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萧北翎仍然不在。
素衣看着帐顶，有一瞬间的失神。半响，转头看向了外面，“外面有人吗？”
“淑妃娘娘，”一个小宫女在帘外应了一声，“奴婢进去服侍？”
“不用了。准备好热水就行了。”素衣起身穿了衣服，叫了一声，外面的宫女就撩开了幔子，端着热水，备着巾子走了进来。
素衣漱口净面，该做的做完了，才转头问身边的宫女：“皇上走的时候说什么了吗？”
“回淑妃娘娘，皇上没说什么，只吩咐了早膳，派人到太医院拿了百花玉膏，给娘娘去脖子上的淤青，还说今日下了朝才能到永福宫去。”
小宫女暧昧地看着素衣。淤青哦，淤青！
素衣倒是没觉得什么，华蔓儿掐的嘛，确实还有淤青。萧北翎注意到了？
小宫女见素衣没什么反映，没敢再放肆，接着说道：“娘娘，传早膳吗？”
“不用了。”在这待得已经够久了，再吃早饭，被太后知道，还不更瞧不上自己。
瞧着没事了，素衣带着秀芷就回去了。
下朝？就等到快下朝了再去永福宫。
快到巳时的时候，素衣收拾了便往永福宫走去。
倒是没有被刁难，通报了便进去了。
林雪纺和许水萍都在，还有几个不太熟的小嫔妃。素衣冷笑，大头的都在啊，那许水萍尤其古怪，平日一副端庄淑女，不争不妒的样子，每次出事她又都在，看来也是个不好惹的主。
素衣行礼。
林雪纺坐在太后右下侧，嗤了一声，不屑地看着素衣道：“妹妹昨儿个留宿乾元殿了？怪不得今儿个来的那么晚呢。听说妹妹是自个儿送到皇上面前的呢，啧啧，真大胆！”
其他嫔妃觉得话里诸多不妥，碍于品阶，也没说什么。尽管素衣很生气，但还是忍了下来，哼，别说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也碍不着你的事！你去侍寝，人家还不一定要呢。
素衣腹诽了一阵，抬头看了看太后，觉得差不多了，微福了身，开口道：“太后恕罪，素衣昨日去了冷宫，实在没想到华姐姐会意外身亡。知道秀萍被太后带走了，素衣也反省了一下，是以昨晚向皇上请了罪。”
太后挑眉。
林雪纺扭头一哼。
德妃许水萍仍旧不动声色。
素衣顿了一下，接着说道：“素衣今日原本想早点过来的，可实在觉得愧对太后平日的教诲，怕太后着恼，才拖到了现在。”
“哦？”太后淡笑。
“素衣仔细想了想，冷宫再冷，也还是皇宫的一部分。太后带走秀萍，定是为宫里安定考虑，先不说她有没有嫌疑，她在场，就该仔细地查。可是，素衣当时也在场，若是只查秀萍，下面的奴才恐怕也有怨言，议论议论素衣倒是没事，说不定哪一天哪个不长眼就议论到太后头上了，与天家声誉有损，所以，素衣想了个办法。”一口气说了那么多，口有点干。素衣抿了抿唇，萧北翎怎么还不来？
“什么好办法？说来听听。”太后嘴角弯了弯。
素衣正要回话，太监来报，萧北翎来了。
素衣吁了口气，这下不用一个人演独角戏了。
“儿臣给母后请安。”
“皇上来了，快坐，”太后招了招手，“上茶。”
萧北翎依言坐在了太后旁边。坐下了，视线环了一圈，看到素衣的时候微顿了一下，好像才看到素衣的样子。
“淑妃这是？”萧北翎貌似吃惊。
“回皇上，素衣在和太后说华姐姐的事。”素衣抢先答道。
“华美人？”继续唱双簧。
“正是。华姐姐死的时候，素衣碰巧在场，秀萍跟着素衣也在场。这案子不能放着不管，要查，要查自然不能忽略秀萍……”素衣又把对付太后的那套说辞念了一遍。
“淑妃如今打算怎么做？”萧北翎沉吟道。
“素衣的意思是连素衣一起查。”素衣看了看太后她们，果然脸色都不太好看，“这样不但可以止住奴才们的议论，还能显示皇家宽厚平等的风范，百利而无一害。”
太后深深地看了素衣一眼，缓声道：“好歹是淑妃，牵连进去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你不是就希望我被牵连进去吗？素衣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平静道：“在皇家的尊严和荣誉面前，淑妃的名号不算什么。”不答应就是毁坏皇家名誉，大帽子扣不死你？
“淑妃不怕？”太后又道。
“素衣当然怕。所以，素衣想请求皇上派一位正直明理的大人查案。”素衣严肃道。
“那是自然。”萧北翎点头，“朕今日约了大理寺少卿刘博深刘大人清谈，他倒是合适，只是，这**的事……”
“皇上派的是刘大人，不是大理寺，自然没有那么多的顾虑。”素衣真的服了，萧北翎的演技真不是一般的好。
“不可，”太后打断了素衣的话，“内宫之地，岂能容外臣随意入内。”
“皇上三思。”德妃也开了口，说出的话仍旧那么的圆滑。
“皇上，太后，素衣倒觉得没什么不妥，冷宫附近，几乎没什么嫔妃居住，不必担心撞上。况且，这是为了查案，传出去，别人也只会说太后怜惜小辈，维护皇家尊严。素衣也想洗脱自己的嫌疑，不想到哪都被别人惦记着，还请太后恩准。”
素衣俯身一个深拜。
太后沉默了半响，终于点头道：“就这样办吧，不过，到底是个外臣，本宫还要派几个人协助。”
多派几个人倒是不介意，有了专业人士，还怕洗不清秀萍和自己的嫌疑？你在精明，也不可能做的面面俱到，想陷害，没门！
素衣是很想会会那个刘博深的，秀萍的命还攥在他的手上呢。奈何宫里规矩多，嫔妃不能擅自见外臣！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怕了你不成！秀萍也不知道……
素衣想了想，还是见一面的好。
吩咐秀芷准备了一件宫女的衣服，画了浓浓的妆，确定自己不会被轻易认出，这才出了椒兰宫。
秀芷原本要跟着的，素衣怕太后抽猛子过来，便把她留下了，也好应对。
挑了偏僻的路走，倒真是没被人认出来。
冷宫外的太监明显比前几日多了，不过上次的那两个太监倒是没有看见。夏初苑门外还有几个侍卫，想必是保护案发场地来着。
素衣装模作样地走了过去。
一个黑脸的侍卫拦住了素衣。
“什么人？刘大人奉命查案，闲杂人等回避。”冷冰冰的腔调，果然是干侍卫的料。
“这位大人，奴婢是椒兰宫的。淑妃娘娘和华美人情同姐妹，眼见华美人惨死，无力施救，还被人怀疑，心里甚是难过，特遣奴婢过来看看。还望大人成全。”
“淑妃又怎样，不行！”断然拒绝。
素衣正要开口，准备再接再厉，里面出了声，“什么人？”
那黑脸侍卫慌忙走了进去，一通报备。
不一会，那黑脸侍卫出来了，一脸不情愿，“大人请你进去。”
素衣一笑，做了个鬼脸，快步走了进去。
素衣看见一个青色袍子的男子站在院内，看着侧面的门，做瞑思苦想状。想必就是刘大人了。
“奴婢见过刘大人。”
刘博深转过头，看见素衣浓妆艳抹的样子，愕了一下，扑哧笑了出来。
素衣摸了摸脸，也笑了起来。
刘博深二十多岁的样子，麦色的皮肤，浓眉大眼，倒是英俊。那么年轻就做大理寺少卿了，想必是本事不小。
半响，刘博深止住了笑，开口道：“姑娘来这里，不是只为了笑吧？”
“哦，”素衣扯平了嘴角，“刚刚那个人没说吗？”
“说到是说了，只是铁成那人嘴笨，也说不出什么，姑娘说的明白一点，在下也好量力而为。”刘博深又笑了笑。
“其实……嗯，是这样的，华美人死之前，淑妃娘娘和随身的宫女秀萍在旁边，如今秀萍被太后带走了，生死未卜，娘娘甚是忧心，只盼大人早日为秀萍洗脱嫌疑，也好迎她回来。”
这样说没错吧？干吗他那么奇怪地看着自己？
素衣不自在地扭了扭头，“大人……”
“呵，”刘博深收回了目光，“在下只是奇怪，为什么淑妃娘娘不担心自己，倒担心一个小小的宫女？”
素衣有些生气了，“宫女也是人！”
刘博深一怔，眼底的光芒更盛了，爽朗地笑道：“姑娘莫恼，是在下唐突了。不过请姑娘放心，在下一定尽力，给秀萍姑娘洗脱嫌疑。”
素衣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抱歉，是我急躁了。真是谢谢你了。”
“责任所在，敢问姑娘芳名？”
“呃，白……伊素白！”素衣急中生智。好险，差一点就把真名说出来了。
“伊姑娘。”刘博深一揖，“其实在下也只能尽力了，这深宫大院的，想找到真正的凶手，很难。”
素衣咬了咬唇，叹气，涉及到宫廷秘事呢，人家也不敢真查的仔仔细细啊，“找不到就找不到吧，救出秀萍就行了。”
“有伊姑娘这句话，在下就放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