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告诉叶帛他们我们今天要走了吗?”
“说了,应该快到了,博深也要一起回去的。”
“唔。”
素衣站在大观园门口,看着夭夭来回地搬东西送上马车,有些抱歉,不好意思道:“夭夭,真是对不起,离开了还要忙烦你。”
“小姐说哪里的话,这些都是奴婢该做的,好像还差些零嘴吃食,我这就回去拿。”夭夭擦了擦汗,急忙回去了。
“元忻哥哥,这次回去,以后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了,你要好好保重。”素衣转向白元忻,心里万分不舍。
“放心吧,我不会亏待自己的。倒是你很让人担心,我现在还查不出你体内到底是什么毒,既然现在没有毒发的迹象,想必短时间内也没什么危险,以后有消息了我一定会想办法通知你。”白元忻的语气有些挫败。
“祸福自由天定,顺其自然吧。”想到化石说断了药后就只有一个月的生命,素衣也有些难受。当然,素衣没把这些说出去,不想让他们担心,也怕真的有那日时自己会舍不得离开。若化石说的是真的,素衣宁愿在死之前能够悄悄离开,让他们以为自己仍旧在某一处安然地活着。
素衣伸手抱住了白元忻,哽住声音再次道:“保重,元忻哥哥。真的谢谢你为我做的事,希望你早日完成自己的心愿,找个好女子,平安幸福一辈子。”
“借你吉言了,你也要好好的。”白元忻回抱住她,微笑着叹了口气。
“我会想办法治好她的。”萧北翎不悦的声音插了进来,伸手捞回了素衣,紧紧地握住素衣的手。
白元忻撇了撇嘴,看向左边的道路,“来了。”
素衣转头一看,果然是叶帛他们。他们都骑着马,雄纠纠气昂昂,很有大将风范。
“看到你没事真好。”素衣上下打量了叶帛一眼,微微一笑。
“都是铁成护着我的,他受了很重的伤。”叶帛一改往日吊儿郎当的样子,“我的骑术还不错吧,在卫良山学的。”
“的确不错,我觉得,你变成熟了。”真的是很成熟了啊,也许战争真的能让人长大,尤其是一个男人。
“我也这么觉得,皇宫不是个好混的地方,尤其是这会儿,一定要好好活着。”
“嗯,你也是。”
“铁成,”素衣发觉自己还没有正式和他说过话呢,“叶帛就交给你了,你也要注意安全,受伤了要好好休息。”
“夫人放心。”铁成郑重地点了点头。
夭夭抱着两个布包走了出来,放进了马车边站在了一边,动容地看着众人。
“夭夭,希望以后还能见到你。”
“一定会的。”夭夭伸手抓了抓头,害羞道:“奴婢很喜欢小姐。”
“走了。”萧北翎黑着脸,显然是已经忍了好一会儿了。
素衣最后看了看众人,目光定在了白元忻脸上,思考了一下,“哥哥,必要的时候请你帮一下叶帛,他是我很重要的朋友。”
“我保证。”
马车终于开动了。素衣扯着车帘,看着他们逐渐缩小的影子,泪水终于滑了下来。若真的时日不多,这就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以后会再见的。”萧北翎把素衣揽到怀里,声音低沉而动听。
“希望。”素衣回抱着他,感受着他温暖舒适的体温,突然觉得很安心,一切分离和不舍都变的那么的有价值。
到达京城的时候,已经是七月初了。
赶路期间,叶帛传来了好消息,曲州被夺了回来。但是顾虑到太后对此的反应,得胜的消息并未传往京城。
萧北翎提前通知了郑翼,郑翼特意派了几个太监出来置办东西,萧北翎便是借着太监们回宫的机会带着素衣混了进去。
勤政殿了灯火通明,却只有子夜一个人。
素衣站在一边看着萧北翎和子夜低声交谈,心里啧啧称奇,这个世界上竟然又两个那么相同的人,若不是两人性格差异明显,还真的不易分清楚。
素衣感觉到子夜打量自己的目光有些阴沉,还有些敌意。素衣仔细思考了一下,想不出自己哪里得罪了他,就没有太在意。
“我送你回去吧。”萧北翎过来揽住了素衣的肩。
“唔,他……”素衣看向子夜,正主都回来了,他不离开吗?
“他自己会想办法出宫的。”萧北翎没给她再发问的机会,直接挟着她出去了。
“出宫的这段时间,子夜推说你因为……受了刺激,脑袋不清醒,把你关到了原来的无岫院,连你那两个婢女都没让近身,所以她们都不知道你不在宫里,你回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行了。”萧北翎揽紧了素衣的肩,怕她跑开一样。
“嗯。”因为失去孩子受了刺激?倒是省时省力好借口,还以为他也给自己找个替身呢。
“我不能经常去看你,你要好好保护自己。”
“嗯。”
素衣突然觉得有些害怕,不顾一切跟着他回来的勇气好似在这一刻用尽了。以后……会怎样呢?称王称霸的道路少不了杀伐倥偬,自己会成为其中一个牺牲品吗?
“别怕,你是个勇敢地女人。”萧北翎停了下来,认真地看着素衣的眼睛,嘴唇轻轻地贴了下素衣的额角。
他竟是那么敏感……透过昏暗的灯光,素衣看到他眼底隐隐约约的情谊,是因为在意才敏感的吧?素衣微笑着点了下头,勇气似乎又回来了。只是,心底还是有些失落,从今以后,再也不能和他像路上那么亲密了,甚至连爱意都不能太明显地表达……
已经可以看到道路尽头的椒兰宫了。
素衣深呼了口气,低声道:“到了,皇上回去吧,很多事情等着皇上处理呢。”
萧北翎双手背在身后,沉默了一会,点头道:“朕回勤政殿了。”
皇帝和妃子。应该回到了一个月之前的身份。素衣惆怅地看向他,他也看着素衣,两个人就那么对视着,像隔了千山万水。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儿,才各自转身,朝着不同的方向,踏步向前。
真希望开月圆的那一日早些到来。
素衣站在台阶下,看着久违的椒兰宫,没有欣喜,只有失落和无奈。
隐忍,隐忍,在那一日到来之前一定要隐忍。素衣再次叮嘱了自己一遍,抬步踏上了台阶。
椒兰宫冷清了很多,正殿门口的灯也暗暗的。
守门的小双子瞪着眼睛看了素衣好一会儿,才走上前,抖着嗓子道:“娘娘,娘娘大好了?娘娘,真是太好了……”
“这段日子辛苦你了,小福子呢?”素衣微笑。
“小福子身子不舒服,今日值夜的只有奴才,”小双子捏着袖子拭了拭眼角的泪,“奴才这就去叫人,他们知道娘娘回来了肯定高兴。”
素衣笑了笑,跟着他进了殿门。不管他是不是真心的,有期盼自己好的人,总归是值得高兴的,看来回来也不见得是个多糟糕的选择。
“公主……”秀芷含着泪,激动地迎了出来。
“秀芷,好久不见。”素衣抱住他,也有些激动,“你看着憔悴了。”
“公主才瘦了呢,也黑了不少,一定受了不少苦……”
“哪里受苦了,只是……病了,这段时间的事大多也记不得了,今早起来脑袋才清楚,皇上怕我再犯,让太医检查了好久才放我回来。”虽然萧北翎交代这么说,素衣还是觉得对不起秀芷,对一个真心维护自己的人撒谎滋味实在不好受。
“公主移到无岫院之后,秀萍也病了,一直到现在还没好,她听说公主回来了,高兴的跟什么似地,精神也好了很多。”
“她怎么也病了?我们先去看看她!”因为自己生病的?素衣更内疚了,只因为自己一时快活,竟让那么多人受苦,真是……
“她去给公主泡茶了,公主到内殿就能见到她了。”
“病了怎么还让她泡茶?什么时候那么不懂事了!”素衣着急,连带着声音也严厉了些。
“奴婢说她了,她不听,坚持要自己动手。”秀芷有些委屈。
“哦,抱歉,我只是担心她,别多想。”素衣赶紧安抚她。
“奴婢明白。”
素衣看到秀萍,近乎要哭了出来。她瘦的不成样子,衣服看着宽了好多,脸颊也凹了下去。
秀萍艰难地挤出一丝微笑,哑着嗓子道:“公主请喝茶,梅瓣香茶,味道比三月里的好了很多呢。”
“都生病了,还泡什么茶,不知道休息吗?我平日都怎么教你们的,是不是我没法管你们了,你们就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了?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素衣上前,忍着泪意,轻轻地打了下她的手臂。
“都是奴婢害的公主没了……奴婢不敢原谅自己!奴婢想过,公主若是一辈子不好,奴婢就是求也要求皇上让奴婢跟着您,奴婢服侍您一辈子,就是到了地狱黄泉……”
“说什么傻话,我都想开了,你在意什么!”素衣掏出帕子,替她抹了抹泪,佯作生气道:“不许哭了,现在就回去休息,不养好不许下床!”
“公主……”
“又不听我的话了!”
“是,奴婢这就回去躺着。”
素衣欣慰地看着她离去,呆坐了一会儿,转头吩咐秀芷道:“派个宫女好好照顾秀萍,明儿个再找个太医过来看看,对了,把明德叫过来。”
“是。”
素衣叹了口气,拭了拭泛着湿意的眼角,打起了精神。感情抒发完了,也该做正事了。化石的事情还要好好想一想,他手段那么厉害,不可能放任曲州被夺回来,他若真是太后的人,一定会把兵权被夺的消息传回来。现在宫里那么平静,太后想必是还不知道……化石若不是太后的人,又会是谁的人?他到底想做什么?真的要好好想想。
“娘娘大好了,真是太好了!毓慧宫的桂良娣和梨香院的媚如姑娘打发人过来问了好多次了……”
“这些事情以后再说,”素衣打断了明德的絮叨,“从明日起,椒兰宫闭门谢客,什么贵人美人一律不见,贵妃德妃也一样,就说我病体得以安泰全赖上天庇佑,混沌之后茅塞顿开,悟到了些道理,准备常年礼佛诵经。”
“娘娘……这……”明德很是为难,病好了是好事,怎么就要闭门谢客了?太后及众位娘娘要怎么想?
“只管照我说的做,毓慧宫和梨香院那里我会亲自去解释。”在风波掀起之前,一定要做好准备,时间不多了。
“奴才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