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上次经验,杨县安置起这些流民到很熟练,有点不同的是,这次出面管理的不再是县衙中人,而是杜畿为首的林家雇工。至于穆顺手中的县兵主要负责维持秩序,处理那些故意闹事的人。
这是董昭亲自找杜畿协商的,杨奉也极力赞成。
杜畿现在身为林昆的总管家,掌握着林昆交给他的钱粮,手下也招募了一批人,多是粗通文字之辈,让他们做些登记分类的工作到也不在话下。加上李乐在马掌柜的帮助下也招募了一批擅长弓箭的勇力之辈,有他们在一边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如今林昆手下有三个公开系统,一是没具体职司,经常跟在身边那些人,比如徐晃,郝昭,李乐等;二是如杜畿这样,已经确定为林家职司的人选;三是像高林,马掌柜这样,负责管理工地,却又不算林家雇工之人。至于高顺他们,知道的人并不多,也很少在外人面前露面,就连杜畿都不清楚他们的事情。
李乐募集的队伍原本是做为巡视工地,防止猛兽伤人的巡逻队,多是一些猎人山户,成立日短,规矩未立,装束上都没统一,很多人都穿着兽皮,手执弓箭,显得彪悍狂野,让人见了就害怕。
好在高顺派来的几个练兵军官被林昆先安置在他队伍中,在他们安排下,这支杂乱队伍被放到登记点附近,到也震慑住不少流民,让他们规矩的按照要求一一去杜畿设立的管事处登记。
要是说李乐这些人让流民感到害怕的话,那杜畿这边就让他们感到无比的幸福。
在这里,他们发现传说都是真的。
只要他们老实的回答完这些人的问题,很快就可以进入杨县城外搭建好的棚子中,同时也可以吃上一碗浓浓的稀粥。热腾腾,香喷喷的味道让这些饥肠辘辘的泪流满脸。
生病的人也有大夫来医治,妇孺老人也得到很好的照顾,最让他们感到兴奋的是这里竟然真的招人,任何有一技之长的人都会被登记下来,然后就有人过来考核,只要确认他没说谎,就会被带到试工处,看看能不能安排个位置,同时家人也得到更好的照顾,被分配到条件更好的茅草房。
至于那些没有特长的人,只要身体强健,也可以登记去做工,听说只要完成规定任务,就可以得到五个大大的‘蒸面’,不过这里叫‘馒头’。就算你既没有特长,身体也不强健,也可以捞到碗稀粥喝,不至于饿死。
有饭吃,有工作,不用空着肚子到处去流浪,在这些饱受歧视,驱赶的流民心中,绝对是传说中才有的福地。
人离乡贱,一路走到这里,多少人倒在路途中?又有多少人死于非命?如今这些都成为过去,杨县真有让自己能活下去的希望。
当得知这些都是一个叫林昆的公子给予的时候,他们发自内心的认同了这个‘仁义公子’,虽然还没人见过他,可仁义公子之名就在他们心中生下根,不知不觉中,林昆就在这些流民心中竖立起威望。
一时之间,杨县仁义公子威名流传,人人称颂!
杜畿站在路口,望着络绎不绝的流民群,心中也是颇多感触,想当初自己也和他们一样,为了活命四处奔波。
要不是公子,也许自己现在还在流民中挣扎,不知那天就倒毙路途,命丧他人之手。
眼光无意中扫过路边,微微一凝,他看到一个蓬头垢面的青年正用小车推着一个中年妇人走过,顿时心中一动,越过那排正在登记的流民来到青年面前。
“这位兄台请留步!”
青年惊讶抬头,却见是一位衣衫整洁,文雅有礼之士,心中不解,口里却熟练的答道:“敢问何事?”
杜畿扫了他一眼,相貌文秀,双眼有神,虽是仪表不修,可也看的出不是粗暴鄙薄之辈,心中甚有好感,柔声道:“敢问兄台从何而来?车上之人又是何人?”
青年看了他一眼,又看看前面登记处,心中顿时有了计较,停好推车,扬声道:“在下司马芝,字子华,乃河内温县人,因家乡遭遇蝗灾,颗粒无收,故而逃难至此。车上乃是家母,兄台可是负责登记之人,不知和仁义公子如何称呼?”
嘴角露出温和笑容,杜畿拱手道:“在下杜畿,字伯侯,乃是公子管家,负责登记流民实情。”
司马芝大感吃惊,本来见此人气度不凡还以为是仁义公子本人,不想仅仅是位管家,由仆知主,想来这仁义公子也非常人。
心中思索,口中不慢:“原来是杜管家,失敬,失敬!”正说着话的功夫,肚子突然‘咕隆’一下,声音甚大,身周皆闻,让司马芝大为尴尬。
车上坐的司马母连忙解释道:“小儿将食物尽与我,已经一日未有进食,还请管家勿怪!”
“老夫人多虑,司马兄台奉母纯孝,正为我等楷模。嗯,不知司马兄台是否通文?”
“粗通经史!”
“哦,那甚好,如今流民众多,记录多有不足,而且公子有规定,凡是做工者才可以足量供应食物,给家眷另外安排居所。兄台既然通文,大可暂时到某这里屈就一下,以度过眼前难关。而且兄台也不必担心以后会影响前程,等过了此难关,这些做工者可以来去自由,愿意留下的,我林家无任欢迎,不愿意的公子也不会强求,兄台以为如何?”
司马母大喜,连连以目示意儿子,让他不要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司马芝迟疑片刻才缓缓说道:“家母和我孤身至此,若我不在身边,实在难于安心,还请兄台见谅。”
司马母大急,正要怒斥,杜畿已经抢先开口:“此事易办,兄台如此纯孝,正是我辈楷模。在下家母也是孤身一人,如果兄台不反对的话,可将令母和家母安排一处,日常用度不会短缺半分!”
话说到这个地步,不要说司马母,就连司马芝也无话可说,只不过他遇事总喜欢多想一下,此刻却实在不知道为何初一见面,这位仁义公子的管家就对自己如此热心?
考虑片刻,还是拱手道:“子华多谢杜兄好意,只是子华心中有疑问,为何杜兄对子华另眼相看!”
“无他,兄台孝行让某感同身受,大有知己之感,故才情不自禁!”
杜畿的潇洒回答让司马芝也笑了,拱手道:“听此语就知杜兄也是纯孝之人,失敬,失敬!”
两人相视一眼,再度大笑!
杜畿母亲原本居住在酒店内,后林昆在县城购置了房产,就将杜畿母子安置到那里。
这座房产并不小,其中光仆人房就有二十多间。不过现在林昆常驻酒店,加上杜畿也不好在这个时候招募太多仆人,所以房子显得很空。大多数时候只有杜母和寥寥几个负责打扫看门的仆佣。
杜畿事情繁多,抽不出太多时间来陪母亲,现在有司马母相伴,杜母也很高兴,所以安置上尽心尽力,详细介绍一番后将他们安置在自己居室附近,一个只有管家才能居住的小院子。还亲自找人烧了热水,让司马芝母子洗去路途上的尘土。
当司马芝和母亲洗完澡,浑身清爽的出来,就闻到一股浓浓的饭香味,两母子不约而同的吞了口唾沫。司马芝连忙扶住母亲来到外堂,果然,案几上放着一大锅稀饭和咸菜,正腾腾冒着热气。
这让母子二人极为感动,将杜畿母子的细心照顾记在心中。
将母亲搀扶着坐好,恭敬的给她盛了一大碗,然后强忍着肚子,等母亲喝完后才在母亲的催促下给自己倒了碗,三口两口的就倒进肚中,惹的司马母泪眼涟涟,又心痛又安慰的看着他。
屋外的杜畿看到这一幕,心中也是感叹连连,这个司马芝的确是个孝心之人,也不枉自己帮他一把。
“杜管家,杜管家……”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隐隐呼喊声,杜畿一听,竟是马掌柜的声音,不敢怠慢,正要过去,司马芝恰在这时跑出来,连声道:“杜兄,我已吃饱,还请杜兄安排我的职司!”
杜畿心中有事,不及客气,点点头,对着房门边的司马母歉意一笑,带着司马芝走出小院。
穿过一道回廊,就见到马掌柜正神色喜悦的走进来,一见他就高兴的道:“杜管家,可找到你了!”竟是看也不看跟在后面的司马芝,一把抓住杜畿。
“见过丈人老爷!”杜畿可不敢在马掌柜面前放肆,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
“免了,免了……我问你,今日你送去的气血汤可是阿昆熬的?”
“嗯,这我不清楚,我去的时候汤已经熬好,公子只吩咐我给工地上送去,没说其他……难道有什么事情吗?”
马掌柜连连点头,一脸喜色道:“事情大了,那些工人喝了今天的气血汤,一个个力气大增,百斤泥砖竟可一人抓起,简直是神了。”
啊?
杜畿听的瞠目结舌,司马芝却是满头雾水,不等二者发问,马掌柜拉住杜畿,迫不及待的说道:“快带我去找阿昆,我要亲自问问他!”
“丈人老爷,您慢点,公子不在城里!”
马掌柜停下脚步,放开杜畿,一脸期待的问道:“那你能找到他吗?”
杜畿想了想,不确定的说道:“也许董县丞知道公子去向!”
“快去找他……”马掌柜不由分说再度抓住杜畿,拉着他就向外跑。
无可奈何的对司马芝一笑,杜畿就被身不由己的被拉走。
眨眨眼睛,司马芝满脸困惑,想了想,还是跟上去看看,不管怎么说,自己也不能白吃饭不干活,别人给你优待,自己也要明白才是。
一行三人很快走出大门,融进街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