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槿细细打量了林忆慈一番,后者身穿石榴红的圆领孺裙,梳着小姑娘间最流行的天鸾髻,露出光洁的额头,欣慰一笑,“我们慈儿这么一打扮就是大姑娘了。”
林忆慈看着一人高的穿衣镜,只笑不说话,这样的装扮的确显得年纪大。
今天是锦华长公主的嫡长子娶妻的日子,锦华长公主是文帝的同胞妹妹,夫家是世袭罔替六大侯府之首的安乐侯府,身份如此显赫,宫里的皇子和公主自然是都可以去凑热闹的。可惜,这一日并非休沐日,于是不管念公主和恕皇子如何哀求,林槿都没有允许这两人丢下学业跑去凑热闹。
但是林忆慈便不同了,郡主府里住着林槿特意为她准备的一群先生,上不上课就是林槿一句话的事。
只见锦华长公主府门前车如流水马如龙,锦华长公主作为皇帝唯一的同胞妹妹,连皇后都要对这个长公主礼让三分,谁敢不给面子,很多人想送礼都没门路。
林忆慈搭着冰心的手下了马车,又上了锦华长公主府的软轿,用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在一座古朴大气的院落前下轿。又被人恭敬地迎进了内室,按着辈分和身份互相行礼问安之后,锦华长公主便把林忆慈招到身边,和蔼地说道,“慈儿离京一年多,你琉依表姐可没少念你。”宁琉依是锦华长公主唯一的女儿,那就是锦华长公主的手中宝。
“我也想琉依表姐。”林瑾衡道,在她众多的表姐妹中,林忆慈唯独于宁琉依关系最近。
锦华长公主笑看端坐在一旁的齐国公老夫人黄氏:“慈儿的规矩这般好,老夫人可不就放心了!”
黄氏怀里正搂着狄氏的女儿林诺,闻言淡淡一笑,“慈儿年龄小,不过都写粗浅的规矩,还有很多要学呢!”
坐在锦华长公主下首的一个老夫人无奈地笑道,“老夫人还知道兴国郡主年纪小?这样已然极好,何况她还有的是时间学,咱们家的姑娘多留在身边几年再许人家也无妨。”越是高门的女儿,嫁的越晚,婆家再好,哪里比得上娘家自在,这个理便是男子都明白。
黄氏何等敏锐,听出这老夫人有些话里有话的意思了,和莫老夫人说话的时候不免多用了几分心。莫老夫人是安乐侯的嫡亲姑母,夫家是世袭罔替六大侯府中排第二的长安侯府莫家。
林忆慈被各位长辈问话完毕之后,终于被放出去和小姑娘玩耍,热情洋溢的贵妇和活泼可爱的小姑娘,林忆慈明显更喜欢和后者打交道。由锦华长公主府的丫鬟迎着向花厅走去,半路遇上了林诚一行人,都是十岁左右的小少年。
“妹妹这是打哪儿去?”林诚问道。
林忆慈看着林诚的架势不答反问:“三哥你这是要做什么?”林诚是二叔的嫡长子,也是唯一的儿子,二老爷虽然对儿子很严厉,但也是很宠爱这个儿子的。
林诚晃了晃手上的弹弓:“琉黎的鹰飞了,我们要去把它打下来。”本来想用弓箭的,不过这大喜的日子到底不宜见血,又道,“我看这养鹰挺好玩的,赶明儿我给妹妹找两头回来养。”
林忆慈和林语的爱好游离在大众之外,别人家的贵女喜欢养猫猫狗狗,要不就是小兔子,鹦鹉这一类。这两姐妹却喜欢养猛兽,偏偏黄氏还认为这样才有将门虎女的气势,有了黄氏这个后援,两人要考虑的是想不想养,而不是能不能养、该不该养。
林忆慈虽为林诚的体贴窝心,但是不妨碍她觉得这一群小祖宗会给人家添乱的可能,人家大喜的日子到底不厚道,遂道:“让下人去捉便是,待会儿就要开席,三哥若是跑的一身大汗可不就是失礼了。”靠近林诚,压低声音道,“要是打到其他人,被二叔和祖母知道了,你可别指望我替你求情。”
林诚之前就有把人家小姑娘打哭的前科,虽然是不小心,但还是被林二老爷罚抄家规且挥剑千次,勒令他以后只许在练武场这些地方玩。林诚动了动手腕,隐约觉得还有些手酸,把弹弓往后一抛,小厮赶忙接住,林诚说道:“还真的有点热,定个日子,咱们再比。”
宁琉黎是锦华长公主的小儿子,自幼被捧着长大,随心所欲惯了,否则也不会在自己兄长大喜的时候和一群人打鹰。应该说这一群出生尊贵人的少爷都是鲜少迁就别人的主,宁琉黎站出来道:“去我那里换个衣裳便是。”
“你那衣裳再多,还能有这里所有人的尺寸不成。”林忆慈很想翻白眼,好心没好报。林诚虽然贪玩,但是因为二叔的悉心教导,好歹好听得进劝,这个宁琉黎就是冥顽不灵。
宁琉黎不满,正要反驳。
人群中一穿天青色锦衣的少年一扯萧永宁的衣摆,道:“只有一个猎物,咱们这么多人,也怪没意思的,不如找个时间,去猎场上比试。”
总算来了个明白的,林忆慈暗暗庆幸,抬眸看向说话的少年。只见对方肤若凝脂,眼如点漆,居然比自己的容色差不了几分,还是个少年郎,让身为女子的她情何以堪。
宁琉黎还想再说什么,但是不知为何,脖子一缩马上闭了嘴,还不断往人群里挪,要不是怕丢脸,他大概都想拔腿就跑。林忆慈了然一笑,能让宁琉黎露出这模样,世界上只有三个人,文帝、他父亲安乐侯,前面两位没空管这种小事,那么只剩下——林忆慈转身招呼来人:“琉依表姐!”
宁琉依对林瑾衡招呼道:“慈妹妹!”但是到了林忆慈身边脚步却不停,目标直指宁琉黎:这家伙,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今天还敢胡闹,等他闯了祸,看爹爹怎么收拾他。宁琉依拉着不听话的弟弟往人群外走了几步,旁人听不见声音,只看见宁琉黎脖子的弧度越来越大,下巴都快贴胸了,宁琉依才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