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爷英明。”
“近日天气越发冷了。”李建成懒懒的缩了回去,“叫曹盼盼去通知齐王一声,最近就不要出门了。”
秦王府中闭门思过的李世民面色不愉,他独自坐在桌前晦暗不明的盯着桌上的几样东西。
门外长孙玲珑亦是眉头轻蹙,她脸上虽然不见焦虑,可烦乱的步伐到底揭露了她此时的心情。
“太子爷这招釜底抽薪果然漂亮。”长孙玲珑心底跟明镜儿似得,“借着身上的伤和父皇对他的愧疚,一出手就调走了府中那么多府臣。”
尉迟恭一拍桌子,怒道,“要我当时在场,就绝不会手软,也省得殿下这般憋屈!”
秦琼冷眼觑着怒发冲冠尉迟恭,嗤道,“殿下救太子爷是大义。当时那种情况,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你要殿下如何冒大不为下手?”
尉迟恭硬着脖子,“看着又怎样,大不了一不做二不休,殿下也不至于救了人还惹得一身骚!”
“你以为明祈是吃素的!”秦琼更是怒,“你以为那天夜里的事情真的那么简单,齐王和太子在里面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你知道吗?”
两人争得面红耳赤,房玄龄和杜如晦默默的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朝着李世民禁闭的房门前而去。
长孙无忌无奈的按着眉心,“吵吵闹闹成什么样子。禁足这事,说好也好说坏也坏,如今就怕殿下失了斗志。”
“殿下已三四日不曾出过房门。”这么一说反倒让长孙玲珑担忧起来,“太子哪儿我倒是不担心,可卫王……殿下是真心在乎卫王,偏偏这次他站在太子爷那边,怕是要伤了殿下的心。”
几人眉头一皱,不由思量起来。
房玄龄和杜如晦往李世民门前一跪,“殿下,今日一别,乔松不知何日能再见殿下。”
四下一片安静,房玄龄深吸一口气,“若殿下从此一蹶不振,乔松愿自逐出秦王府,也不愿将来受殿下牵连!”
“克明亦愿如此!”杜如晦一头磕下。
屋中一片寂静,房玄龄忐忑不安,胸膛里的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他侧头打量了一眼同样伏地不起的杜如晦,杜如晦与他一样,心中也是毫无底气。
李世民不是没有听到门外两人的话,可现在他就是不想理会。父皇下诏将秦王府一干人等外调出京,太子也同时下令把他身边最得意的两个文臣远远的调走。
如此一来,身在长安禁足的他反倒成了光杆司令……不,而是瓮中之鳖!太子如果真的想对他做些什么,他根本无力对抗。
“殿下!”房玄龄对李世民的沉默焦虑不已,太子步步紧逼,秦王要是意志消沉,那只能是死无葬身之地。
“殿下可是担心卫王?”杜如晦可不像房玄龄的那样弯弯绕绕,“或是卫王指认您刺杀太子?”
“卫王不过是据实以告。”李世民终于打开房门,寒冷的风呼呼吹响他的衣襟,李世民昂首而立,满处的寒意也不能使他伟岸的身躯动摇半分。
“殿下。”两人终于松了一口气,他们总算是可以安心离开长安。
听到响声的长孙无忌等人很快围到李世民身侧,几人弯下腰,由衷道,“臣等见过殿下。”
长孙玲珑不远不近的站在李世民身后,仿佛只有这个距离才能让她的夫君无后顾之忧。李世民朝着妻子微微一笑,长孙玲珑屈了屈膝,温和雍容,“妾见过殿下。”
李世民不曾言语,而是亲手扶起妻子。长孙玲珑待人敦厚大方,一直是李世民心中最好的妻子,亦是他爱的人。
“对太子爷这招,殿下可是有了应对之法?”长孙无忌是最了解李世民的人,他相信他定是有了主意。
李世民极薄的唇勾勒起一个讥讽的笑容,“本王竟不知,素来温和的大哥也会对自己如此狠毒。”早知今日,他当时就该一剑了解了他,那怕是回来受罚,也不至于像今日一样进不得退不得。
“他既然那么想本王闲赋在家,本王怎能不如他的意。”
长孙无忌瞬间便明白了,他笑了笑退到一边。
尉迟恭根本不明白两人的意思,他挠了挠头,“可朝堂之事……”
“陛下多疑。”长孙无忌按住尉迟恭的肩膀,“陛下默认太子处置殿下,无非是因为殿下功高震主。如今殿下已然退出朝堂,朝中只有太子独大,陛下是不会容忍的。”
尉迟恭也不是那等没脑子的人,前后一想便也明白,“就是我在朝时,也不需要跟太子唱反调,顺着他就好。”
李世民点点头,“通知王晊,好好观察着太子的一举一动。”太子率更臣王晊,这一枚早早埋下的棋子终于是用上了。
“是。”领命后长孙无忌率先退下,房玄龄杜如晦紧跟而去,知晓了接下来该怎么做的尉迟恭摸摸脑袋也随后离开,一时间只剩下秦琼一人。
秦琼抱拳,“臣就不打扰殿下与娘娘了,臣告退。”
半天没得到李世民的首肯,秦琼纳闷了,“殿下可有要事吩咐?”
李世民默了默,长袖中的手松了又紧,半天才道,“把信,给卫王送去。”
信?秦琼莫名其妙,显然是反应不过来。
李世民难得解释一次,“告诉流苏,把信给卫王送去。”
秦琼先是一愣,而后低头道,“是。”
李世民扯开嘴角笑得十分难看,阻得了一次难道阻得了一辈子,她心中无他,哪怕耍尽手段也不会有他。罢了罢了,既然是兄弟,既然她看不见他,那就成全吧。
这样想着,李世民的心口仿佛被生生剜去大块肉,叫人痛得说不出声,叫人心口呼呼的漏着寒风。
长孙玲珑是如何剔透的一个人,她当然明白丈夫此时的意思,她却不说话安慰,只是默默的扶着夫君慢慢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