,聚灵阵所聚灵气按他所布阵法来看,本应一丝不落地全输送至石室之中,可如今,这庞大的灵气却浮散在这庄子四周。
他布下的阵法明明不曾被破坏过,他完全搞不懂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眼前不禁浮现出阿萱笑嘻嘻的面容,难道是她动过!
这庄子,眼看是收不回来了,但地窖中的钱财他一定得拿走!
黄白之物对妖来说应并无用处,可是无帱眼下正有一件犯愁的事,需要大量的金钱。
他急忙忙地翻找,想要找到下地窖的机关,可屋子已经被阿萱改装重布,机关这类东西,根本没有!他又如何找得到。就在他急得满头冒汗的时候,耳中突然听到一声异响。
无帱一惊,正要想躲,屋中却突忽地亮起灯光。
阿萱一手擎着油灯,一手拿着尚在燃烧地火折子,她轻轻吹熄火折子,慢慢摇晃散去火折子上的清烟。然后施施然从灶来上站起身,将油灯放在一旁地木桌上。
她悠然地做完这一切,才抬头瞅了一眼木立着一旁的蛇妖。似才发现他一般,惊奇地笑道:“无帱大叔,你怎么在这儿!”
她眼光一转,好似了解什么一般,拍手笑道:“啊!我知道了!”阿萱状似天真地道:“你一定是没吃饱是不是,我就说嘛!光喝酒哪能行呢!你别着急,在旁边的小凳子上稍坐!”
阿萱指了指木桌旁理菜时用的小凳子,强拉着他坐过去:“我马上烧锅!一会儿就好!”不待无帱开口,她左手轻轻一弹指,那个长年不用的灶台立即燃烧起雄雄大火。
阿萱利落地将大铁锅往灶上一甩,将所有火焰压至灶膛之中。她手一挥,肉眼不可见的气劲即压迫得水缸中的水自动形成水龙注入锅中。
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灶膛中雄雄火焰印照得阿萱的脸红艳无比,她侧首对无帱嘻嘻一笑:“无帱大叔,你放心好了!小丫头我虽无白白那一手好厨艺,可是若有真正的蛇肉,定也能熬煮出香香甜甜的蛇肉羹的!”
锅中的水很快就沸腾了,水浪上下翻滚,冒出腾腾白烟,蒸得满室朦胧。
饶是夜凉如水,无帱却感觉自己头上冒出了淋漓大汗。
他一边摸出称手的武器暗自戒备,一边沉声说道:“明人不说暗话,萱姑娘究竟有何所求不防直接说来听听,何必搞这些小孩子的把戏!”
“我要什么,方才宴中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难道大叔耳背?”阿萱状似无辜地眨眨眼。
“在下尚身有要事,不能作陪,蒙姑娘未免太强人所难!”
“这有何难,给我家小公子为师,同样也可办你的事!这岂不是一箭双雕之策!”
“绝无可能!”能字音落,无帱暴冲而起,一条闪着磷光的乌黑长鞭,凌厉的朝轩辕祈萱挥来,而无帱的人影也转瞬即至,带着腥臭之风的掌势似马上就要印上她的面门。
就在这时,阿萱从容地退后一步笑嘻嘻地道:“大叔啊!就你这点小技俩,还不够看啊!”随着她的话语,铁锅之中滚烫地开水,凌厉地朝无帱激射而去。
“看我开水褪蛇皮!”她戏谑地笑道。身体凌空一飞,踢起一根燃烧的木柴,卷走无帱的无何长鞭。
无帱避开滚水,他招式再变,眼前却失了阿萱的人影。他心下大惊,立刻转身,阿萱却又欺至他左侧,拎着尚有火星的柴禾向他背部挥去。无帱躲之不及,只得运气于背咬牙硬撑,谁知阿萱却并未用力,只是木柴上的尽烬将他的袍子烧出了一个洞而已。
阿萱一招得手,又换方位,无帱渐觉自己在她的气机笼罩之下,竟是无所盾形,他每发一招,不论如何变化,她都能先他一步。不一会儿,他身上袍子就被阿萱烧出了无数小洞,空中顿时充满了浓浓的焦臭味。
无帱无法,只得心下一横,现出原形。
果然是一头巨大的黑蟒,它瞬间就将厨房挤得满满的,飞速将阿萱盘缠中蛇阵之中,蛇首一昴,激光火电般朝她击去,长长的尖牙闪着白光,甚至能看见青绿的毒液从它大张的口里往外溢。
阿萱凌然不惧,飞身而起,一脚踢开挟风而来的蛇首,顺手操起案板上的菜刀,翻身而上踩住蛇妖的颈部,一手抓着它头下的鳞片,一手舞着菜刀就要往下划。
“真是无趣,但凡蛇类,永远都只会这招!”阿萱无聊地抱怨,一边又笑起来,“看姑奶奶我剥了你的皮!下锅好煮!”
无帱只觉后颈一阵剧痛,随即全身一麻动弹不得,他忙忙惊唤:“别别别!手下留情!”
“怎么?你还想选选吃法!清炖、红烧、熬蛇羹,你选哪样!”
“不不,我服了,我服了!”无帱无力的呻吟,蛇身渐渐缩小,现出人形,颓软在地上。只见他后颈尽是一片鲜红,背上的衣裳湿嗒嗒地粘在一起,腥臭扑鼻。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贱性!”阿萱一手将他拎起破布一般扔在桌上。
无帱不禁虚弱的苦笑:“姑娘何必如此,以姑娘之能,哪需用我这等无用之人!”
阿萱嘴角一扬:“这不需要你来理会,我怎么说,你便怎么做!”
当即,无帱依她所言,盘腿端坐在案桌上,以平日行功之法进行吐纳。
阿萱瞄准时机,将自己的天狐印打入无帱身上,无帱一愣,感觉自己体内多了一股若有似无的气劲,他运气一探,那气劲便立即随着他的运气而行至四肢百骸。
无帱大惊,猛然睁眼,骇然地问道:“这是什么?”
“天狐印!”
“原来你是天狐!”无帱惊骇大叫,怪不得,怪不得!以他的功力竟看不穿她的真身,以他的功力竟被她耍弄于股掌之间。
原来,她,并非凡妖!
“那这天狐印?”
“无需紧张,倘若你不动什么坏心眼儿,便与平常一般无二!不过,如果你想试试的天狐印的效果,也大可请便!”阿萱坏心地笑笑,只要打了天狐印在他体内,他的一举一动皆在她的掌握之中,若要利用他自身功力反噬他身,也只是一念之间的事而已。
夜,很快就过去了,阿萱领着无帱,一大早便去敲骆清彦的房门,她知他不高兴,总得让想法让他快乐一点是不是,比如告诉他,因他天赋极佳,所以无帱先生已决定收他为徒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