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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七十四、恍然如梦(4)

那狐狸也不生气,只淡淡地说:“照你这速度,便是明日清晨也走不到山腰那处府邸。本仙看不过,顺手帮你一个忙而已。”

她愕然,却依然很是难过:“那些仙植呢?它们……”

狐狸这才从树上轻巧地飞下来:“你走过去了,它们便回到原本的位置了。”

她眼中噙着的泪花这才消失,感激地看了一眼那狐狸,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天宫的礼数:“谢谢您,我叫蒲英,敢问狐仙名号?”

那狐狸却摇摇头,径自转身,瞬间便在树丛中消失。

她想:以后还有的是相处的时日。这才急忙从那光洁的小路上,大步攀登。一边攀登,一边回头看她刚刚走过的路,果然,有仙植重新出现在那处,这才总算放下心来,心想着总有一日要还了这狐仙的相助。

半个时辰之后,她总算到了那处洞邸。那时,太阳已经西斜,她腹中也有些饥饿,咕噜咕噜直想。欲待踏步进去,却见那洞邸之中,已有声音传出。

“我等在此处已经居住了一千多年,凭什么天界的人派了个连小神都算不上的仙娥,就得要求我们从这洞邸之中搬出去?”这声音有些苍老而嘶哑,却透着坚决与不屈。

“是啊是啊,果老先生说的很是!”几声附和声传来。

“哼!告诉那仙娥,要是愿意,便与我们挤一挤,要是不愿意,哼,便让她自己另寻一处洞穴吧!”这一回,是个清脆而冷冷的女声,那嗓音如黄鹂一般悦耳。

她苦笑,环顾四旁的树,见有棵桑树上的红葚颇为丰盛,便走过去,轻轻攀了树枝,取了些下来,边吃边想:这下要怎么办?天界之中,似乎并不曾有这种神仙与妖精们分享一个洞穴的先例——曾有人说,在远古时候,也有一位上神,曾与一只刺猬妖同居一处洞穴的,但……这洞邸之中,单从刚才那声音盘算,便只怕有不下六七位。但是,她又没有旁的法子。

既来之,则安之吧!她一向是个很能适应的人,因为从不苛求,所以再艰难的环境,也能够活得恣意而愉悦。所以她用一张梧桐叶包着些未吃完的红葚,缓步走进洞穴。

洞穴中的妖精,比她想象的还要多,略略扫一眼,只怕有二十来位。它们此刻正围坐在一只黄白相间的狐狸身旁,七嘴八舌地议论——那狐狸很是眼熟,正是刚才在路上,她遇见过的那一只。

它一直没有说话,只懒懒地蜷在一处黄叶铺就的毯子之上,眯着眼睛,正看着刚从洞外走进来的她。

其余妖精也将视线移向她。眼神之中,有鄙夷的,有敌视的,有好奇的,也有漠不关心的。它们中有兔妖,有熊精,有獾精,还有一株面色红润长相颇像一位老人的人参。

她站了站,按照天宫中所学的礼节,向这些妖们行了一礼:“各位好,我叫蒲英。”又向前走了几步,将那梧桐叶包着的红葚搁在它们中间,这才慢慢地走到这洞邸之中几乎是唯一的空地——洞穴口三尺处,有一处空地,很是平整。不过这里却是风吹雨淋均能抵达之处,所以只怕她今后,还需要做点什么,才能活得舒适些。今夜,却只能凑合了。

她盘膝而坐,准备开始修习口诀。却忽然听见一个嘶哑的声音问道:“你为何不将我等赶出去?”

她也不睁眼,只微微笑道:“各位前辈是先来的,蒲英既是后来的,岂有将各位前辈赶出去的道理?”

“这一处,分明是天君赐给你的府邸。”这清冷的声音,却是来自那只狐狸。

她又是一笑:“天君只说准蒲英在百色岛修炼,却并未说这一处洞邸唯有蒲英才能居住。各位且请安心吧,以蒲英这样努钝的资质,只怕千年之后,还是一样……摆脱不了灰飞烟灭的命运……”说到后来,便忍不住有些黯然神伤。这世上,有谁会不惧怕死亡?凡人们死去了,却可以因着前世的修行,换得轮回的机会;妖精们死去后,只要保住元神,依然有重生的一日;但是,如果是一个愚笨如她的仙胎,只怕未能修得正果,只能灰飞烟灭罢了。

想到此处,她轻轻叹了口气,凝了心神,盘了莲花坐姿,捏了莲花诀,便开始修习青袍先生传授给她的仙法。这个仙法的口诀极其简单,只要凝神静气,将那气血在身体内循环一个周天又一个周天,便能逐渐增长仙力。在天宫时,她曾听到几位出身大家的仙娥们讨论自己所学的仙法口诀时,曾经说起过,说她所学的这种法子,是最简单也最不吃力的一种——但是,这种口诀所能增长的仙力,极其有限。也就是说,即使她能顺利升为小神,要成为上神,所需耗费的时间,会比旁人要多好几万年。

要是这事落在旁人身上,只怕会埋怨先生不肯将那些盛时的高深仙法传授给她。但她是很清楚自己的斤两的,所以倒是对青袍先生很是感激,因她资质努钝,所以先生只传授这种最粗陋的心法给她,不像有些人,为了让徒弟能够早日升位,传授的都是功力能一日千里的高深心法——佛曰,因果报应,循环不已。但青袍先生就曾在茶余饭后,对她感慨:“有许多仙族为了子孙后辈能早日升阶,便只传授那些那速成的心法,须知凡间有一句极有道理的俗话,叫做: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将来,这些人,势必是要遭受报应的。”也是因为这个,青袍先生从不许她偷翻他的书,总告诉她:“你若是有什么地方不懂,便直接来问我——但是,我那些书,你绝不可以翻看。”她一直乖乖地听话,心中却很是纳闷。听了那些仙娥的议论,这才约略揣摩出了点青袍先生的爱护之意。心中感动,便决定有朝一日若能有机会再见青袍先生,必定要终生侍奉于他跟前,好偿还这点点滴滴的养育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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