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疑惑了。
上弦曾说,他深爱之人已死。可上弦也曾对着我说,他爱我。
我不懂,我疑惑,我一直知道,****从来不是永恒,变心之事,甚为平常。
上弦不提,我也不问。上弦说爱我,可我不懂爱。
我初初尝过那大悲大喜滋味,便已经觉痛苦无比,闻说那****滋味更胜,我自然更加畏怯。
“死在你的眼前……?”我心知自己脸上那未干的泪痕与此刻的表情甚不搭调,却还是止不住满心好心,问上弦道。
“是啊。”上弦闭了眼,仿佛在回味着什么画面,“我才知道……有很多事是改变不了的。注定好的不可能,便只是不可能……我斗不过天啊……”
说罢,他又睁了眼,朝着我轻轻一眨,那模样煞是可爱迷人,道,“直到现在,我还在寻她。你说,我寻得到她么?”
上弦说他爱我,上弦又说要去寻他深爱的死去的那个女子。
我更为疑惑,难道所谓****……都是这般朝三暮四?
“陨若。”上弦此刻又笑了,温温驯驯的,柔和而美好的,却生出一种别样的残酷来,“陨若啊……这个世上有太多东西……不是你想守护便守护得了的……也许你拼尽全力,到最后……不过仍是留不住该失去的一切……我想……我是寻不到她了罢……”
上弦明明是笑着的。
他明明笑得那般炫目柔美,我竟觉得眼睛干涩,只是一眨眼,竟又掉了泪。
这回我没再让他有动作,反而先抬手抹去颊上的泪。
留不住的人,逝去的万物,斗不过的天命。
不是我想守护的,便能永远留住的。八荒六界,从来没有所谓的永生不变。神君老儿早便告诉过我的。我以为自己不是个执念人,但原来,只因为我没有碰上能教我执念的事。
我陨若,愧对了多少人呐。
“上弦管事,也许重明就如你那心尖上的人一般,当真是留不住的。也许……不过,至少我该试他一试。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如今这种境地,可是……要我眼睁睁瞧着重明魂飞魄散,我真真做不到……我方才不知自己为何会来到这里,此刻我似乎明白……上弦,若我此次回了天庭谢罪后,我还能有一条命回来,你在擎支柱下的这千年日子,我必会陪你度过。”
上弦愣住,用一种颇为痴傻的眼光盯了我足足一盏茶的功夫。
蓦然,他一笑,霎时如千万朵桃树盛开,花朵璀璨。
果然很衬我曾经用过的那句附庸风雅的句子:人面桃花相映红。
“我等你,回来。”
泪眼朦胧中的上弦是那般温柔,唇角的笑容是那般真挚而动人,让我心底很深很深的某处突地一软,流入暖意。
“等着我,回来。”我回以上弦灿烂的一笑,又抹了抹余下的泪,擦干泪痕,便大步回身,不再回头。
隐隐约约间,我听见上弦低低道,“他……定会让你回来的。定会。”
我仍是没有回头,便这样出了焚心炼狱。
有的路,一旦选择了,便是不能回头的。
我,不得不去神界了。所有的罪过与造的孽,都到了偿还的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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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罪之身,血契妖凰陨若我,来到了南天门前。
重明已被捉回,南天门前那阵势颇大的门将们已经撤了,我琢磨着要入那天庭正殿,此时手腕却一个疼痛,再次被人挟住。
熟悉的场景与感觉。
我转头,瞧见谛听那张英挺的脸。
他横眉冷竖,脸上浮着少有的焦急,扣着我手腕的力量也格外之大,道,“陨若,快些跟我走。”
我挣扎,想从他手中逃出。
“谛听,我有紧急之事,必须入正殿找神君老儿。我知晓自己是个贬谪身份此刻出现不妥帖,可是……”
“快和我来!!!如果你为的是重明之事来的话!!!”谛听的剑眉皱得死紧死紧,用力一扯,我便跟着他走了。
我二人去的方向是天庭的狱牢,位于南天门之外几里的紫云梯踪处。
“陨若,你且答应我。不管等下瞧见如何无法接受的场面,也不要冲动。”谛听看着我,那严肃的神色与平日的他判若两人,甚是有那么瞬间让我有些个怀疑莫非又有人冒充了他的身份。
却只是那么瞬间,我便把这不着理的疑惑抛诸脑后,而是反手紧握住谛听的大掌,焦急问道,“无法接受的场面?莫非……重明她……?!!!”
谛听使着凭虚御风之术,竟还低头,凝视着我握着他的手许久许久,像研究着世上最稀罕的物件般。
待他抬起头后,才恢复一贯的蛮横姿态,冷冷道,“放心,重明尚安全。”
他如此说,让我心一安。但下一刻,心中却陡然升腾起另一种恐惧。
我真真忒怕了自己那准得可怕的直觉。
“谛听,你说重明尚安全……那……那……”我嗓子干哑得很,那了半天,终于接下话来,“那秦卿呢?他……”
谛听沉默了。他飞在我之前,我只能瞧见他的背影,看不见他的脸孔。
谛听宽阔的肩紧绷着,像是只浑身蓄满力量的猎豹,但那抓着我的手腕的力道忽然一轻。
“陨若,那个秦卿……已经死了。”
我险些从云朵上摔下,好在谛听很是仗义地拉了我一把。
“秦卿……死了?”我不敢置信。我不过去了焚心炼狱片刻,秦卿竟然……
秦卿一死,最遭罪的必然是重明。
我反手一握,急急道,“谛听,谛听,我们……我们快快去见重明……我很是担心她……”
谛听诀念得更快了,脚底下踩的云朵也飞得更快了。
“秦卿是怎么死的?”从秦卿与重明的性子和对****的坚贞和坚持看来,秦卿必不可能来了天庭后萌生愧疚而寻死自刎之类的念头,这之中必然大有蹊跷。
谛听凉凉瞥了我一眼,嘴里吐出冷淡的字眼来,“教人给处决的。”
我心口一跳,呐呐问下去,“谁?”
“听说……是天庭那带头捉拿重明的骠翎将军梵音。”
回答了我的谛听的脸上,是一片死水般的平静与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