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P|W:700|H:463|A:L|U:http://www.*****.com/?chapters/20103/21/1516896634047696384356260621009.jpg]]]冯妈妈半躺在椅子上,凤眼微闭,一条掉了色的绸缎薄被盖在腿上,远远看去好似睡着了。李嬷嬷坐在旁边纳鞋底,那双手真是像会变戏法一样快的让人眼花缭乱。
“嬷嬷,冯妈妈睡着了吗?”苏溪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压着嗓子问。
“是溪儿吗?”冯妈妈没有起身,只是从声音里知道她在笑。
李嬷嬷指着苏溪笑骂:“这个小丫头!”
苏溪吐吐舌头扮个鬼脸走了过来,“嬷嬷,您这鞋底纳的真好,又快又匀称的。”
冯妈妈招呼苏溪扶她起来,“这你就不懂了吧,纳鞋底不能只看着好看,还要结实才行,你李嬷嬷的鞋底可不是吹出来的,就是嬷嬷年纪大了,花了眼,要不明儿她纳双你穿试试?”
“不用,我在街上买就行了,也不贵的。”
“街上买的怎么能跟家里的比?嬷嬷我虽然眼花,可是心还没花,我纳鞋底不用看也成!这样吧,明儿,明儿开始我就开始给你张罗,我保准你穿了这个就不想穿别的了!”李嬷嬷打包票的说,她平日是一个很老实的人,也许在冯妈妈面前才这样喜欢言谈。
苏溪低着头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那感觉就像自己专门来要东西一样。好在冯妈妈视她如亲女儿,她也就不那么过意不去了。
“哎,溪儿,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苏溪懊恼极了,怎么把这个给带来了,刚才还讨论着街上的鞋底和自家鞋底的区别呢!“不过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小玩意。”
“哈哈小丫头,学得倒挺快的啊!拿过来给我看看!”
苏溪笑着把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
“是万花筒啊!”冯妈妈感叹道:“萍儿,还记得我们以前也喜欢看这东西吗?”
“是的夫人,以前万花筒还是个新鲜的玩意,老爷还是从外地带给夫人的,当时您高兴坏了……”李嬷嬷絮絮叨叨的讲着忽然住了口,她小心的看了冯妈妈一眼。
“没关系的萍儿,都过去了。”冯妈妈笑笑问苏溪:“你喜欢这个吗?”
苏溪不知道冯妈妈问这话的意思,她只能老实的回答:“万花筒很美,我没有见过,所以就买了回来。”
冯妈妈端起一旁的茶,轻轻的摇了一摇没有喝,她说:“溪儿,对于你的过去我不想多问什么,我看你也是个老实的姑娘,只要你以后不会做出让我们接受不了的事就行了。”
接受不了的事?那该是什么事呢?苏溪不懂得冯妈妈为什么要这么说,难道是指冯父最后的抛弃?
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没有人能给她一个正确的解释,不过冯妈妈那句“你的过去我不想多问”着实让她感动了一把,是呀,冯妈妈并不傻,或者说她很精明,她能不对苏溪的身世产生怀疑?
“喂!想什么呢?”冯辰不知从什么地方跳出来猛拍了她一下。
“哎!你吓到我了!”苏溪不高兴的白了他一眼,原来自恃清高的冯辰也有那么无聊的时候。
“怎么,有心事?”冯辰今天似乎心情特别好。
“我刚从冯妈妈那回来!”苏溪道。
“哦,我母亲……”冯辰说着一看看见了她手里的万花筒。“你把这个拿过去了?”
“你激动地什么呀!我觉得好玩拿给冯妈妈看的!怎么了?”苏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我母亲看了怎么说的?”冯辰放缓了语气问。
“哦,也没什么,她就是说了一件让人接受不了的事情!”苏溪轻描淡写的说。
“我母亲告诉你了?只是不知道她是否还在介怀……”冯辰伤感的说道。
苏溪一看他的表情,恩,有戏!一般人在精神有些崩溃的时候都会说出潜藏在心里的秘密!
“她说她早已忘记,只是你呀,她在担心你!”苏溪试探的说,其实她没有兴趣知道别人的家事,她开始对冯辰的谎言很是生气完全是因为她害怕再次被人利用,所以当得知事情的大概后她就放心了。至于现在她变相的催眠冯辰完全是因为冯妈妈说的“让人接受不了的事”与自己有关。
“母亲怎么可能忘记呢?她和父亲很相爱的!”冯辰喃喃的说着像个无助的孩子。
“既然相爱又怎么会分开呢?肯定中间有什么别的缘故吧!”苏溪循序渐进的,慢慢的引导他进入对往事的回忆中。
“溪儿,你在外拜师学艺,见多识广的,你有没有知道一种人不得婚配?”冯辰极其认真的问,刚才的慌乱无助都消失殆尽。
看来自己蛊惑别人的水平不到家!
“不得婚配?”那不是和尚吗?当然,苏溪再少脑筋也不会把后边那句话说出来的,“我不知道!”
“呵呵!”冯辰苦笑说:“我也没有听过,只是他就是以这样的理由抛弃了我和母亲,你说这不是很可笑吗?”
苏溪不是一个善于劝道别人的人,她想了很久都找不到一句适合现在说的话,她能做的就是在他的身边坐着,当一个合格的倾听者。
又是十五。每逢初一十五冯妈妈都会和家仆一起去附近寺庙去上香。家里又剩下苏溪冯辰两人。于是,吃饭又成了大问题。乌龙镇规定这两天饭馆是不准开张的。
“今天我做饭给你吃吧?”苏溪心血来潮的说。
“你行吗?”冯辰的怀疑不是没有根据的,上次让她看着锅,柴火烧没了她都不知道,还在那问怎么还不好、怎么还不好。
“我跟冯妈妈学了很多次了,肯定行。”
“还是算了吧,我们多等一会嬷嬷就回来了。”
“那要到下午了耶!总不能一天不吃饭吧。其实我觉得我们可以的,耳濡目染这个词你总听过的吧!”
冯辰看了她一眼,肚子咕噜咕噜的抗议声让他妥协了。
于是两个人一起动手了,各种材料准备齐全,冯辰开始烧柴。浓浓的烟呛得人睁不开眼睛,大口铁锅里发出哧哧的声音,苏溪紧张的用勺子舀了一点油,学着冯妈妈的样子,顺着锅底滚了一圈。油才刚进锅底就噼噼啪啪的炸了起来,苏溪吓的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好,冯辰眼疾手快赶紧把菜扔到里面去,哧的一声,油不炸了,白烟也慢慢的散去了。尽管这样苏溪的手上还是没有避开的被烫了一下。
“疼不疼?”冯辰小心的吹着那一小片通红,略带责备的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我又不是故意的。”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不知道是因为痛还是因为别的。
“你要是故意的就奇怪了。”冯辰温柔的笑了笑,然后执意要给她涂上药膏。
“还不都是你!那么大了连做饭都不会,百无一用是书生果真没错!”
“是是是,我不对!”冯辰赔笑着道歉。
“哼!就是你不对,昨天怎么不买些吃的预备着?”
……
那顿饭做的又糊又咸,但是没有剩下一点。
晚上苏溪绘声绘色的给冯妈妈讲今天做饭的事情,冯妈妈看着狼籍的灶台,拈着佛珠:“阿弥陀佛,还好没把房子点着。
家里虽不宽裕却还算过的去,有些达官贵人喜欢冯辰的画,这也为这个家增添一点额外的收入。
苏溪见惯的都是些衣来伸手的富家子弟,无论是慕宁子川,甚至是雷响风。像冯辰这样挣辛苦钱的还真是头一回见。
她常常问:“你这样生活累吗?以你的能力你完全可以生活的更好。”
冯辰笑笑说:“你喜欢什么样的生活?”
“我无所谓呀,我只是怕你累嘛。”
“我倒是希望我们能一直这样下去,过个安静的生活比什么都好。大富大贵的你若喜欢我也可以给你争取的。”他淡淡的说,好似真的很容易。
苏溪一阵脸红感动,这是冯辰第一次和她谈到了将来,这算不算是一种承诺呢?
“你看我这画画的怎么样?”冯辰端起桌上的画问。
“很好呀。”苏溪还在回味那句窝心的话,根本没有什么心思来认真思考冯辰的话。
“你说说怎么个好法?”
“这个……嘿嘿,”苏溪不好意思的搓着手说:“你是知道的,我不懂欣赏画,你叫我说我还真说不上来。”
“是这样啊。”冯辰失望的收回画,自己看了看,清叹一口气就出去了。
苏溪莫名其妙的看着桌上的山水画,淡薄的色彩,看哪都舒服,看哪都好看,可到底哪好看、怎么个好看法呢,为什么我就说不出来呢?她自言自语的趴在桌子上,用手背抵住下颚。这也不能怪我呀,师傅从来都不支持我学这些玩物丧志的东西,他常常告诉我,我的使命就是学好医术。
她无聊的拿着毛笔在墨里沾了又沾,忽然想到自己遗忘的那部分记忆。
难不成我本来也是懂画的,只是,忘了?
很有可能,她激动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师傅博学多才,跟他那么久多少也会有所熏陶吧。自己本来是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情女子也说不定。
对。苏溪赶紧在桌子上铺了一层纸,用砚台压住了一角,拿起沾饱了墨的笔摆足了架势,她见到的凡是会画画的人都是这个样子的。
该画些什么呢?苏溪想了想,要不就临摹冯辰的这张吧。可是该从哪里画起呢?她左右比划了半天,胳膊都酸了还是没有下笔。
满腔热血被泼了一盆冷水就是这感觉吧,苏溪赌气的把笔一丢,跌坐在椅子上了。
原来我还是无法和冯辰沟通。
她再次把视线投在那幅画上,这个障碍应该不会妨碍到他们的吧。
可是当她把视线转到画上时,她的心跳差点就这样停止了。这不是……这不是……,她欲哭无泪,那只被自己丢下的笔不偏不倚的落在冯辰的画上,乌黑的墨水正在慢慢的向四周扩散……
这该怎么办,怎么办?苏溪手忙脚乱的对着墨擦了又擦,她看着自己满手漆黑和被自己抹得同样漆黑的画,满心的抑郁无从发泄。她站在那里想了很久,觉得自己应该大哭一场才能阻止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就在她酝酿眼泪的时候,冯辰回来了,估计是回来向苏溪道歉的,为自己刚才的失落离开说对不起。
冯辰刚进门就感觉的气氛不对,扫视了一圈,视线终于凝固在桌上的画上,跟着,空气也凝固了,他感觉自己像个火球,眼看着就要爆炸了。
“你不懂我、不懂我的画,没关系,但请你不要糟蹋我的作品。”
冯辰气呼呼的扯过那张淡墨摔门就走了,只留下呆若木鸡的苏溪。
这回苏溪真的哭了,毫不费力的就流下了眼泪,止都止不住。
他走了那就哭给自己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