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摇摇晃晃在小路上行驶，柳飘飘躺在稻草堆中，双臂枕在脑后，听老汉在车前唱些抑扬顿挫的民间歌谣。
“姑娘，要到城里还得一会呢，你要累了就先眯一会，到了我喊你。”老汉估计唱得嗓子有点哑，转过头来对柳飘飘说。
这几日柳飘飘大部分时间都实在睡梦中渡过的，而且都是非自愿入眠，现在哪里有丝毫的困意，她笑笑，转头问老汉：“老爹，你觉得什么是幸福？”
老汉那晒得黑红的脸上突然散发了些许光彩：“幸福是啥玩意我说不出来，但人人不都盼望家里有田有钱，有老婆有孩子，热热闹闹的快活过一辈子。”
“有钱有田，有老婆有孩子就能快活？”柳飘飘双眸显出惑色。
兴许从来没有人和老汉问过这些问题，他放下马鞭，半天才憋出一句来：“还得有权吧。”老汉一边说着，叹了口气，吧嗒了两口烟，从嘴里吐出一团白雾：“隔壁村的赵二原本家里也挺富裕的，他家娘子是方圆十里有名的美人，两个孩子也挺机灵的，没想到他家娘子被一个城里的官看上了，不知道寻个什么罪名把赵二给弄死了，他家娘子也被抢走了，家产被亲戚抢光，倒是那两个孩子没人要，哎，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
柳飘飘没有说话，老汉说的事她能听懂，但却无法深入的体会。
“哎，不说这些晦气的，能够活着就是好事。”老汉黑红的脸上泛出一丝别样的光彩，将烟竿揣入怀中，又唱了起来。
歌声悠扬，洒满整路。
马车赶在天黑前赶到了城门，柳飘飘目光不善的看老汉将几文钱塞入了门卫手中，而那门将还了老汉一句骂：“娘的，下回早点，否则不让你进城了。”
“是是是。”老汉急忙赔不是，将头弯的很低，很低。
柳飘飘坐在马车后面，手中的稻草都化作粉尘。
那个些斗鸡眼的守门将突然瞥了柳飘飘一眼，拦住了马上就要进去的马车：“这小娘子是谁？”
老汉暗思不妙，上前陪好话：“这姑娘是城里大户人家的丫鬟，才荒野里迷了路，我给顺路捎了回来。”
“丫鬟。”那两个黑黑的眼珠几乎快对到了一起，门将吸了一下鼻子，瓮声瓮气的说：“穿的衣服倒是好料子，可大户人家的丫鬟哪个不老老实实的呆在府中，准时从哪个府上偷跑出来的，来人，给我抓起来。”
老汉急的不得了：“官爷，她确实是大户的丫鬟，要是偷跑怎么还会回城里来。”
那斗鸡眼的门将一把推dao老汉，走到了柳飘飘的面前，厉声说：“你是哪家的丫鬟？”一边说着一边色迷迷把手往柳飘飘身上摸去，他料定这丫鬟一定惊恐怕被抓走，这么好的便宜此时不占更待何时。
柳飘飘笑了，妩媚倾城。
那门将两个黑眼珠靠的更近了，情不自禁的张开了嘴巴，手一时忘记放下去。
“咔吧”一声脆响，那门将一声惨呼，刚只刚刚要摸上柳飘飘的手几乎快被她捏碎，斗鸡眼急忙嚎叫：“来人啊，快抓这个女的。”
东临城乃是北朝首府，一向守卫森严，虽然事发突然，但转瞬赶到城门全副武装的士兵不下千人，柳飘飘所在的马车被层层包围，老汉吓的脸色苍白，爬在地上瑟瑟发抖。
“马上放开他。”一个领头的军官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俯视柳飘飘，头盔遮挡住他的大部分容颜，只露出一双泛着寒光冷酷而无情的眼。
柳飘飘一手抓着斗鸡眼那几乎快碎掉的手，一脸挑衅的扬起头：“不放又如何？”
那将领二话不说举起了手中的宝剑，所有士兵手中的长枪都朝向了柳飘飘的方向，“准备，放。”
“快住手。”一道洪亮的声音猛然响起，虽然大部分听到声音停止了行动，但还是有几人将长枪投了出去。柳飘飘毫不客气的将那斗鸡眼男子拉在身前，三只长枪毫不客气的穿透他的身子。
那将领回头，发现一华服英俊男子站在马车上，而一旁跟着一个脸色蜡黄的男子。
“末将参见侯大人。”将领依旧骑在马上，双手略微一抱，紧接着就冷声问：“末将下令灭掉暴徒，不知道侯大人因何阻止在下？”
侯子君脸色难看，先是扫了一眼柳飘飘，英俊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孟大人，不知此女所犯何罪？”
“此女伤害门将，扰乱城门秩序，依律当诛。”孟信抬头，一双寒星冷冷的盯着侯子君。
侯子君继续开口：“却不知此女因何伤害门将？相信一个弱女子不会无缘无故去挑衅门卫，孟大人不问青红皁白就命人当即诛杀，怕是与理不合吧。”
“弱女子？”孟信上语带嘲讽，厚重头盔之下的脸上露出一抹讥笑，“侯大人又怎会为区区一个弱女子跑到城门干涉本将发令？”
侯子君脸色愈加难看：“本官只是恰巧路过，见孟大人不问清缘由便随意杀人，怕大人残害无辜之人，故特意提点，不想孟大人如此不通情理，既然如此，本官先行告辞。阿大，走。”他说罢一甩袖子，钻进了马车之中。
马车很快行驶，阿大预言又止：“大人，您就这么走了，那大小姐她？”
“我若不走，她才真的危险，这孟信向来以铁面著称，我若求情他定会不答应。湘玉也是个有脑子的，不会无缘无故伤人，我刚才那么说孟信心中定会生疑，想必会问清缘由，如此湘玉才有一线生机。”侯子君轻抚额头，疲惫至极。
阿大低声问：“可要我再去看看？”
“也好。”侯子君微微点头，暗思今日又要熬夜写一章奏折了。
东临城口，孟通从马上跳下，伸手示意手下，众士兵很快让出一条路来，他穿着厚重的盔甲，一步步向柳飘飘走近，而柳飘飘扔下手中的尸体，扬起头颅，一脸挑衅的看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