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的薛宁馨还在嘀咕个不停,那厢的白薇早已收好锉刀,看看了自己修理完毕的纤纤玉指,她满意的点点头,这才道:“好了,休息得也差不多了,我们上路吧,再耽搁下去他们醒了我可没办法保全你喔。”
“什么啊,我才不需要你保护呢!”薛宁馨不满的嘟嘴,但还是乖乖的转身收拾行李。
看着她收拾得差不多后,白薇把搁在一旁的宣纸递给她,道:“你先把这个给签了,签好我们再上路。”
“什么东西?”薛宁馨愣愣的接过,就看纸上写着:本人薛宁馨因打伤白薇的仆役三名,协议偿付白银五百两,口说无凭,立据为证。看罢,她不明所以的望向白薇,“为什么我要付你银子?”
“我有说过这几人是我的轿夫吧?”白薇指指地上的“死尸”。
“是说过,然后?”
“他们是你打伤的没错吧?”白薇再问。
“……算是这样没错。”薛宁馨还是没想明白,“但为什么我要付你这么多银子?是我救你没错吧?怎么现在我反而要倒贴银子给你?”
白薇弹弹手中的纸,回道:“你确定你是在救我,不是在妨碍我赶路吗?”
“呃……”薛宁馨傻了,“可是我明明听到那些贼想要杀你呀!”
“不是还没杀嘛,你怎么知道他们一定会杀我?万一他们讨论完决定不杀了呢?”白薇挑眉,再道:“在事成定局之前,你就把我的轿夫全打趴了,你不应该负全责吗?”
“呃……”薛宁馨再次窒住了,“可是我……”
她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白薇抬手打断,“总之,你的行为把我的原先好好的计划全打乱了,现在,你应该为此事负全责,包括我的误工费,还有他们的工伤费、精神损失费、体恤金等等。”她再指指地下的“死尸”。
“他们的钱我也要付啊?”薛宁馨更傻眼了。
“不是你付难道还是我付吗?”白薇又递出手中的纸,毫无掩饰的邪笑道:“本来我还打算到达目的地之后,让他们在我家做长工的,现在好了,我的长工没了,你当然得赔偿我的损失!好了,快点按手印,我事情可多着呢!再耽搁下去我就要加钱了!”
薛宁馨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只能傻傻的任白薇拉起她的手在纸上按下个红印,然后再愣愣的看着她笑眯了眼,挥挥手中的纸张再小心翼翼的折好收入怀中,手往自己面前一伸,“钱拿来吧,我还要赶路呢。”
“哦。”薛宁馨赶忙去摸身上的银袋,哪知掏出来的只是一些散碎银两,见状,她又摸摸原先藏在腰带的银票,却只能摸出一张皱巴巴、面额只有五十两的银票,无奈,她只好把散碎银和那五十两面额的银票递给白薇,面红耳赤的说道:“对,对不起,我身上的银子好像也遗失了……只剩下这些……”
“钱不够?这好办。”接过银子,白薇掏出契约书,拿笔在上面上添了一句:因现银不足,愿以劳力相抵,直到偿清为止。写完后,她又道:“好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遗风镖局的一员,我是镖局的总镖头,以后请多多指教。”
“哦。”薛宁馨吸吸鼻子,在心里默默的泪流满面。
爹,您以前总说江湖混杂,人心险恶,女儿不信;如今,女儿信了……呜呜呜……江湖真的好险恶啊……
两人收拾好行李,一路东行,穿过几座小镇,来到一片荒漠戈壁,而越往东走则越荒凉,浩瀚无边的大漠里只见黄沙漫漫,沙岭连绵,与天相连,映入人眼中的除了黄沙,还是黄沙。
大漠里的气候变化无常,白天烈阳高照,夜晚却是寒冷异常,莫说人群,就连野狼也都消声匿迹。
风沙滚滚,冷风飕飕,一望无垠黄沙一片,苍凉已极。
在这种天候,这种地方,还会照常赶路的,就只剩白薇和薛宁馨两人了。
两人在这片大漠里行走已是第三天,走在前面的白薇嘴里咬着一个烤得金黄喷香的鸽腿,右手拽着一根麻绳,麻绳那头绑着踉跄渡步的薛宁馨。
被拖着前进的薛宁馨一路磕磕碰碰,全身到处淤青不说,位于前方赶路的白薇还把她宛如货物一般拖着,这可让平日里娇生惯养的薛大小姐叫苦连天。
“等……等一下……停……停——啊!!!”接连跌了几次狗吃屎的薛宁馨终于忍无可忍的大叫,死死拽住麻绳怎么也不肯再往前行一步。
“干嘛?”白薇不耐的回过头,“内急的话之前不是才解决了么。”
“我想说的不是这个啊!”薛宁馨有些气急败坏的扯扯身上五花大绑的麻绳,“为什么要把我绑着拖走?要是你真的缺银子可以跟我上衡山,我叫我爹把我欠你的银子还给你就是了!为什么要带我到这荒凉的大漠里来?我要回衡山啊啊啊!!”
说到这里,薛宁馨真的想哭了,什么行侠江湖,什么除魔卫道,在她落入这女罗刹手里就全被她抛之脑后,她现在只想回家,不管回去后她爹要如何惩罚她都心甘情愿!请让她回家啊啊啊!!!
“回衡山?”白薇吞下最后一口肉,随手把骨头往后一扔,抹了把嘴道:“回衡山干什么?你现在是逸风镖局的一员,当然得跟我回逸风镖局就职才对!要回家的话等你休假再回去好了。”
薛宁馨望着丢到她眼前的鸽腿骨,先是愣了愣,随即尖叫起来。“啊啊啊啊!!!”
“叫什么叫!叫魂啊你!”尖锐的叫声让白薇皱了皱眉头,转身狠狠在她头上敲了一记。
“这……这……这是我衡山派专用信鸽!!”薛宁馨用颤抖的手指指沙土上的骨头继续尖叫,“你怎么把它给吃了啊啊啊!!!”
“哦,那是我在路上见天空到处有鸽子飞过,就顺手打下一只。”白薇蹲下身,兴致勃勃的戳了戳那截腿骨,“你怎么看出来它是你们衡山的?鸽子不都长得一个样么?”
“因为我们衡山信鸽腿上都会做有标记的!”薛宁馨示意白薇目光看向爪子处,“这是我们传递消息用的!衡山一定是出大事了!放开我!我要回去啊!”
“关于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白薇从怀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往她眼前一摊,“上面写的是衡山派召集武林中人去剿灭天龙寨的事,跟你这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没关系啦!”
“怎么跟我没关系?”薛宁馨不满的嚷嚷,“我也是衡山派的一员!我有责任去尽一份心!”
“得了吧!”白薇嗤之以鼻的哼了声,“就路上你跟我提起你父亲的情况来看,我敢打赌他不仅不会让你去,还会喝诉你姑娘家要有姑娘家的行为举止,要大门不二门不迈,绣花扑蝶做女红,好好在家等待嫁人就好!那些耍刀剑男人家才会的东西他会让你碰?只怕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还是偷学来的吧!”
“我……”白薇的一番话堵得薛宁馨哑口无言,因为她知道,她说的话一点也没错,自家爹爹向来反对女孩子家习武,就连嫁过来的几位嫂嫂原本没过门之前也是享誉江湖的侠女,嫁给哥哥们后也在爹爹的喝令下放下刀剑,学习相夫教子之道。就连她这花拳绣腿还是在她苦苦哀求之下,哥哥们瞒着爹爹偷偷教给她的。
“好了,不说这个,我现在只烦恼一件事情。”白薇状似烦恼的抓抓头发。
“什么事?”
“呼,累死我了。”白薇不答话,先是一屁股坐在沙地上,而后拭去脸上淌下的汗渍,才开口道:“话说为什么要由我拖着你走?一般情况下是反过来,反过来吧!”说着,她站起身,也不管薛宁馨五花大绑趴在地上的狼狈样就往她身上一跳,四肢牢牢的抓住她的背,心满意足的点点头,“恩,这样就对了!”
“咳咳咳……你想……压死我吗……?”突然就被泰山压顶的薛宁馨冷不防吃了好几口黄沙,灰头土脸的瘫在地上艰难的喘息。
见她是真的不能走动,白薇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从她身上下来,不满的撇嘴:“去,真是没用!”
“咳咳……”吐出满嘴的泥沙,薛宁馨恨恨的瞪着前方人的背影,在心中暗暗发誓:她一定要找机会逃走,一定要脱离这女罗刹的魔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