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回过神时,音胤已经拉着我来到了皇宫中的某个不知名地儿。
就见面前有着座巨大辉煌的宫殿,巍峨耸立着。大殿门外立着身材壮硕的带刀侍卫,个个面上满是严肃,不苟言笑。
音胤拉着我的手,走上前去,便见那侍卫中一个看起来便像是头头的率先站了出来,抱拳躬身道,“胤殿下。”
音胤微微颔首,面上一片淡漠,与方才那色胚模样判若两人。
我看着他的侧脸,真真觉得,这时的他,是那般像认真时的梵音。
我一时觉得脑袋犯浑,总觉着这二人生得一个样似乎该有些什么牵连,但又着实找不着头绪,理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侍卫首领又道,“胤殿下今日孤身前往胥凤殿,还不知所为何事?”
“孤身……?”音胤微微挑眉,拿眼风瞥了我一眼,然后道,“嗯,只是来看看那口凤棺而已。”
“胤殿下可有皇上手谕?殿下也知道这规矩的,就别为难小人了……”
我在旁抱拳看着,发现这若干侍卫竟无一人敢对着音胤小鬼头的眼睛说话。
“父皇曾告诉我凤棺是个吉兆,他希望我能沾沾那股子吉祥气,早便要我来瞅一瞅了。怎么,你们不信我?”小鬼头说,声音格外冷冽,竟然让那些个侍卫们都微微瑟缩。
“属下不敢。”那侍卫头头将脑袋埋得更低了些。
“呵,你说这么大一口棺材,偷不了,盗不得,我能做些什么呢?众位尽管安心便是。”音胤突然朝着众人一笑,却只让那些凡人更加不寒而栗。
嘁,这个变脸比翻书还快的色胚。我甚是不屑在心里啐上一口。
那侍卫这才放行。
我和音胤入了所谓的胥凤殿后,我便开口道,“忘了告诉你,我给自己做了法,别人是看不见我的。不过也不知你这小鬼……不知你怎的就偏偏能看见我。”
一离了众人,音胤又换了张面具。他含笑看着我,道,“我本就生得一双异于常人的妖瞳,看得见些常人所看不见的物件儿自然不怪。指不定我前世还是哪个神仙呢……”
我真真不厚道想回他一句,就算是,您老上辈子也定是个妖孽而非神仙!
然当我看着那张脸时,便只是嘴角一抽,生生把话咽了下去。
我二人沿着铺了足有几十尺长的大红毯子往前行走,走了许久,方才到了一堵石门之前。
音胤小鬼头上前,对着那石门上镌刻的花纹左右捣弄了一番,石门方才缓缓打开来。
一阵寒气顿时扑面而来,我尚未能打个哆嗦,小鬼头已经将件不知从何处所取出的锦绣大袄子披在了我肩头上,手暗暗使了点软劲,道,“此处寒气甚重,皆因要将那口凤棺保存得更为妥帖。说来也怪,每逢有人靠近这口棺材,它便会散发出一种炙热的气息,令人难以招架那份炽热。”
我听小鬼头说着,心中大喜,愈发觉得这极可能是我要寻的宝贝,但面上却是不露声色,问小鬼头道,“你愿帮我为一回事,但诚如你所说,这好好一口棺材若是丢了,加之你曾来此窥探,以你的嫌疑最大,你父皇定然不会饶你,如此,你也不怕?”
约莫是我难得如此正色,小鬼头为自己披上袄子,未答我,反是含笑而望。
老半晌,他忽抬起脚步,往石室走入,边走,还留下一句话来。
[如此硕大的一口棺材,若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凭空没了,那便是——“天意”。]
我非愚人,听得他此言,明了他暗喻要我施法做个小把戏,顿觉心情更好,亦抬起轻快的步伐随着小鬼头进了石室。
石室中,放着的便是那口凤棺。
可以躺下一人的棺材,乍看之下并无甚特殊,但探手一摸,这棺材竟然散发着堪比火岩的炙热。
“上弦且小心。”小鬼头不知我真身乃凤凰,最抗之物便是五行之中的火了。我一时也还习惯不来上弦这一称呼,愣愣地摸了好一阵子,才收回手,道,“不碍事的,我非凡人,自是不怕这个的。”
“如何?这可是能救你妹妹的那口棺材?”小鬼头音胤只在一旁,并不上前,足见他真真对这口棺材没有太多兴趣。
我又走进那口棺材几步,细细观摩起凤棺棺盖上的图案来。整个棺身一片单调,无任何多余繁杂的镂刻或是花纹,唯独在棺盖之上,有一个如陀螺般回旋的标志,色泽殷红。陀螺图样的末梢似凤尾,微微上翘,匀称丰腴,似行云流水的行书,煞是悦目。
我心中又是一阵大喜,暗叹,成了!成了!便只差那最后一步了!
我用眼风望了望立在一旁的音胤,探手覆上棺盖,做出一副状似无意的模样,将手心不着痕迹地与那花纹贴合,暗暗念咒。
咒念完了。大失我所望。
——这口棺材,并非我所寻的那口凤棺。
我曾请教过神君老儿,如何辨得凤棺真伪。神君老儿便教了我一个咒语,告诉我只需将那手心贴合于凤棺棺盖上的凤翎标志上,若是那瞬间掌心泛起红光,眉心有一点朱砂,则所觅得的便是真正的凤棺。方才我覆手与棺盖之上,默念咒语,但手心既无红光,眉心亦无朱砂起,足见此番的人界行又是白跑一遭了。
“多谢小……音胤殿下的帮助,只可惜这口凤棺并非是我所寻之物。许是天意吧,缘分未到,我那苦命的妹妹还是不得拯救……”我纵然心中倍感失落,也不忘圆之前撒下的谎。
“上弦你也莫要灰心,令妹定会吉人天相,凤棺他日定会寻到。”音胤小鬼头说着,竟然还执起我的手,一脸情深意切,看得我心里是直犯哆嗦。
我的上苍啊,这娃儿还真是深陷断袖泥潭了……
我心中大起大落,半是失望,半是罪恶,不得已,只得再摆出一张殷殷教诲的嘴脸来,反握住小鬼头的手,道,“小鬼头,你且听我一句劝,正所谓这天上一日,人间一年,我们这妖界一日,也抵得过你那人间一年,我为妹子寻这棺材,也不知要寻到猴年马月方才能有个着落,你着实勿须等我,理应及早觅个身家清白的好姑娘,早早成亲了方是。”
听我如此说,小鬼头却脸色一沉,拉着我的手加重了力道,厉声曰,“你当我音胤是那种始乱终弃的人吗?既是认定了,我便不管其他,死也不会放手。”
我的手被他握得有些生疼,加之那双绿眸一眨不眨盯着我,像是囹圄把我困锁其中,我恍惚中似是看见梵音的影子,那般专注,那般认真的眼神,竟教我心慌意乱,眼皮狂跳。
我一时手足无措,无法再直视他的眼,便在慌乱中施了个法。音胤不备,昏厥过去。我倒也仁至义尽,为防被人怀疑他何故昏厥于此,便上了他的身,扮作他走回寝宫中,方才离开人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