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徐晃围杀候选的同时,在离战斗现场不过十里的地方,白波谷的三首领,负责此次带队为谷中筹粮的胡才正在接待林昆派来的联络人贾逵。
因为白波谷的兴旺,担任三首领的胡才也是意态昂扬,踌躇满志,一身戎装穿在身上,形容魁梧,初露威严。
从本心上讲,这个叫贾逵的少年人让胡才很不满意,不想见他。可他却不得不见,因为对方是林昆派来的,他记得很清楚,当初为了找林昆借粮,大首领还训斥了二首领和自己。如今自己迫不得已违背了大首领的意图,可这心里对林昆的忌惮还是非常高,不想因为一些小事而得罪他。
更何况林昆不仅答应借粮,而且态度很爽快,就凭此点,他也不能不见对方派来的联络人。
“胡首领,闻喜的官兵突然来到县城,公子措手不及,为免出现事端,公子让首领先将运粮队撤回来,等他打发了官兵再说借粮不迟……”
胡才腾的一下站起来,打断贾逵:“你说闻喜的官兵来了绛邑,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不久前,难道胡首领的手下没人提及吗?”贾逵一脸愕然,似乎不可置信。
胡才皱了皱眉头,叫来一个人,低声问了几句,得知没有任何消息传回后,越发闹心。
自己明明在绛邑安排了不少人手监视,可真正有事的时候还要靠别人通知,这算怎么回事?
“官兵来了多少人?为首的是谁?”胡才从手下这边得不到消息,只好继续看向贾逵。
“有一千多人,为首的乃是闻喜县尉李典,据说他是卫家人!”
卫家?
胡才沉默下来,正想找个由头先打发贾逵再和手下商议此事的时候,帐篷外突然传来一声嘈杂声,随即一个浑身是血和草的家伙窜进来,猛然跪到胡才脚边嚎哭道:“三首领,那个林昆太狡诈,明明说好将米粮都给我们,却趁我们不备派来官兵偷袭,孙大,孙二全都死了,三首领,五百多个弟兄死了一大半,你可要为我们报仇啊……”此人身后跟着几个胡才亲兵,一脸无奈的看着此人。
“你说什么?”胡才怒然站起,一扫贾逵,大喝道,“给我抓住这个奸细!”
“胡首领这是何意?公子的善意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何不先问清楚事情……”贾逵被几个亲兵抓住,表情变了变,大声道。
“原来你是奸贼林昆的人,老子要你给孙大他们偿命!”正趴在地上哭求的家伙猛然窜起来要夺亲兵的刀,亲兵连忙握紧,两人争执起来,闹的不可开交。
“够了……”胡才怒吼一声,镇住几人后才一指哭求之人,“王四,你先说说运粮队发生什么事,从头开始说起。”
王四狠狠瞪了贾逵一眼,呸了一口,才用袖子一抹嘴巴,略带哭腔的将事情说了一遍。
“你说那队官兵是突然出现的?”胡才听完问了一句。
“正是,这些杀千刀的黑心贼来到好快,弟兄们正在搬粮食,连反应时间都没有就被他们杀的血流成河!”王四再度瞪了贾逵一眼,目光充满仇恨。
贾逵此时却镇定下来,微微一笑:“胡首领,还记得我先前说的话吗?”
胡才没接这话,一摆手:“此事还没完全弄清楚,先委屈你一下,等我弄清楚再说!”让亲兵将贾逵带出去安置好,胡才继续盘问了一番王四,甚至还找来另外一些逃回来的运粮队成员,回忆起一些王四没说的细节,却始终没找到林昆参与此事的直接证据。
这就让胡才略微放下心来,相信此事和林昆无关,毕竟对方还派人来给自己消息,做的仁至义尽,此事十有八九是那支闻喜官兵所为。
对方的动作还真快,不过孙大被杀是事实,而且那批至关重要的粮食也没运回来,无论怎么说,自己也要走上这一遭。
拿定主意,胡才就下令部队集结。
部队刚集结好,又有一些逃回来的孙大残部意外带来一条消息,那支杀死孙大的官兵被另一支官兵打败,这一下又让胡才等人莫名其妙来。
难道绛邑不止一支官兵?
猜测担心中,胡才想起被软禁的贾逵,只好派人再去将他请来。
贾逵来到营帐,发现多了几个头领级别的带兵将领,略微一扫面色平和的胡才,心中稍安,知道个人安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他跟随林昆不过几日,这还是他第一次接触如此危险的任务,虽然林昆解说计划时让他对成功很有信心,可真正执行此事,才知道面对这些杀人不眨眼的匪盗之流还真不是简单的事。
强自按奈住心中的不安,贾逵故做平静的对着胡才恭声道:“胡首领,不知找我何事?公子还在等我回话,不知胡首领是否有决议?”
胡才略带些尴尬的笑笑:“这位,嗯,小哥,刚才是某误会,还请见谅……林公子的好意某知道,只是如今手下兄弟被杀,不能没有个交代……嗯,你可知绛邑来了几支官兵?”
“几支?”贾逵不解的皱起眉头,他并不清楚林昆的全盘计划,但他从自己负责的事情推断,白波匪运粮队被袭之事很有可能是林昆的手笔……难道事情又有什么变化?
见贾逵一脸疑惑,胡才只好解释道:“方才某又得知一个消息,那支突袭运粮队的官兵被另一支官兵袭击,双方展开交战,后出现的官兵打败突袭某的那支官兵……你是否知道什么消息?”
贾逵也愣了一下,第一个念头就是想到林昆,随即才开始考虑对方提供的消息。
不过他毕竟才十几岁,虽然观察决断能力已经初显,但还没有后来的那种老辣和自信,想了半天没有头绪,只好摇头道:“此事我不知,公子来时只交代我将闻喜官兵的事情告知,没说及其他。”
胡才露出失望之色,口一张,正要找些其他话来结束此次话题,不想帐外又传来侍卫的禀报声:“三首领,又有人持信物前来求见,好像是您交给林昆公子的三件信物之一。”
帐中人面面相觑,为了更好的联络,林昆在答应借粮后,就提出互相给对方几件信物,用做联络人证明之用。
如今林昆已经派了一个联络人,此刻又有人求见,到底是何意?有些心思诡诈之人甚至在怀疑这其中是不是有假冒的。
胡才看了同样不解的贾逵一眼,扬声让此人进来。
没多久,一身便装的徐晃走进来,先没管其他人,自顾自的和贾逵打起招呼来,引起一些白波将领的不快,胡才的亲兵手中还拿着两个盒子,面色惊疑向着胡才走来。
胡才和徐晃见过面,知道他和林昆的关系,见是他,立马相信他是林昆派来的,见他和贾逵友善问候,连带对贾逵刚升起的疑心也尽去。
两个亲兵将盒子拿过来低声对胡才说了一句,让他面色一变,不解的看向徐晃,疑惑道:“徐兄弟是吧?我们也非第一次见面,不知你送来两颗人头是何意?”边说边示意两个亲兵将盒子打开,露出两个狰狞陌生的人头来。
啊,帐中人惊讶出声,有脾气暴躁的头领忍不住跳出来质问道:“你送人头是什么意思?难道是示威吗?”
徐晃眼角都不甩他一眼,面色冷峻,言辞铿锵:“胡首领,这二人就是攻击你运粮队的罪魁祸首,公子派人阻止不及,让贵属遭遇损失,极为不安,所以派我等杀了为首的两人来给胡首领赔罪……另外,某还另带公子嘱托,有重要机密要和胡首领单独商谈。”
胡才一扫周围部下,露出自信的笑容,正要开口拒绝,徐晃再度抢先开口:“公子在某来前特别提及过,不知胡首领对绛邑县城是否有意?如果有,就请密谈,如果没有,就当某没说过。”说完双手抱胸,无所谓的等着答案。
绛邑县城?
胡才的呼吸一顿,周围的头领也是目光一直,随即热烈起来。
自从受大首领的委托,率领部下出谷筹粮以来,胡才一直没有大的进展,靠近白波谷的豪强富户,宅院修的又高又大,极为难啃。大的豪强胡才动不了,小的动了又得不偿失,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在听闻林昆在绛邑放粮的消息后,违背大首领的意愿前来借粮。
虽然林昆表现的十分配合,但胡才对他始终报有戒心,不肯将主力派去运粮就是为防万一。如今这两颗人头已经表明了林昆的诚意,看来他是真的想和自己再度合作。
当初双方合作,先是攻克襄陵县,然后一举杀灭方悦所带领的河东军,所得之大让白波谷奠定了根基,现在对方又要谈合作,而筹码却是绛邑县城。
一座县城啊,若能攻下来,谷中能获得多少粮食金银?那真是想想就让人心动。
不过一座县城可不是豪强的庄园,想攻就能攻吗?
想到这里,胡才又迟疑起来,既不想放弃这么个机会,又担心林昆使诈,典型的想吃肉又怕被骨头哽着。
徐晃心思粗,没想到胡才的迟疑,只是抱着膀子等对方答案,但贾逵的心思就比较细腻,隐隐猜出林昆定然有深意,如今对方明显犹豫,看来还要再加一把火。
轻轻咳嗽一声,吸引了其他人注意后,贾逵装做不经意的道:“我已经将闻喜官兵到达绛邑的事情告知胡首领,如今徐大哥和胡首领的事情我并不知情……胡首领,请容许我先告退。”
其他人听了还没反应,胡才却是一下反应过来,先让贾逵稍安,然后望着徐晃皱眉道:“徐兄弟,绛邑有闻喜官兵入驻不说,如今绛邑做主的好像是杨文先,林公子能做的了他的主吗?这种提议实在看不出多大诚意!”不知不觉中他的思维就从做与不做转到做此事的难度上。
徐晃却是早有准备的一撇嘴,淡淡道:“此事公子早就有过交代,如今这两颗人头已经证明我们的实力和诚意,若胡首领连私下密谈都不肯的话,多说何益?”
胡才皱了皱眉头,望望帐篷中其他人,发现他们的目光都带着一种渴望。
迟疑片刻,胡才毅然道:“所有人都出去,只留徐兄弟一人!”
其他人知道此是大事,不敢多说的纷纷离去,贾逵也不例外,只是在走出帐篷的时候,对着徐晃笑了笑,迷惑中透着无奈。
不过片刻,大帐之中就只剩下胡才和徐晃。
招呼徐晃跪坐一旁后,胡才沉声道:“徐兄弟,可以说了吗?”
徐晃看了他一眼,缓缓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