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已这话引得林须臾一阵回想,当年的他,虽然身为林家的长子,但并不得众人的敬重。心思郁结,却又无处发泄,街头转角,无意遇见了,当时一心想要游历江湖四海的太已。两人相谈甚欢,都为着对方的才情所吸引,于是,心心相惜的两人,故结拜为兄弟。林须臾因此邀请太已前来林府休憩一晚,第二天再上路。
隔日清晨,太已正准备同林须臾告别之时,却隐约见到他印堂发黑,有些不大对劲,替他一把脉,才发现他居然身重剧毒。药材本性之温和,但因着他日日服用,竟成了剧毒。林须臾心道定是有人想要致他于死地,恳求太已多留宿几日。医者又怎会见死不救,何况,太已早与他称兄道弟,于是,自然应了他之所求,留在林府中,暗地帮他配药,替他解毒。
林须臾的计谋很快实施,再得到效应,又将陷害他之人查出来之后,太已也就告辞而去。林须臾在他走时承诺,此生欠了他一条性命,若有任何事情,定当为他效劳之。太已只是含笑离去,并没有将此话挂念于心,只对他而言,“若有缘分,你我兄弟二人,定会再见。”
“还记得你上次为了曦儿的事情,匆忙来找我……”太已抚着胡子点了点头,接过他的话,“是啊,上次匆忙一别,竟过了整整七年的时间。”林须臾望见他眼底那抹无奈,本是不想过多询问,但是在太已脸上看到这种表情,令他无法不细细询问些。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居然过了七年才来寻曦儿。”太已转身与林须臾对立而站,“七年,整整七年,我居然昏睡了整整七年的时间。”
太已的平静,林须臾的吃惊,“太已你说什么?七年?”太已点头,证实他所听非虚,他的的确确在病榻上躺了整整七年时间。
“怎会如此?那现在你可还好?”太已看见他眼底真实的关切,心里猛然一暖,就算是假装的又如何。
“若不是我师兄玄月,恐怕我也没有机会再来见你和曦儿了。”太已至此还未确定,那个昏厥的曦儿是否就是他带来的曦儿,但他无权怀疑林须臾对他的真诚。嘴里还是很亲切的呼唤着。
林须臾沉思了片刻,“究竟是何人,居然把你伤得如此之重,连玄月大师相救,都得花上七年的时间,你才苏醒?”太已叹息一声,玄月这两个字,在世人心里就是神。他上知天文地理,下通人情世故。人之命格脉络,他无一不精。说他是医者,他又不仅仅只会看病,连带着人一生的定数,他也能窥见一二。
若不是他全力相救,怕太已已经命丧黄泉,保得他沉睡了七年,还能苏醒,也真算是件幸事。太已的‘神医’名声在外,可比之玄月,还是差了一筹。他自己都不敢去想象,当时连中三刀在身,腿骨还被长剑刺穿,还能再活过来,今日还能再见旧人。
“罢了,都是些往事了,就不提了。须臾,你可还好?”太已不愿再多提,林须臾也就很识相地不再过问,太已的身份本就不简单,他过问再多也是无用。
“我还不就这样子,家里的情况,刚刚你也看到了。”太已心里已经有了思量,林须臾这盟会会长的位置,若不是因他相助,怕早已是别人囊中之物。他毕竟还是欠了自己。“须臾啊,曦儿怎么会变成这样子?”他刚到林府,跟林须臾聊起曦儿现状,就被丫鬟碰到,听闻曦儿昏倒,匆忙赶去,把脉之时,已经感觉到她身体很是虚弱。
“你送曦儿来之时,她还是活蹦乱跳的,可没过两天,她的腿脚就不听使唤,无法下床。我寻大夫来给她检查,都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后来,她就只是哭,哭的嗓子都哑了,怎么劝都没用。子齐天天哄着她,她才好了些,不再哭闹,也不再说话。一开始,我们以为她情绪不好,不想说话,也就不逼着她说话,想等她慢慢适应。过了段时间,她仍旧每天呆呆的,后来,子齐询问逼着她说话,才知,她已经不能言语。”
太已身子一震,不可思议的望向林须臾,“怎会如此?”林须臾摇头,“我请遍了南漳城内的大夫,都说,她是不愿意开口说话,导致无法再说话。至于她的腿脚,却始终都查不出原因。”林须臾解释的很详细,毕竟太已送曦儿来时,还是好好的,这一切都是交给他照顾之后才出现的。
“对了,前些时日,曦儿房内着火,子齐前去相救之时,竟听见她出声喊‘救命’。这几年,再也没听过她说话。可是,子齐和丫鬟却说是真真听到她喊‘救命’。我本来很是欣喜,等她身子恢复差不多,就前去询问,她竟然还是无法回答。但子齐和丫鬟异口同声说,听到她呼喊,当时有奴才在旁边也确实听到,都觉甚是奇怪。”林须臾照实讲述着,觉得奇怪的何止他一人。
太已随意应了声,“嗯。”只有待他检查过后,才知道,此曦儿是否他送来的曦儿。“太已,真是对不住,曦儿如今居然……”太已丝毫不介意,一巴掌拍着他的肩膀,“这是曦儿的劫数,须臾你不必自责。”耳边闪过,他离开之时,玄月对他的警告,‘一切世事,都有其定数,不可太过勉强。’他当时点头应过,顺口问了句,‘那曦儿往后?’玄月只答,‘涅磐重生,只待时机。’
太已似懂非懂也不再多问,都是聪明人,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什么能细问,什么不能多问。
此刻心中又细细琢磨了几遍,玄月的话,涅磐重生,只待时机。这时机指的是何时?
“子齐,你这匆匆忙忙干什么去?”林须臾朝着远处脚步匆忙的子齐问出声来,隔着两个走廊,子齐无奈只有先过来向林须臾请安。
“爹爹。”缓步走过来,平添一番清冷之色,宽大的衣袍在身后随风轻摆着,眉宇末梢淡淡定然,与他匆忙的步子极不相符。“太已,这就是我二儿子,子齐。”太已看着眼前将曦儿护入怀中的年轻人,“须臾好福气,这么优秀的儿子。”这句赞赏很得林须臾的心,他忙引着子齐,“来,见过世伯。”
子齐刚刚走过来之时,已见是太已站在林须臾身边,心里直犯嘀咕,这个‘玄昊国’的神医,怎会突然出现在他家。而且看似同他爹爹林须臾的关系似乎不错。此刻,林须臾又让他尊称太已,一声‘世伯’,他与爹爹是什么关系?
“不用,我刚刚已经说了,唤我太已即好。”太已话音刚落,就被林须臾反驳了去,“这怎么使得,你是我的结拜兄弟,子齐唤你一声世伯,也是应该的。怎可乱了辈分。”太已轻颜一笑,“须臾啊,那就依你所言,世伯就世伯吧,我也沾些光。”两人相视而笑,子齐这才明了,原来太已与他爹是世交。
“世伯,‘玄昊国’的神医太已,请受子齐一拜。”太已本让他唤名即可,又被他爹说不能乱了辈分,要唤世伯。此刻,他唯有整整齐齐将所有称呼具备,躬身下去,恭敬一拜。“免了免了,须臾你这儿子真是太懂礼数,以后,你可以享清福了。”太已搭着子齐的手臂,他刚刚拜了一半身子,就被太已扶起来。
“哪里哪里。”林须臾心头一件事情还未解决,再好的称赞,他也无法都接纳了去。一直想让子齐娶了俞梦瑶,好早日为林家开枝散叶。他偏偏不允,那俞梦瑶虽然是刁蛮任性了些,但好歹也是同子齐一块长大的青梅竹马,又以他为天,怎生他偏偏不乐意。“子齐,正好你来了,不如同我说说曦儿的情况,我听闻,她与你最是要好。”太已微笑的点头示意,想要听听林子齐眼里的曦儿。
子齐面上沉着淡定,细细说起曦儿往日所好,眼睛却看向太已的一瞬间狠厉起来,难道,他就是爹爹所说,将曦儿寄托在林府的友人?那么他此番前来,难道是想带走曦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