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睡了多久,只觉得睡得腰酸背痛,脑袋也疼得厉害。朦胧之间,突然有种错觉,这张床……好像长腿了啊,还会跑啊……
素衣睁开眼睛,看着屋顶,唔,好小的屋顶……屋顶?怎么会是屋顶呢?帘帐呢?素衣转过头,突然看到了坐在边上的萧北翎,他一身白衣,头发高束着,正在看一本书……
素衣突然明白了,真根本不是在床上,而是在马车里啊!素衣一急,一个翻身,就掉下了小榻,重重地摔在了车厢里。
素衣痛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撑起身子,不停地揉着臀部。
萧北翎放下书,嘴角微微上扬,眼里漫过一丝笑意。他躬身走了过来,抱起素衣,把她安置在了小榻上,掩好了薄被,低声道:“身体还没好呢,再睡一会吧。”
“你……”素衣怔怔地看着他一系列的动作,有些茫然,他这个样子……
“皇上,您这是……”素衣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现在不是在宫里,不用叫我皇上。”萧北翎走了原位,又拿起了书,继续翻读。
“不是在宫里?那是……”素衣更疑惑了。
“带你回南夏看看,你进宫也有一年多了。”萧北翎翻了一页书,仍旧没有抬头。
“回南夏……”素衣住了嘴,有些明白了,中州已经发兵了,这个时候去哪里,应该是为了兵权,甚至……
素衣回过神,手撑着卧榻,移了下身子坐了起来。
“那我是怎么出来的?而且我不在宫里,秀萍她们会担心的……”而且衣服还是昨天睡觉时穿的襦裙。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你宫里的事,子夜会安排的。下面柜子里有衣服,茶壶里有汤药,起来就喝了吧,喝完再吃些点心,还要好一会才能见到城镇。”
“哦。”怎么安排?难不成也找个替身?能行吗……
素衣心里翻了翻白眼,伸手拉开了榻下的小柜字,唔,准备了不少衣服嘛,看来这趟外出要花很长时间,是不是可以趁这个机会永远地逃离?
心里竟然有一丝不舍。
不,怎么可以放掉这么好的机会呢!
素衣甩了甩头,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萧北翎。萧北翎低头看着书,但还是感觉到了素衣的目光,他轻轻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素衣缩了缩头,结结实实地打了个激灵,他不会那么神吧,能猜出我的心思?不会,肯定不会!
素衣看了看手上的翠绿色裙裳,知道不能指望他回避,只好缩进被子里,窝窝囊囊地换好了衣裳。
素衣叠好了薄被,坐在榻上,这才有空去看这马车的构造。
整体来说,马车很大,最里面摆了张小榻,就是素衣现在坐的地方,榻下放了一方小柜字。马车两边各一条固定的长凳,凳上铺着皮毛,下面也各放了柜子,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马车中央是一张小桌子,桌上摆着一碟点心,几个杯子,还有一个茶壶,壶里装的大约是萧北翎说的汤药。
素衣移到了萧北翎另一侧的长凳上,倒了一杯汤药,小小地喝了一口,果然,还是林致远开的方子,苦的要命。素衣捏着鼻子,闭着眼睛,做了好一会儿心里建设,才一口喝了下去。
桌上的糕点也很好吃,甜甜的,有着淡淡的桂花味儿。素衣原本很饿的,很想多吃一些,可肠胃不太好,也不敢多吃,只吃了一点垫了垫肚子。
接着便是漫长的沉默。
萧北翎在看书,不好跟他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素衣只能撩开车窗的帘幔,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古代的环境很好,树木高壮,绿草茵茵,倒是很让人赏心悦目。马车飞一般的掠过,翠色匆匆而过,很像是画笔一刷,形成的那种飘散而又诱人的美丽。
但是,再好的美景,看多了也会没意思的。素衣放下帘幔,有些无趣地转过身子。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萧北翎。
他的眼睛仍旧那么迷人,即使低垂着,还是很容易让人陷进去,睫毛也翘翘的,随着他眨眼睛的动作忽闪忽闪的。他握着书的手很宽大,指节分明,指端圆润,指甲也很漂亮。还有他穿白衣的样子,以前没见过呢……自己好像,越陷越深了啊……
不,怎么可以!都已经决定离开了……
素衣眼神黯了黯,垂下头,沮丧地看着自己的脚尖。
“看够了?”
“啊……”素衣愕然地抬起头。
“不是看了我好一会儿了吗,那么沮丧,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吗?”
“没……”素衣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这说的什么话呀,好像自己有多满意他似的……素衣的脸渐渐红了,他不是在看书吗,怎么什么都能注意到,真是见鬼了!
“那就是很满意喽。”语气里的戏谑意味很浓。
素衣脸更红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只好抿紧嘴巴,侧着头,装作什么也没听见。
萧北翎低沉地笑了一声,把目光挪向了素衣,示意了一下她坐的长凳,开口道:“下面的柜子里有些话本,闷了就拿出来看吧。”
有话本也不知道早说!素衣心里嘟囔了一句,“哦”了一声,离了长凳,弯腰打开了柜子。柜子分为上下两层,上面是塞得满满的话梅瓜子之类的零嘴,下面才是话本。
这个萧北翎,带了那么多的零嘴也不说,一般来说,男人是不喜欢这些零嘴的,他准备那么多,是为了我?素衣有些不敢相信,也有些甜蜜,离开的心思突然淡了。如果他真的爱我……
不过话说回来,他也够闷骚的,明明是看自己不太敢多吃糕点,肚子饿,旁敲侧击地告诉自己还有别的东西可以吃……
素衣抓了把瓜子,抽出了一本话本,愉快地看了起来。
素衣原本就很喜欢看小说的,虽然古代的人想象力差一些,写出来的东西漏洞多一些,但是用来打发时间还是很好的。
看了一会儿,马车渐渐停了。素衣放下话本,疑惑地看了萧北翎一眼,他回看了素衣一眼,也放下了书。
“爷,前面有个茶棚,下来喝口茶吧。”车门被轻叩了几下,一个略有些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好。”萧北翎推开车门,率先下去了。
素衣站起身,走到车门口,看见萧北翎伸着右手,像是要把自己扶下去的样子,素衣还在犹豫,萧北翎却一把抓住了素衣的手,左手搂着她的腰,一使力就把她抱下来了。
素衣惊叫了一声,脚一落地,便迅速地推开了他。萧北翎皱了皱眉,又牵住了她的手,大步走向了茶棚。素衣无奈,只能由着他了,脸上有点烧,不都说古代人思想保守,行为端正的吗,怎么他一点也不避讳……
身后传来一声极小的谑笑。素衣闷闷地回头看了一眼,真是没礼貌,背后嘲笑别人。
不回头还好,回头更窘迫了!后面的人是大理寺少卿,刘博深刘大人啊!他身后跟着的那个黑黑的背着大刀的侍卫不就是拦过自己的铁成嘛!
素衣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刘博深是的浓妆,想到那时候还骗他说自己是宫女,尴尬一笑,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刘博深显然也是认出了她,抬了抬眉毛,笑了一下。
萧北翎见她走的慢了,回头看了一下,警告似地瞪了刘博深一眼,手臂使力拉了一下,把素衣往前带了带。
素衣暗自吐了吐舌头,快步跟上了他。
刘博深在他们身后,无奈地耸了耸肩,回头对着铁成道:“汤药带下来了吗,爷吩咐了要给夫人温一温的。”
“带了!”铁成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吐出了这两个字,竟然让一个武功高强的侍卫做这种事,真是……
茶馆是露天的,很小,桌椅也很简陋,看得出过往的人并不多。老店家见有贵客到了,立马派了女儿过来招呼。
素衣还是第一次接触真正意义上的古代,对这种地方很好奇,一直东张西望的。
萧北翎要了两碗茶,还额外要了两碗面,见店家的女儿一直盯着自己瞧,很是不悦。转头看看素衣,她那副样子更是让他生气,真是个可恶的女人,一点也不把我放在眼里!
萧北翎伸手抚了下素衣的头发,沉声道:“夫人,荒村夜店的,只能简单吃些简单的饭食,委屈你了。”
那一声“夫人”,狠狠地敲碎了店家女儿一颗玲珑炽热的少女心,也生生地让素衣打了个冷颤,小姑娘掩面奔进了屋子,素衣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素衣讪讪地笑了笑,极其诚恳道:“爷,只是看看,看看……”
萧北翎哼了一声,没理她。
素衣尴尬地转过头,对着坐在旁边桌上的刘博深他们道:“两位要喝茶吗,也吃点面吧……”
刘博深扯了扯嘴角,没回答,开玩笑,皇上正生气呢,可不能被她牵连了。铁成仍旧郁闷着,也没回嘴。
素衣更是没脸了。只能又回过头,没骨气道:“爷您别生气了吧,气坏了身子可不好……”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