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政殿,是朝政以及皇帝召见大臣批阅奏折的地方,神圣无比,不要说妃嫔,就是皇后,甚至太后,都不能在没有皇帝的允许下擅自闯进殿内。
自平帝登基后,国事一向繁多,忙得焦头烂额,实在无心大花力气在今年的秀女大选中。因此,除了他一早就挑中的林忆慈外,其他的秀女也不过是随意从中挑了几名还算顺眼的千金闺秀罢了。
这一日,直到平帝见完最后一位大臣,处理完早朝的政事后,这才有时间端起小太监送上的新茶喝了一口。常**见此,才上前轻声禀道:“皇上,皇后娘娘派人来传话,说是苏婕妤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平帝正要将茶盏放回原位,动作在半空中不经意地停了一下,却无人察觉。他不动声色地将手中的茶盏放回桌面,这才开口道:“这是朕登基以来宫中首次传出喜讯,传旨,赏苏婕妤玉如意一对,红珊瑚一架……”接着又念了几样东西,停了一下,又道,“让苏婕妤在玉照宫好好安胎,免了她所有的请安礼。”
“奴才遵旨。”常**有点摸不着头脑,平帝这意思,是高兴苏婕妤有孕?还是不高兴?这让苏婕妤窝在玉照宫安胎,听着像是恩典,可是细细一想,苏婕妤本来就不十分受宠,现在有了身孕,却连宫门都不得迈出一步,也就是说,整整一年,她都别想见到皇帝了。
可是帝心难测,常**也就不再多想,准备老老实实地去玉照宫宣旨,刚走了两步,又被平帝叫住了:“正五品贵人余氏,侍朕甚躬,秉性温顺柔和,晋为正四品容华。”平帝面无表情地说着,待常**应下后,又道,“朕有好几日未见皇后,今日就不翻牌子了,去坤宁宫吧。”
“是。”常**没敢去看平帝的脸色,低头一行礼,退了出去。
平帝屈指敲了敲桌子,眼神晦暗不明。他的子嗣不多,除了东宫太子是皇后所出之外,就只有秦德妃生下的二皇子清以及谢充媛生下的新命名为“潺”的三皇子了。后宫妃嫔有喜,本是好事,只不过孩子的母亲,身份倒是有些麻烦,苏家已经出了一个皇后,能让皇后诞下他的嫡长子,还给这个嫡长子封了太子,已是他的极限。
至于苏婕妤……平帝目光一沉,他宠幸苏婕妤的次数并不多,没想到竟然就能让她怀上了,当初真不应该给太后面子,一个月还会召幸苏婕妤一两次。
思绪转了几圈,平帝很快就有了主意:婕妤照例没有抚养皇子皇女的资格,等苏婕妤肚子里的孩子生下后,若是个皇子,就抱给林忆慈养吧。至于由皇后来抚养,平帝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可能性。苏家的姑娘,不能再进宫、不能再有孕,更不可能让她们抚养皇子。
不管苏婕妤有什么打算,又或者平帝皇后对她的肚子有什么看法,这些都暂且波及不到林忆慈身上。在坤宁宫凑趣了一会儿,皇后挥手说散了后,她便悠悠然地起身,跟随大部队离开了。
虽然还是上午,但是阳光已经白亮炽热到让人睁不开眼。林忆慈抬起头,眯着眼看了看蓝得透亮的天空,也没说什么,只是让他们快点回宫。
回到长乐宫刚歇了小半个时辰,瑞安就来向她回报了平帝最新的两道旨意。林忆慈正歪在绣榻上,微懒地打了个呵欠,道:“剪容,你去挑几样吉祥讨喜的玩意,送到余贵人,哦,不,是余容华那儿,另外再找些不打眼的东西,送去玉照宫。记着,先送去苏婕妤那儿,然后才是余容华。”
剪容行礼道:“奴婢遵命。娘娘,是一会儿就送去还是……”
林忆慈微微一笑,不得不说,有一个谨慎小心的手下确实很省事,如果剪容真能为她所用就再好不过了。她想了想,估算了一下各宫的反应和距离,道:“半个时辰后再送过吧。”又看了一眼待在旁边的剪宜,“你跟剪宜一起过去吧,也好显得慎重些。毕竟是皇上登基以来第一个有孕的妃嫔,不可轻忽。”
剪容和剪宜皆领命退下。
林忆慈却在想,平帝那道晋封余贵人的旨意,让苏婕妤知道了,没准有多堵心呢!她正怀着那个男人的孩子,可是那个男人转眼又去提升另一个女人的位分,还是要在知道她有孕的当天。平帝做的这些事,要是萧婕妤被气得胎气不稳,更甚者流产什么的……林忆慈完全不怀疑会有这个可能性。
要说平帝不高兴,偏偏赏了好些东西给苏婕妤,可是平帝今晚又要宿在了皇后那儿,这唱的是哪出跟哪出?真是让人头昏脑涨的。
“主子。”冰心奉上了一杯温白开水,里面兑了一点花蜜,好给林忆慈过过喉,有点担心地看着她。苏婕妤有了身孕,可是她的主子至今也未承宠,只怕是有点想不开啊!
林忆慈接过来喝了一口,心绪开始发散到天外,大雍的古代封建礼制有很多条条框框的,多子多福就是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就是先帝,膝下也有八位皇子,五位皇女,而现在的平帝,子嗣的数目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想了好一会儿,林忆慈发现自己有点莫名其妙的,便决定不再想了。
“主子?”冰心见林忆慈久久不出声,忍不住又唤了她一声。
林忆慈回过神,发现冰心正看着她,她不由得笑道:“行了,我心里有数,这事你就别瞎操心了。”冰心见林忆慈一脸淡定的模样,暗自心焦,可又无法。
林忆慈低下头,摸了摸自已的小腹,心想怀孕的事,别说她现在还未承宠,就算是承宠了,也还是在等几年吧,也有可能,平帝不会叫她有孕。
宫里大大小小的嫔妃都有送了贺礼去苏婕妤和余容华两处,不管苏婕妤心里怎么想,表面上都是客客气气地收了下来。至于余容华,这是新进宫的秀女中第一个被封为正四品嫔妃的,这两天她的行事说话都不自觉地带了两丝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