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颜只能缓缓地将手放下,退出账外。
巴图远远地望着软榻上已经毫无血色的张玥伶,心不由的一紧。他走到软塌前,缓缓地跪下,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上面虽然布满了汗水却冰凉得很。
医者还在试着用那一两个不标准的汉语词汇试图让张玥伶再使把劲儿,可是后者眼神似乎有些迷离了。
“小丫头……”巴图伏到她的耳边轻声道。
他已经有多久没有这样叫过她了?
顾雨桐也似乎因为他的这声呼唤恢复了一些意识。她慢慢地侧过头,看向巴图,却花了不少时间将他辨别出来,她念出了他的名字,却气若游丝:
“巴图……”
巴图急急地握住她的手:“现在还不能睡!方才医者说了,若你现在睡去,你和孩子就都没命了!小丫头听话,再忍忍,你现在还不能睡!”
顾雨桐原本就觉得这一胎似乎和她当年生朱厚照时不大一样,奈何这些医者跟她又语言不通。孩子迟迟生不出来,她猜想自己恐怕是难产了,而现在巴图的话更是印证了她的猜想。
她怎么样都无所谓,可是孩子不能有事。那是她和朱佑樘的孩子啊!那个孩子一路上陪着她吃了那么多苦,无论如何这孩子要活下来啊!
她忍住传来的阵痛,试着张了几次口,最后仅颤巍巍地吐出两个字:“破腹……”
这两个字别人没听清,或者说是没听懂。就算是听懂了也不会往‘破腹’上面想。可是巴图却太了解张玥伶了。
她是觉得自己已经撑不下去了,想要弃大保小了。
对上张玥伶的眼眸,她那认真的眼神深深地刺痛了巴图,他以一种极其阴沉的声音道:
“你做梦!”
顾雨桐似乎没有想到巴图会这么回复她,可是她却没有力气说多余的话了。
巴图凑近了张玥伶的耳边道:“张玥伶,你又想要抛下我了是不是?你就那么想要生下朱佑樘的孩子吗?连命都可以不要了?”
“张玥伶,我告诉你,今日倘若你敢死,便是你生下了这孩子,我也会令他做这部里最最低贱的奴隶,一生一世被我们北人踩在脚下,直到死亡!”
顾雨桐听了不由自主地颤栗起来。
“不仅如此,那剩下要救朱佑樘性命的雪莲我也不会交予大明。你不是爱他吗?那我就成全你们,让他到下面来陪你。”
顾雨桐的手被巴图捏得生疼,而后者嘴角挂着的冷酷的笑容更是令她不寒而栗。她艰难地吐字:
“你……不会的。”
巴图嗤笑了一声:“你大可以试试我会不会。”
她瞪大了眼睛凝视着他。
他会。
顾雨桐心里的声音告诉她。
“啊!”又一阵疼痛传来,顾雨桐忍不住喊出了声。然而在身边助产的医者却发现,这位原本已经失去斗志的夫人,似乎又产生了活下去的意志。
这是件好事儿,无论是对孕妇还是孩子。
直到午夜,新生儿的啼哭声从营帐里传了出来。一位妇人抱着襁褓中的孩子到巴图和顾雨桐面前,用蒙古语道:“大汗,是个健壮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