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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这就不能不问一声,这一届世界杯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眼泪?答曰:足球变了,男人变了。女人们一窝蜂地到绿茵场上去寻找硬汉,感受男人的性感,岂知自从足球进人性感时代以来,足球场上的靓仔、帅哥多了,但现代球星骨子里柔软的东西也多了。就像足球本身,皮子硬了,里面却装了一个心,动不动就哭天抹泪。这倒也不是坏事,哭是一种释放,一种缓解,能排毒养颜。到世界杯上去哭,能哭给全世界的人看,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像我们中国足球,想哭都没地方哭去。当然,我们可以把上帝气哭。民间不是流传过这样的幽默:一名中国人、一名韩国人和一名日本人,就世界杯夺冠问题请教上帝。韩国人先问:“全能的上帝啊,请告诉我,韩国队什么时候能夺冠?”上帝说:“200年吧。”韩国人一听就哭了。然后日本人问:“上帝呀,日本队何时能夺冠?”上帝说:“100年吧。”日本人也哭了。最后轮到中国人发问,上帝自己先哭了,回答说:“我也不知道呵!”

巴西队终于露面儿了,这很像中国京剧舞台上二百多年来形成的一个老规矩:如梅兰芳、马连良等大角儿,都必须得“压轴”,造成一种千呼万唤的期盼效应,甫一露面便能蠃得“碰头彩”。别看世界杯开赛五天来看不到巴西队的影子,人们却没有一天不想到他们,不提到他们,大家对前两天比赛不够精彩的抱怨,可通过对巴西队的期待和颂扬得到补偿。对足球的喜爱以及对世界杯的种种期望,也喜欢压在巴西人的身上。因此对他们就格外关心,甚至不惜关心过度。

比如,任何一届世界杯都要布下几个谜,吊着大家的胃口,到杯赛结束时再揭破。日前罗纳尔迪尼奥的头发被公开报价拍卖,到底能卖多少钱,就要等到世界杯决赛的那一天才会公之于众了,真可谓“千钧一发”!还有罗纳尔多的体重,也成了这届世界杯的悬念之一,连巴西总统卢拉都站出来为他说话,说罗尼不胖!

如今终于盼到巴西队要出场了,全世界的媒体如着魔般地炒作巴西队,说什么是巴西人使足球世界恢复了理智,是巴西使世界杯变得精彩并重新蠃得了荣誉……他们还没有出场就赢得了满堂喝彩声,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按以往的惯例在两队交锋前,会相互先打“口水仗”,这叫在战略上藐视对手,从气势上先压倒敌人。

如日本队在赛前公开对媒体抱怨,说澳大利亚的队员粗野,铲球时专朝别人的踝子骨下脚……而将要跟巴西队对阵的克罗地亚队,却上上下下一致大讲巴西队的好话,说巴西人是“艺术家”,是“梦幻组合”……仿佛胜了巴西队是不可思议的,而巴西队赢了任何队都是理所当然。任何队输给巴西都不算丢脸,是合情合理的,只要能跟巴西队过招就是一种荣幸。

如此看来,巴西队赢球不算新闻,输了才是新闻。从“抱着不哭的孩子”的球迷立场出发,当然希望有人能战胜巴西队,那才叫有了悬念,比赛定是荡气回肠、惊心动魄,世界杯也才有看头。倘若世界杯届届都是巴西队夺冠,那还有多大意思呢?巴西队球技高超,多足球天才。而天才都是最容易遭人妒忌的,为什么巴西人竟高超到妒忌和伤害够不着的境界?他们的人缘似乎比他们的球技还要好。

每当我看到笑容满面的罗纳尔迪尼奥,就联想到一部中国电视剧《阳光灿烂猪八戒》,剧中的主角猪八戒就是个人见人爱的角色,不仅漂亮女人格外喜欢他,男人们也不妒忌他,于是好运连连。

巴西创纪录地五次赢得了大力神杯,莫非他们巳经被塑造成了“球神”?不是巴西人要当神,是足球世界需要一个神,以寄托现代足球的理想。巴西的“艺术足球”被神化,正是对足球商业化和过于功利化的一种抵制、一种净化。

其实,巴西队不是神,是怪,是地球上的一种怪物。现在巴西队的领军人物罗纳尔多有个绰号,叫“外星人”。没有人说得清这个绰号是怎么叫起来的,却很快风靡全球。因为它太贴切了,很像是一种隐喻、一种暗示,一种象征。而且巴西队里的“外星人”不止一个,仔细看一多半都有点像……与其说巴西队是由数个“外星人”组成的,不如说巴西队是上帝送给地球人的一个礼物,是对竞争日益激烈、生存日益艰难的现代人的一种慰藉。

有了巴西,是足球的幸运;有了世界杯,是巴西的幸运!

有人说,中国球迷看世界杯,就像老光棍过情人节。这有什么不好?好处至少有三:一曰省钱,巧克力和玫瑰花就免了;二曰省力,无须再跑腿、傻等,更不要说还有挎胳膊、拦腰以及拥抱之类的力气活;三曰省心,不用喜怒无常、死去活来。

最近有调査显示,由于这届德国世界杯没有中国什么事,不用着急上火,跟上届韩日世界杯相比,中国球迷得脑溢血的少了,犯心脏病的少了,看球时文明多了,粗话、脏话少了。你看看,当光棍不怕,安下心来也有自得其乐的法子。怕就怕老被诱惑,却总是抓不着、吃不上,那才叫折腾人呐。

其实这届世界杯也拿我们找过乐儿,中国媒体曾信以为真,热炒过一阵,说德国世界杯并不缺少中国元素,郎朗要在开幕式上演奏钢琴……哎,这就叫各有绝活,别看中国人球踢得不怎么样,钢琴弹得好!害得我看开幕式的时候险些把眼眶子瞪破,到了也没看到郎朗。

但是,这并不妨害我通过看这届世界杯,觉得中国足球有希望。其根据是:别看中国的足球踢不到世界杯上去,我们的球迷却开始跟国际接轨,住酒店、占酒吧、坐大街、喝大酒、请球假、泡病号……不亦快哉。连有些农村的小球迷,都学着外国球迷的样子在脸上乱抹一气,找不到染料就用锅灰,效果是一样的。

谁说我们是最悲壮的球迷?跟全世界的球迷相比,唯有中国球迷最幸福,最快乐,最自由。因为我们没有“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约束,可以在全世界的范围内任意挑选,看见谁对眼,就可以喜欢谁,想爱谁就爱谁,愿意给谁叫好就能可着嗓子喊,谁也管不着。今天爱上了他,明天他不行了,就立马再换一个……哎呀,这才叫超级球迷!

另外,我们还可以在世界杯上用“拉郎配”的办法为中国足球物色教练,这回看上希丁克了,就像得了“红眼病”。不管他本人愿不愿意,一定要想办法把他撬过来。既然我们的球员指望不上,能拉来个吉星髙照的好教练,说不定也可以让中国足球创造奇迹。对了,话既然说到这儿,那就谈一条更重要的,这就是说我们有钱了,舍得下本钱。

不信你看,电视台开辟了许多关于德国世界杯的节目,每个节目都有炫目的金钱做后盾,主持人和嘉宾侃上一会儿就立马抽奖,这个发纯金的福娃,那个直接分发三万元现金,还有的发服装、发手机……总之是没有不发的东西,一天不知要发多少次,就这样一直要发一个月,想想吧,那得发多少钱和物啊?足球彩票就更厉害了,动辄几十万、几百万元!

这至少有一个好处是确定无疑的,鼓励中国人多看球、多伲球,以后谈起足球来嘴皮子就更溜乎了。别看中国的足球不人流,中国的球迷却是世界一流,世界杯总不可能老是球员比拼,说不定哪一天会比球迷,到那时看中国的球迷是怎么为国争光。

再说足球也不能老是用脚踢,现在不就巳经有了机器人足球、动物足球吗?随着高科技的发展以及现代人越来越懒,或许有一天足球不用真踢,而改用嘴说。武林秘籍里不是常说高手过招无须真比划吗?到那个时候,世界足坛就要任由中国的球迷驰骋了。

世界杯小组赛临近尾声,全世界的球迷都在猜测,哪些队能够晋级,哪个队最终能登上冠军宝座?偏偏足球赛场上有一条心照不宣的共识:“想要获胜,实力加运气。”凡事一靠运气,禁忌就多了:第一次射门将球打在球门的横梁上,此战必输;哀兵必输……在军事上有一句老话叫“哀兵必胜”,足球虽然是战争的翻版,在这一点上却相反。

绿茵场上的“哀兵”是指球队发生严重内讧,而这届杯赛上的内讧似乎特别多,且多是将帅失和,这等于兵变,为兵家大忌。如塞黑一队分两国、波兰深夜倒帅、多哥主帅去而复回、日本输球怪教练等等,有些本是世界强队,内讧使他们变得不堪一击。而比赛的运气又跟球队的国运、时运、球运相关,更是一言难尽。

既然相信运气无所不在,你踢得再好、跑得再快也摆脱不了运气,那么有人想驾驭运气就不足为奇了。所以日本队带了一条狗作为保护神,因为是在德国比赛,还特意给这条狗起了个纳粹将军的名字:“隆美尔。”加纳的球迷带来“会说话的鼓”,这只鼓只会说一句话:“加纳会赢得世界杯!”运气仿佛成了足球的影子,而运气又变幻莫测,常人难以把握,于是算命的就特别多,这构成了世界杯的一大乐趣。有悬念就必有推算,悬念越大,箅卦的人越多。到目前为止,有如下几种:

1、经济推测法。这是世界上的权威经济机构发明的,美国华尔V街著名的投资集团高盛公司,公布了一份长达50页的报告——《世界杯经济学2006》。分析了参赛国的人口规模和经济规模之后,排出夺冠的顺序:巴西、英格兰、西班牙、法国、荷兰、阿根廷、葡萄牙、德国、意大利、捷克。

2、年龄推测法。德国世界杯官方网站,对前十届世界杯冠军的年龄进行统计,平均为26岁零11个月,正好等于现在德国队的平均年龄。这就成了德国队夺冠的“科学依据”。

3、姓名推测法。有媒体从阿根廷队所有球员的名字中取出一个字,正好是西班牙语的“我们是冠军!”由此推箅,这届大力神杯的得主非阿根廷队莫属了。

4、巫术的推测。目前德国正在播放一部名为《足球与非洲巫术》的纪录片,片中介绍自1930至今,世界杯走过了76年的历史,其间留下了诸多令人称奇的规律,也可称之谓“魔咒”。其中有一条咒语叫“巴西队的礼物”,其规律是:“只要巴西队称雄,下届冠军就将是举办世界杯的东道国,或者巴西队自己将礼物收回。”如此看来,今年能捧起世界杯的不是德国就是巴西。

5、数字推測法。1998年法国世界杯赛前,英格兰出现了一个神秘的公式,一支球队两次夺冠的年份加起来一定等于3964等等,等等,还有很多推箅法,恕不一一细说了。历届世界杯都能带起一阵全球箅卦热,不管喜不喜欢足球的人都参与进来。推箅、打赌、押宝、抽签……这正是世界杯让人疯狂的地方。以现代科技、巫术、宗教、民意以及权势尚不能保证大冠军的归属,就更激发了人们对大力神杯的渴望和艳羡。人们越是对命运没有把握,就越是热衷于算命。

德国世界杯本来没有中国什么事,生生地非要弄出个“万岁门”,或曰“黄健翔事件”。当时我就坐在电视机前看现场转播,因整场比赛不精彩正感到熬夜亏得慌,解说员黄健翔突然变腔变调地喊了起来,什么“伟大”、“万岁”等等一派胡言乱语。我当时的感觉很不舒服,同时也不无惊异,黄健翔能混到这个份上,绝对是聪明人,在国内算得上精英了,怎么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他以自己的解释,说什么我是人不是机器,有自己的个人兴趣等等。真是越描越黑,气急败坏地把自己置于更尴尬的境地。世界上没有空洞的人,所有的人都是具体的,中国人、美国人、意大利人。再谈谈激情,有一种激情让人起鸡皮疙瘩,有一种激情能燃烧别人,跟审美有关,跟基本判断力有关,即便你是意大利的球迷,那场球值得那么大呼小叫吗?失去判断力的激情就是做作,强加于:人。黄健翔当然可以拥有自己的情感,可他没有资格利用国家的话滅筒把自己的莫名其妙的情感或所谓激情强加于人。比如,你谈恋爱,对自己的女朋友说什么都行,但你对女朋友的话在大街上公开喊出来试试……在球迷嘴里伟大、万岁是可以乱用的,足球使伟大贬值,这倒不足为奇。马拉多纳就占了多少伟大,伟大的英雄、伟大的天才……齐达内艺术大师……但你如果是普通球迷,即便喊叫“伟大的黑手党”或“墨索里尼万岁”,只要不付诸行动危害社会,警察也未必就会管你。

其实,他的同事张斌为他铺了个很好的台阶,说他首先是失声,然后是失态,对球迷是失礼,作为解说员是失常。“失声”是发不出声音了,黄健翔显然不是失声,而是变声,突然高出十几度,沙嘎、尖利、撕裂,极其刺耳。然后是变态、变疯,完全是歇斯底里,一种疯狂状态。那场球连好看都谈不上,他是个懂球的人为什么会“伟大”、“万岁”地一通乱喊呢?中央台号称“党的喉舌”,在“喉舌”上待了这么多年,或者说被“喉舌”培养了这么多年,做“喉舌”应该已如鱼得水,为什么会在“国际舞台”突然失控变态呢?

我想试着来剖析一下“黄健翔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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