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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0章 霸王别姬

桑德云峰的双手如轻风拂过草原,古筝琴弦震动,流淌出动人的仙乐。古筝的音色原本较低,很难演奏出高亢之乐,但到了他的手中却变得无所不能。

悠悠仙音时而低沉如龙吟,时而高昂若凤鸣,百转千回,高低起浮,使人闻之沉醉,久久不愿醒来。

渺渺琴声再次转低,桑德云峰的歌声飘飘而来——

“青山悠远,袅袅红衣。

曼舞轻歌,百鸟止啼。

溪水畔,顽石边,玉人遥愿梦佳期。

烈酒空樽,相思成疾。

洗尽愁肠,醉倒东篱。

夕阳情,黄沙雨,红衣清泪两依依······”

雪白的手慢慢抚平尚在震动的琴弦,桑德云峰将最后一缕歌声、筝韵缓缓抹去,而留给人们的,却是久久不散的沉醉与迷惘······

举目四望,桑德云峰对众人迷醉不醒的状态相当满意,当他的嘴角泛起一丝迷人笑容之时······脸上的表情却瞬间凝固。

花厅的角落中,吕石正用一双手指轻轻地敲弄着鼓面,其专心致志的表情仿佛根本就没听到桑德云峰的歌声,更没有沉醉其中久久不醒。

美娇男双眼寒光一闪而逝,显然是动了杀念。他对这位敲鼓的吕石公子已经有了全新的认识,并将此人上升到可以威胁到自己计划的位置。

“啪啪啪······”花厅中的众人刚刚“醒”来,久久不息的掌声立即响起。桑德云峰的歌声、仙乐已彻底征服了他们,这雷鸣般的掌声便最好的礼赞。

仿佛是受到了他的感染,接下来表演的几位公子都有上佳表现,乐器的演奏中规中距,情歌唱得也是有板有眼。

不过好事不长,高潮过后便是一段冷场。狼嚎般的情歌与跑调儿的乐器让人产生了想要杀人的冲动。

海伦蒙德偷眼看了看仍在专研中的吕石,一抹自信的笑容悄悄地挂在了嘴角边。他知道,人们快要被噪音逼疯了,若自己此时出场,必会收到绝好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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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平瑶琴,二皇子感激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姨母。若不是得她提醒,自己很可能会选择洞箫。一边吹箫一边唱歌,无论是箫声还是歌声必会互相干扰,让人产生不连贯的感觉。但瑶琴就不一样了,手抚琴,口唱歌,正是相辅相成、相得益彰的绝佳乐器。

外有费雷帝国二皇子的尊贵身份,内有姨母的提点关怀,海伦蒙德意气风发,誓要将桑德云峰比下去。

双手稳稳地抬起,又轻若鸿毛般落到琴弦上······空谷回声、流水吻石、琴韵霏霏、仙乐渺渺。二皇子这一出手,便看出他的琴乐之术已近大家风范。小指微曲,八指连动,或翻、或滚、或压、或抚、短短的十几个音符过后,便已可以比肩桑德云峰的水准。

就在这时,低沉的男声独唱缓缓飘来——

“竹马东来,西厢弄青梅。

前尘往事,相思早成堆。

那年秋时,缕缕青丝谁轻绾。

那年冬日,片片白花谁采回。

卿不见,君情若潮水······

竹马又来,西厢觅青梅。

再续前缘,琴声当作媒。

百花堂前,卿心如水我如旧。

红烛燃尽,莫把真情尽相催。

卿不见,君心待人归······”

海伦蒙德的声音微微有些嘶哑,再配以辗转反侧、幽怨如斯的琴声,只把这一曲唱得如泣如诉,感人肺腑。二夫人抽了抽鼻子,竟流下了两滴伤心之泪。

琴音悠悠,飘至那深深的花丛中渺渺而逝。众人尚在他编织的情网中玩味咀嚼,虽然没有掌声,但这种感觉却比桑德云峰的仙乐更加悠远、绵长。

“好了,继续下一个吧。”领主菲南斯勒打断了众人的思绪,不过很多有心人都已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丝怆然与无奈。

事实上,菲南斯勒相当地看好海伦蒙德。海伦蒙德与可儿从小在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生活了十几年,后来因为某些变故,他不得不离开北丰领北上前往费雷帝国,但他对可儿的感情却从未改变过。在成为皇子之后,他立即向可儿求婚,虽然那时两人年龄尚小,但他的心意却着实令人感动。

如今,海伦蒙德要地位有地位,要权力有权力,说不准将来还会登上费雷帝王的宝座。“吕石”与他相比,绝对是天壤云泥之别的差距。如此佳婿,菲南斯勒怎能不动心。可是,任何事情都无法和他心中的那段仇恨相提并论。只要“吕石”能助他报仇雪恨,别说是两个女儿,就算是要了他的性命,菲南斯勒也在所不惜。

比试仍在继续,或嘹亮、或可憎的歌声也仍在继续。可是“吕石公子”却一直在角落里丝毫没有一试身手的意思。他以双指作鼓槌,一遍一遍无声地敲打着鼓面和鼓边,嘴里啰啰嗦嗦、絮絮叨叨地嘟囔个没完。脸上眉飞色舞,笑意盈盈,仿佛是捡到宝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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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所有人的表演均已结束,唯独吕石还没有下场应题。见他仍没动静,萧左翎忍不住大喝道:“吕石公子,你若再不应题,但要判你主动弃权,退出招亲!”

“来了,来了!”吕石终于醒来,他以单手托着大鼓,大步流星豪迈而来。那气势,仿佛是上战场一般。

“老页,这回可要来真的了,你千万不要耍我玩啊!”对于老页的恶作剧,叶知夜是深有体会。若在这种场合再玩自己一把,他不自杀才怪。

“放心吧,我有分寸。”老页回应道:“记住节奏,看好召唤之页上的每一个鼓点,做好了,我保你技压全场。开始吧!”

叶知夜放下心来,拿着鼓槌的双手还骚包地挽了个花式。召唤之页上适时地出现了一张大鼓的图像,两个黑点瞬间浮现于鼓面之上。

“咚!”吕石双手鼓槌击鼓,配合得天衣无缝。

“咚、咚、咚咚咚、咚咚······”大鼓声声作响,吕石卖力敲击,但身边众人却不以为意,纷纷露出鄙夷的目光。

世人皆知,若要以鼓为乐,必须多鼓齐奏,单一的一面鼓,音色单调,很难演奏出上佳旋律。从吕石选择大鼓开始,大多数人便料定他必会失败。

可是吕石并没有只击打鼓面,鼓边的硬木处竟也成为了他击打的对象。这种敲击方式在诺威大陆、甚或是整个圆周世界中也是极为罕见的。

千万不要小瞧这几声鼓槌与硬木的撞击,就是这些声音将单一的鼓声变得多种多样,再配以单击、双击,两种不同的敲击,两种力道不同的声音,竟将大鼓演奏得有声有色,人们不自觉地便融入到鼓声中。

铿锵有力的鼓声不断地在花厅中回荡,心系叶知夜的媛月,还有领主府内的许多侍者、小婢、护卫也被吸引过来,如此新奇的敲击之法,他们还是第一次听闻。

突然!鼓声由缓转急,竟在众人的脑海中勾勒出一幅金戈铁马的沙场画象。

鼓声阵阵,两军冲杀。鼓声阵阵,血肉横飞,鼓声阵阵,天摇地动。鼓声阵阵,日月无光。

就在此时,吕石张口开唱,激昂的歌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里——

“我——站在,烈烈风中,

恨不能,荡尽绵绵心痛。

望——苍天,四方云动,

剑在手,问天下谁是英雄——”

金戈铁马的鼓点,再配以如此激昂的歌声,直教闻者一阵阵的热血澎湃,心胆激荡。

桑德云峰和海伦蒙德虽然也被这歌声所感染,但他二人却同时露出了一抹轻蔑的笑意。小郡主的第二题点名为情歌,而吕石却将乐鼓敲成了战鼓,将情歌唱成了战歌,这是很明显的跑题,不用评判也知道他必输无疑了。

就在两人心中暗爽之际······突然!鼓声、歌声戛然而止。吕石单手抚摸着鼓面,仿佛是在抚摸情人的脸颊,他那略带沙哑的磁性声音悠悠响起——

“人世间有百媚千红,我独爱,爱你那一种。

伤心处别时路有谁不同,多少年,恩爱匆匆葬送——”

虽然没有鼓声伴奏,虽然他只是清唱,但这几句却是地地道道的情歌。那浓浓的情意伴随着更加浓郁的离愁别绪,将在场的所有人感染。站在花厅外的媛月和一些情感较为脆弱的侍女们,竟被这一曲唱得热泪盈眶。

“咚咚咚······”铿锵的鼓声再次响起,吕石没有给任何人回味的机会,又操起那高昂的调子继续唱道——

“我心中,你最重,悲欢共生死同。

你用柔情刻骨,换我豪情天纵——

我心中,你最重,我的泪向天冲,

来世也当称雄,归去斜阳正浓——”

虽然歌声激昂厚重,但歌词却仍属于情歌的范畴。只是圆周世界中,还没有人用如此激烈的音色来演唱过情歌。不一样的曲调,不一样的歌声,却阐述着同样的情愫,直听得花厅内外如醉如痴。

“咚咚咚······”伴随着激烈的鼓声,吕石又重复唱道——

“我心中,你最重,悲欢共生死同。

你用柔情刻骨,换我豪情天纵——

我心中,你最重,我的泪向天冲,

来世也当称雄,归去斜——阳——正浓——”

鼓声、歌声便在此处戛然而止,没有留恋,没有拖沓,就这样生生地停了下来。包括叶知夜在内,所有人的心跳都在此处漏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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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曲刚中有柔,层次分明,歌词直白朴实,以如此激昂的旋律辅以情歌,的确令人耳目一新。可儿受教了!”一个柔软甜美的声音从偏殿的门扉中飘飘而来。“不知此歌为何名?还请吕公子有以教我。”

召唤之页上光华闪动,立时浮现出四个大字。叶知夜想也未想,张口便道:“霸王别······姬!”

“啊!”大郡主菲南艾嘉轻呼一声,她是唯一知道可儿与叶知夜无法成双的人。在听到此歌的名字后,不禁暗自惊奇道:“难道······他知道了?”

偏殿中,可儿已是泪流满面,心肝寸断。“霸王······别姬······好一个霸王别姬!也许······这便是我的宿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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