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帝在承德避暑山庄修整了三日,便启程回銮京城了,毕竟天儿日渐冷了,着实不宜在承德耽搁。
启程那一日,天空一片蔚蓝如洗,阳光也甚是明媚,微风徐徐,带着秋日野果的甜香气息,浩浩荡荡的御驾一路沿着平坦的官路南下了。
成昭容虽有了身孕。但一路上出了稍微有些孕吐之外,倒也无碍,可见是蒙古女子的身子骨好。
雍平十一年十月初十,御驾抵达京城。走到皇城根下,林忆慈的仪车不再跟在平帝的御驾后头,而是转头走后宫的西门,高贵妃、令昭仪等人也是如此,皇宫的正门,只有皇帝可以走。
回到阔别三个月之久的长乐宫,林忆慈安顿了儿女,便先不管旁的,自己先倒头补了个安稳觉。南下路上,日日坐车,只叫人觉得双腿都是软的,脚下都是虚浮的。
此刻林忆慈真的不得不佩服成昭容了,怀着身孕,竟能稳稳当当跟着回来了。若换了她有孕,宁可一个人留在承德山庄,也绝不跟着平帝回后宫。
修整了两天后,林诺递牌子入宫,可是林忆慈看着林诺憔悴的脸色,讶异地问道:“诺儿,怎么回事,你脸色怎么这般憔悴?”
林诺走过去抱住林忆慈的手臂,委屈的道:“别提了,姐姐,我这些日子都快郁闷死了,也累死了。”
林忆慈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脸,问道:“究竟怎么回事,你跟姐姐说说。”
林诺抱怨起来道:“做人媳妇可真难,婆婆规矩又严,整天让我这也不许做那也不许做的。早上起来要给她立规矩,吩咐了一堆的杂事给我做。晚上好不容易以为可以休息一下了,沈锐又老是惹我生气。”
林忆慈叹了口气,道:“你婆婆这是在敲打你,你是不是又跟沈锐吵架了。”
林诺不服气道:“我没有,我就新婚那天早上跟沈锐吵了一下,后来我都听你的话没有跟沈锐吵了,我再生气都没有跟他吵了,是我婆婆看我不顺眼。”
林忆慈道:“沈锐又是哪里惹你不高兴了?”
林诺道:“他不重视我,他娶我就像是娶个管家婆,帮他管着院子照顾他一日三餐就好。我们才新婚,我不过就是想让他陪我散散步,结果他就借口要读书不肯陪我去。”
林忆慈劝她道:“沈锐明年要下场春闱,如今读书正是要紧的时候,他说要读书未必就是敷衍你。”说着想到了什么,又问道:“我问你,你有没有因此就跟沈锐耍小性子?”
林诺坚定道:“没有。”说着顿了一下,又道,“就是我一生气,那天晚上之后就没有给他送宵夜。后来,后来,是我婆婆给他送了。”
林忆慈有些恨其不争起来,按了一下她的脑门,气道:“难怪你婆婆要敲打你,你这般没将他儿子放在心上,她不恼你才怪,你别老是在夫家还耍这种姑娘家脾气。”
林诺有些委屈起来,道:“那,那我后来不是也已经后悔了嘛,也让人去给他送了,可是那时婆婆都已经送了,我总不好跟婆婆争着送宵夜。”
林忆慈道:“你婆婆送是你婆婆的事,你送是你的心意。”说着又对她道,“回去之后好好把你这些小脾气改一改,在夫家收敛点。还有,沈锐现在正是要紧功课的时候,你懂事一点,我知道你希望王砚对你体贴入怀,但你也要分时候,像是赏花看月陪你散步这些,等沈锐考完了你再要求他。别说姐姐没提醒你,沈家是盼着沈锐能往三甲冲的。你现在老是跟沈锐闹,万一沈锐考不好了,不是你的原因沈家也可能将原因归到你的头上,到时候你在沈家还好不好做人?”
林诺嘟了嘟嘴,道:“知道了。”不过说着,又伸手抱着林忆慈的手臂道,“姐姐,你让我在你这里歇一天吧。我这些日子,一整天都在给我婆婆立规矩,我累都要累死了。你让人去跟沈家说,你今晚留我在你这里歇一天,明天再回府去。”
林忆慈道:“不行,你这像什么样子,沈家会对你有微词,你陪我用了午膳,下午必须给我回府去。”
林诺抱怨道:“姐姐真是一点都不心疼我。”
林忆慈道:“我心疼你,但是我知道什么样才是为你好。”
一想到沈锐,林诺就咬牙切齿得很,他就像根木头一样,木头都比他机灵。前几天她本来兴致勃勃亲手洗手作羹汤,给他炖了一锅人参鸡汤,还特意去问了嬷嬷这汤要怎么做,炖好了端给他喝,结果他还嫌弃她炖的汤不好喝,还说什么她没有下厨的天赋。
她发誓,以后她都不会再给他炖汤喝了,谁再为他用心谁就是傻子。
林忆慈不知道林诺心里在想什么,只是取笑道:“你这才成亲多久,怎么就成了怨妇了?”
林诺走后,冰心有些担忧的跟林忆慈道:“二姑奶奶看着是跟沈家相处得不大好。”
林忆慈道:“刚进门的新媳妇,哪个不需要跟夫家磨合个一两年,索性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慢慢相处着就好。”
明月年纪小,同情心有些泛滥,这会儿有些心疼林诺,便跟林忆慈道:“二姑奶奶这一进门就是立规矩的,二姑奶奶哪里能受过这样的苦。娘娘不如跟沈老夫人说一说,让她多包容着点二姑奶奶,沈老夫人多少总要看在娘娘的面子上。”
林忆慈道:“不行,婆媳之间这种事,外人越掺和越坏。沈老夫人是严厉了一点,但立规矩外人看来是合理的要求,何况诺儿也不懂事。本宫去跟沈老夫人说,沈老夫人只会以为是诺儿向本宫告状了,让本宫以势压人,心里能舒服?”
明月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冰心则是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家里头那位二姑奶奶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说到底就是,小时候被狄氏宠坏了,性子从跟上被掰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