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帝道:“不错,我让人多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根本不是他那继母苛待他,反而是他时常对继母不敬对弟弟不慈。其父生前,正是因为怕自己死后,长子不能善待继妻和次子,所以提前给他们分了家。但那人不擅经营又好赌,其父死后不久就败光了自己的那一份产业,于是他又打起继母兄弟的那一份产业,在朕面前恶人先告状。倒是她那位继母善良得很,在他落魄后还时常拿银子接济他,在邻里之前有好名声。”
林忆慈听着笑了笑,喝了一口茶,倒是有些不以为意。平帝见她不以为意的模样,不由笑道:“看你的样子,倒好像并不认同朕说的,那夫人是另有高见?”
林忆慈并没有马上回答他的话,而是问道:“那皇上您是怎么处置这件事的呢?”
平帝道:“自然是命人将那恶人先告状的人打了一顿,然后再让人好好安抚他那继母。”
林忆慈道:“或许是我想多了,虽然并不是全天下的继母都是心肠歹毒的,但是这一位继母却未必有皇上想的这么善良。那位继母要么的确是个善良人,要么就是很会装。我不曾见过她,只能通过她的行事来分析。我问皇上,那继母进门的时候,继子几岁?那继母的儿子是不是比长子有出息?分家的时候谁分的产业多?分家之后那继母的那份产业是谁在打理?”
平帝想了想,说道:“那继母进门的时候,继子大概是一岁多吧,听那继母的话,原配是生孩子的时候难产过世的,其夫和过门原本就是想让她照顾长子,但可惜的是,长子不成器跟她不亲近,其夫在时便经常对她不敬。她的儿子的确是比长子出息,才刚十六岁却已经是秀才。分家的时候她分的产业比继子要多,那继母分得的产业她自己亲自打理,她擅长经营,这几年将这份产业倒是打理得越来越大。”
林忆慈道:“所以这就是问题,继母进门的时候长子才一岁多,还未记事,倘若那继母对继子真的有她说的那样尽心尽力,继子就算不能认她为母也不大可能对她不敬,她有能耐教导得好自己的儿子,怎么可能教导不好继子?一个女人在没有了男人的情况下想要独自撑起一个家是很难的,但她却能将产业经营得有声有色,说明她很有手段。倒是那继子,能撒一个随便查查就能漏洞的谎来恶人先告状,说明不甚聪明。一个聪明人和一个不甚聪明的人过招,最后无论那继母的丈夫生前也好还是邻居亲戚也好,都认为是继母吃了亏,皇上,您说您信吗?”
不仅如此,林忆慈还认为只怕连那继子自小经常对继母不敬,也是她故意想让丈夫看到的。若不然,凭她的能耐还收拾不了一个不甚聪明的继子。
林忆慈继续道:“女人是很小心眼的,倘若那继母在继子面前真的受尽了委屈,继子落魄后,她不去落井下石就算她心地好了,怎么还会接济长子,且在长子明明还准备随时咬她一口的情况下。”
就像狄氏对她和林谦,她也是她们兄妹两人的继母,她有母亲之责,但她对她们兄妹二人永远都做不到像对林诺和林诤、林诩那样。哪天她们两个要是落魄了,狄氏就算不落井下石和幸灾乐祸,但却做不到用慈母般的情怀去拯救她们。
平帝听着笑了一下,道:“那照你这么说,这世上可就没有善良心软的好女人了。”
林忆慈道:“只能说大部分女人都是如此,但也应该还是有善良和以德报怨的女人的。”但那位继母不可能会是这样的人,她要是没有一颗坚强和狠厉的心,只凭善良和心软,孤儿寡母,她那份产业早就被人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下了。林忆慈说完,又笑着对平帝道,“不过这都是我的妇人之言,或许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呢,那位继母还真的就是一个以德报怨的人。”
平帝听着微微垂了下眼,道:“其实你说的有道理,说不定朕这次还真的办了一桩糊涂案。”
林忆慈道:“皇上也别太过在意,那位继母虽然不知道心坏不坏,但是恶人先告状的那人却的确是心思不正,所以皇上也并没有打错人。”
不过皇帝出行,地方官员不说将当地“打扮”得一片繁荣祥和,以表现自己治下十分清明,但也不大可能出现告御状这样的事。林忆慈将自己的疑问告诉皇帝。
平帝听着哼了一声,道:“这怕也是那些官员想要讨好朕,所以故意安排的这一场,好让朕过一过青天大老爷的瘾,在拍拍马屁,指不定朕一高兴,就给她们升官了。”
林忆慈笑了起来,道:“不过皇上当青天老爷的确是当得很过瘾嘛。”
看他回来兴致勃勃忍不住就想跟她炫耀的模样,说明平帝虽然看不上地方官员阿谀奉承的行为,但他们这次却的确拍对了马屁。只是可惜,回来却被她泼了一盆冷水。
林忆慈笑着对皇帝道:“臣妾惭愧,是臣妾不该跟皇上说那些,坏了皇上的心情。”
平帝握了握她的手,道:“你说的是对的,一番话倒是点醒了我。”他当皇帝当久了,有时候也会自负骄傲一下,既然能当得了皇帝,自然也能随手断案。这盆冷水泼的也好,算是让他清醒过来,他能当好皇帝,却未必当得好县令。
林忆慈道:“皇上过奖了,不过是因为我是女人,所以更能了解女人的心思罢了,所以看那个继母就能看出满身的问题。就像皇上能一眼看出这当街拦御状是地方官员故意安排讨好皇上的,我却没有想到这一点,这是因为我不懂得他们的心思。”
平帝将常**唤了进来,说道:“多让人去查一查今天碰到的那个人吧,看看那继母究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