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由多看了秦卿一眼，为他那份镇定自若。秦卿则是回以我春风一笑。
重明听秦卿如此说，倒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朝他瞪了一眼，威胁道，“你可别欺负我这笨姐妹，她这家伙，性子有时是愚钝不着边际些。你若敢欺了她去，我就要你好看！”说完，重明还忒可爱地伸出自己的小拳头在秦卿面前晃了晃。
我不由又是“噗嗤”一笑，心中一暖。
这个世上，鲜少有人如此真心待我，但重明是其中之一。
交待完毕，重明走出了结界。
我目送着重明离开，而秦卿不知何时竟已站到了我身后，轻轻开口，声音如飘渺浮云，听得不真切，“看得出来，明儿对你很好，她是真心待你的。”
我往前迈了一步，嘴角勾起笑容，道，“这是自然。我分得清谁对我真，谁对我假。重明对我的一分好，我会以十分还他。”
“我自然也明白，否则今日你便不会对明儿说想见我一面了。”这秦卿虽生得女态了些，狐媚子了点，但却不失为一个聪明人，便只是他的坦然与言行，亦可看出。
我见秦卿尚不算愚钝，便也不再拐弯抹角，直入正题道，“你可知重明究竟是个什么身份？”
我本揣度着重明应是告诉了他的，然秦卿却摇头道，“明儿未曾提及此。”
“她不提，你便不曾过问，这是个什么道理？”我不由咄咄逼人道。
秦卿状似无意瞥了我一眼，不答反问道，“她本无心，我奈何有意问之？”秦卿说这话时，桃花眼半睁半眯，真可谓是媚如西子胜三分。
我堪堪又教他勾了魂去。
“我与明儿作一堆，便是只图个二人的快活，未曾多想其它。我便是个教人豢养的小倌，她亦是不嫌弃我的。如此，她是个什么身份，于之我，又有何重要可言呢？”秦卿说着，仰头高瞻，似要透过结界看向那九天之上，桃花眼中波光跳耀，幻明幻灭。
“我只愿……她是重明，我的明儿，永远……如此足够矣。”
我眼角一颤，他的话彷佛灵活的指，轻轻一拨，瞬间让我心尖上的弦微微颤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一种刺痛，莫可名状。
“既然她未告之你，便教我做个黑脸的，替她完满此事。”我忽略那种疼，继续道，“重明与我皆乃那九天之上的神。”
秦卿听后，并无多大诧异，竟也只是一笑，“我倒还以为她许是个妖精呢。”
“你明白我话中的意思。神界的天规，是严令人神相爱的。”我一拂衣袖，又往前走了几步，道，“就算你真心爱重明，可你又有想过，你二人因得这份私情，会犯下天规，重明甚至会因此被打入天牢，剔去仙位，而你，定也不得好果……”
秦卿听我如此，微微侧首，似乎思索着什么。他的发丝垂落肩颈，更显妩媚。
“我只愿重明一切安好。你可知道，神界，是没有情可言的。他们若知了你与重明的事，并不会念在旧情便放过重明。到那时，也许他们会让重明进天牢受苦，又或者……让重明与其他的神成亲，更甚至，强喂下重明一杯忘情水，以断她情根……”我话中暗示已足够明显，我想秦卿是懂得的。若他不愿重明受这些苦难，就当早早与重明断了念头方是，且月老庙中那一枚空签，更是教我不得不做这回缺德事。
我不希望重明有闪失，仅是如此。
故便是要我生生拆散他二人，只要能换得重明的安稳，我亦会去做。
“陨若姑娘，我明白你的来意。但是，你可愿听我一番言语？”秦卿并未因我一番暗示而恼怒，反是一脸淡定，道，“我不知我与她的相爱究竟会有怎样一个因果，也许如你所说，这份相思不容于天地。也许，明儿会受到处罚，剔除仙骨，喝下忘情水，或是被迫与他人成婚，而我，亦会受到这天的谴责，落个不得好死的下场。然……”
秦卿说着，视线投向结界外的那个人影，眼角眉梢爬满柔情，道，“可是陨若姑娘，你并非我与明儿，你是无法懂得我与她之间的种种。也许我与她的执念会让我们痛苦，但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却是从未有过的快乐。这些时光，会成为一种永恒，凝在我二人心中，永远永远。我了解明儿，她想要的是什么，我亦清楚。我与她，并不要永远，只要，在一起。”
“也许我们不能永远厮守，但没有什么可以阻挡我们。即便是我或明儿死了，但我们会抱着对彼此的情死去，永世不忘。又或是我与明儿忘了对方，但这改变不了我们曾经相爱的事实。”
“陨若姑娘，你明白吗？曾经相爱过，那便是如何也无法抹煞的回忆。”
秦卿说着，每一句都如此诚恳，却也每一句，都更令我的心沉了一分。
他的话在我心上撩拨着，愈发用劲儿。而我心头那股刺痛，也愈挥之不去。
这时，重明自结界外走了进来。
她却不看秦卿，朝我走来，伸手便弹了我一脑门镚儿。
“陨若，我就知道你肚子里糊弄这些个把戏。你啊……”重明不再说了，眼中却是了然，以及藏不住的感动——我不自在一咳，委实不爱她这番有些楚楚可怜的姿态。
重明又拉过秦卿的手，看着我的眼，目光炯炯，无比笃定，“我与他，并不要所谓的永久。这六界，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永恒。只要，我们有过曾经。对于我来说，便足够了。”
我听得他二人如此，又见重明与秦卿那坚定不移的目光，以及他们紧紧交握的手，不由在心中重重叹息。
“重明，也许将来，你会后悔你今日的痴傻。难道你忘了，月老庙中那支签卦……”
“无缘又何妨，但求一世情深。”重明笑着回我道，而秦卿则偷偷用力回握着重明。
我不由深呼吸，长长一叹，终是无奈闭眼。
我断不想重明成为神界的祭品。我不愿看见那样的事发生。
——【无缘又何妨，但求一世情深。】
何其痴傻的两人。将来，他们必定是要后悔的。
若我阻止不了，亦然只能成全他二人。看来此番，那件事，我必做无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