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衣做了一个梦。
梦里，嫔妃们围成了一个圈，自己披头散发地坐在圈中，听着她们骂着：“不守妇道，活该！还勾引烨箫先生……”
“这种女人，在外面早该浸猪笼了……”
“看着都污我的眼！”
……
林雪纺站在圈外，得意地看着自己，用口型说道：“跟我斗！”
“不，不是……”梦里的自己惊慌地抱着手臂，不断地后退。
画面一转，素衣看见太后坐在辉煌的大殿上，仍旧笑眯眯的，口里却说着：“还找我干什么，打一顿，扔到冷宫得了。”
画面又转，素衣感觉自己正被两个太监拖着往冷宫走，自己绝望地挣扎着，目光空洞地看着不远处的萧北翎。萧北翎双手背在身后，冷笑着，任由冷宫的大门被关上。
“不，不……”素衣低叫着醒了过来。
原来是个梦。素衣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披衣坐了起来，月光透过纱窗照在地上，亮亮的，却让人心凉。
素衣突然觉得寂寞，不禁想起了二十一世纪的自己。虽然受过伤害，可也被很多人关心着，孤儿院的孩子们，院长，舞蹈队的女教练……
记得考舞蹈学院的时候，院长亲自送自己到了考场，拉着自己的手一个劲地说：“别紧张，别紧张，一定能考上……”其实她比自己还紧张的。
怎么会梦到萧北翎呢？素衣幽幽地叹了口气。重新躺下。
素衣又做了个梦。
梦见自己变成了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
梦里一个美丽的女人木然地坐在墙角，几个女人围着她，扯她的头发，撕她的衣服，还一个劲地骂着：“贱人，贱人……”
素衣躲在一棵桂花树后面，流着泪，想冲出去，却忽然看见墙角的女人抬起头，看着自己，微微地摇了摇头。
素衣不知道为什么要哭，只觉得心里好痛好痛。
那个女人忽然站了起来，倨傲地看着面前欺负自己的几个女人，一字一句地说：“告诉楚怀玉，我死了也会化为厉鬼，缠她一辈子，让她一辈子不得安宁！”
那几个女人没想到她会反抗，一时竟呆住了。
素衣看见那个美丽的女人后退了几步，狠狠地撞向了墙面。
血花盛开。
素衣听到自己撕心裂肺地叫了一声“娘”，抬步就要往那边冲。没想到身后却出现了一个大约十岁的小男孩，瘦瘦的，高高的，眉心还有一颗血红的朱砂痣。
他一手捂着素衣的嘴，一手拦腰抱着她，带着她跑出了院子，口里叫着：“她们会杀了你的！”
他带着素衣到了一座神庙。一位白袍的祭司问了那男孩几句，就把他们带到了里面。
正殿中央摆放着一尊巨大的神像。神像盘着腿，左手放在膝盖上，左手抬起，摆着兰花指的手型，食指正对着天花板。面上倒没什么表情，只是低垂着眸，看起来悲天悯人的样子。
那个男孩把素衣按在了椅子上，转身要走。
素衣的手不由自主地抓住了他的衣角。
那男孩又转了回来，帮她擦了擦眼泪，柔声安慰道：“素妹妹在这坐会，哥哥一会就回来。”
素衣放开了他。看着他出了大殿。
等了一会，见他没有回来，就跳下椅子，走了出去。奇怪的是，神庙里一个人都没有。素衣看了看空旷的四周，听到偏殿传来一阵阵动物嘶叫的声音。脚便不听使唤地走了过去。
素衣站在门外，心跳得厉害。心里害怕，手却有了自己意识，轻轻地戳开了窗纸。
看到里面的景象，素衣差点叫了出来。屋里面有个不大的笼子，原先那个男孩被关在里面，一只白色的老虎站在笼外，伸着前爪往里面捞。那男孩脸色惨白，咬着唇，极力躲避着，手臂上的肉已经被撕掉了好几块。
只听一个低哑的男声说道：“还不说？”
那男孩倔强地闭着嘴，躲避着，也不呼痛。
“倒是有几分胆色，可惜啊，王子又怎么样，在我这里还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别忘了，外面还有一个呢，不顾你自己，还要顾她呢。”
“不许你伤害她！”那男孩出了声，一不留神，又被老虎撕了快肉。
素衣倒抽了一口气，往后退了一步，不想却碰到了廊下的花盆。
屋里静了几秒。
素衣下意识地跑开了，心里害怕极了，也没留意自己跑到了哪里。只是觉得像是在往山上跑。后面的人不紧不慢地追着，像是逗着老鼠的猫儿。
素衣在一处断崖停了下来。转过身，看见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白袍男人，并一只老虎，那老虎极温顺地样子，让人有些怀疑是不是刚刚那一只。
老虎的前爪按着那个男孩。那男孩挣扎着，喃喃地说道：“她没有给我什么图，是她自己撞死的，你该去找那些人，你放了素妹妹，放了素妹妹……”
“哼，那女人我还是了解的，她不可能交给他们的，没给你，那就是给了她了？”
那男人邪魅地笑了笑，目光投向素衣。
素衣忽然觉得绝望极了，泪水也流干了。素衣站到崖边，转头看了看那戴着面具的男子，无意识地说道：“没有，什么都没有……”一跨步便跌下了山崖。
老虎爪下的男孩哭喊着，更大力地挣扎着。那老虎似乎不耐地松了松前爪，那男孩挣了出来，快步跑到崖边。他呆呆地看向崖底，流着泪，脚下一滑，也跌了下去。
“公主，公主，该起了！”
“啊”，素衣叫了一声，迷迷蒙蒙地睁开了眼睛。
“公主做噩梦了？出了一身的冷汗。”秀芷扶起素衣，掏出帕子，给她擦了擦。
素衣任由秀芷给自己穿着衣服，无意识地配合着。
半晌才喃喃地问了一句：“秀芷，我有个眉心有朱砂痣的哥哥吗？”
秀芷整理衣服的手顿了一下，脸色变了变，这才试探着问道：“公主想起以前的事了？”
“什么？”
“没什么。”秀芷心虚地避开了素衣的眼睛，整理好衣服就要去拿热水。
“秀芷，告诉我！”素衣抓住秀芷的手，只是着她的眼睛，坚持要的到答案。
“都那么多年了，以前在南夏宫里都不许提的，回头秀萍又要说女婢多嘴了。”
“我不告诉她就是了。”素衣摇了摇她的手，乞求道。
“那是元忻太子，公主，”秀芷犹豫了一下，“公主没有五岁前的记忆，公主应该知道的。”
素衣怔了一下，的确，原先以为是时间过久的太久了，这个身体也不记得了，原来是这样。
“听宫里的老人说，那时候元忻太子带公主出去游玩，遇上了猛虎，失足跌下了山崖。王上亲自带兵，下山搜寻了七天，才找回公主的，那时候公主已经没有记忆了。太子没找到，想必是……”秀芷抬头觑了一眼，继续说道：“那猛虎被太神庙的灵霰祭司收服了，现在还关在庙里，说是给太子赎罪。”
灵霰祭司肯定是在说谎，那老虎明明就是神庙里养的。素衣细细过滤了一遍这具身体的记忆，太神庙倒是没去过，灵霰祭司倒是见过几次。南夏每年年终举行祭天大典，都要请太神庙的祭司主持，灵霰祭司便是在大典上见过的。
“怎么不杀了那老虎，害人的畜生。”素衣无意识地接了一句。
“王上仁慈，灵霰祭司也保证不再让那畜生出来害人。王后不依，还闹了好一阵呢。王上对王后情深意重，没了太子也没纳妃，那么多年，也就公主一个孩子。原先还想公主能登位呢，现在……”
秀芷见素衣一副呆愣的样子，闭上了嘴，帮她收拾好，便出去了。
素衣有点肯定了，那个梦肯定是真的。原先的白素衣身份不一般，但绝不会是公主。南夏的王上没找到元忻太子，却找到了白素衣，心底凄凉，把她带回去收养，当个寄托也是有可能的。
白素衣恐怕也和南夏皇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不然元忻太子不可能认识她的，还叫她素妹妹。南夏王上也不可能一直瞒着她的身份，让别人当她是真正的公主。
灵霰祭司的声音和梦里的那个面具男子不一样，他不可能是那个面具男子，但是他愿意帮那男人圆谎，说明他们认识，说不定还是同伙。至于那人要的什么图，素衣是真的不明白了，脑子里一点有关的记忆都没有。
看来要弄明白，还是要回南夏的。可是，真的还有机会去吗？素衣知道，这具身体原先的主人是很渴望回去的。如今……
“公主，烨箫先生求见。”秀萍捧着茶杯，走了进来。
“什么？”他怎么会来，昨天的事到现在还后怕着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