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他放马奔驰在汾河北岸。一划的阳光大道。烟花三月，祧柳争舂。桐花怒放，麦浪轻摇。黄莺竞唱，紫燕争鸣。这是年中最好的时光，面且处在胜利的时刻呀！陈赓为的是在这个时候重游故地。十年前，一九三七年，红军东渡黄河，北上抗日，就是从这里踏上山西土地的。他带三八六旅随刘伯承帅长一直开到太行山，在娘子关南阻右南侵日军川岸文、师团。八年的浴血苦战，建立了根据地，锻炼了一支劲旅，又迎右美帝国主义支持下的蒋介石发动的全国规模的内战。真是十年事，屈指堪惊。打败；亚洲最强的口军，乂停止了蒋介石的大规模进攻。眼下他的部队，横扫晋南，把胡宗南的后方暴露在人民的铁拳之。他脚下踩的土地，就是他十年前走过的道路，不山得他心潮起伏，感触万端。当初一个旅只有两个步兵团，转战人行、太岳，转战冀南和豫北平原。杀来弟去，二十年军旅生涯，正是中同翻天覆地的时代。现在苦难深重的中国人民，台盼尖广，胜利指可待了！这是他戎马倥偬，身闯枪林弹雨的最大的慰藉！陈赓一直驰到龙门山下，跳下马大步登上龙门山，把谢富治和王新亭远远地丢在后边，他一直上到龙门山绝顶。龙门山，地图匕标高是一千一百米。相传大禹治水时，九洲的水都聚在这里流不出去。大禹用巨斧把这座山劈开，使黄河奔流而下。这里巨浪冲击，山摇地动，宛如地心里发出雷鸣。又像火山荇浆在奔腾翻搅。站在上面，令人心惊胆颤。地动和雷声一直传出几十里远。巨浪冲右碰撞，激起浓雾似的黄烟，在阳光下闪烁着美丽的虹彩。站在这里远眺，举目千里，气壮山河。他用镜子望着陕西韩城方向。因为他的大军扫荡河东，和河西已隔河相望了，对岸是一片慌乱，撤退的人群挤满了公路，国民党军队在西岸赶筑工事，用重炮向东岸射击。看到敌人的狼狈相，陈赓司令员感到最大的安慰。耀武扬威自以为不可一世的胡宗南真相显露，着慌了！六十四胡宗南的长官公署乱作一团，失去了控制。一个月前，攻占延安之后，蒋介石曾给胡宗南拍来电报：“宗南吾弟：将士用命，一举攻克延安，功在党国。雪我十余年之积怨。”

胡宗南粮到电报是何等高兴，他真感到飘飘然了。功在党国，自己己是举世瞩目震惊中外的名将了。但没过多久，三十一师师长李纪云被彭德怀包围在青化砭。四月五日，鲁崇义自临汾又告急：陈赓兵出晋南。四月十五日韩城告急，陈赓攻占禹门口，有渡河西来之势，威胁关中。延安方向前进受阻，又增加了后顾之忧。胡宗南急电南京。蒋介石接到胡宗南电报非常惊讶，他没料到陈赓来这一手，只注意督促董钊速进，以强大兵团逼彭德怀以主力决战，迅速击破西北共军，打击共产党和共军首脑机关，以期短期结束战争。谁知陈赓这样快地对晋南发动了攻势。蒋介石后悔放走了陈赓。当时没有处决他，怕国人骂他忘恩负义，杀害救命恩人。那时想：谅一个小小的陈赓能奈他蒋介石何？不料十多年后陈赓给他制造这么多麻烦。南京官邸会议上的军政大员对此都束手无策。刘伯承在豫北发动了攻势，陈赓在晋南，陈毅在鲁中发动莱芜战役使国军损失两个军。顾祝同无可奈何，只有待蒋介石来怍最高决策。蒋介石大步地走着，气势汹汹，不发一言。他是在想办法，从哪里抽出兵力？当务之急是阻止陈赓南下和豫西进，确保关中和豫西，稳住西安局势，如果陈赓兵出豫西，会陷西北战场于瘫痪境地。对西北的攻势，蒋介石不想停下来，决心一打到底。他走向顾祝同说广由国防部下达命令，命令罗广文以四军所辖十师和八十五师北渡黄河，阻击陈赓南来。”

顾祝同说广因我占领延安，共军宣称是报复作战……。”

蒋介石说：“正因为占领延安，所以我绝不退缩，要乘胜前进，不惜一切代价打到底！”蒋介石在咬牙。他的黄河战略，已经把刘伯承部队赶过黄河。另路追赶陈毅，以便夺取山东。董钊紧追彭德怀不舍。他的两把巨大的铁钳已经深深地插人共军撞地。将全部战争的重压都压到共产党头上，共产党会被压垮，共军的抵抗自会土崩瓦解。六十五胡宗南自然担心北进的问题，虽然北进他是以绝对优势对彭德怀的绝对劣势，但为提防被彭德怀个师〃个师地吃掉，他采用“蛇脱皮”的战法向北推逬。主力齐头并进，结成方阵，可以四面对敌。以先头部队攻占一处，立即巩同阵地进行掩护，使后面的部队慢慢收缩上来。这样亦步亦趋，使总的攻势向前推进，把陕北共军挤向沙漠地带，或赶过黄河。而胡宗南这位同学陈赓则完全不同，奇兵突袭，大军直插对方纵深。同是一个教官教出来的学生，一到实战中则千差万别。胡宗鹵是以多取胜，陈赓以奇制胜，他并不怕老同学的兵多将广，一出手就照对方的要害部位打。这就使胡宗南十分难堪。裴昌会感到司令官有点失魂落魄，这个后顾之优给他的压力太大。虽然蒋介石図策已定，坚决北进，决不动摇。但他是在南京，胡宗南是在西安，离陈赓只有：；：百多公里路。这之后将是时时刻刻处亍两面作战的状态。他说广前最主要的是分析陈赓兵出晋南目的何在？三七军鲁崇义报告广临汾平安无事，曲沃仍在包围之中。陈赓统兵五万，不像立即渡河西来模样。不过是造造声势而已，是箝制性的行动，迫使我分散兵力……。”

胡宗南召罗广文来西安面授机宜。罗广文的十四军驻扎在泾阳一带。罗广文接到电话驱车直奔西安长官公署。这个军是蒋介石的嫡系部队，战斗力和装备都是很强的#以在紧要关头调他去对付陈赓。这是蒋介石亲自点将。胡宗南一见面就下命令：“你的两个师火速东开：他走近地图。泾阳并不在铁路线上，但在三岔路口，北进和西进都能机动，距永乐店和咸阳都是一天的路程。胡宗南说：“最近的装车点是永乐店，就近装车。军车直达，一切车辆给你比路，全速幵潼关！陈赓攻势迅猛，不过没遇到国军的精锐之师。你阻止陈赓继续南下，确保关中和豫西的安全，解除我后顾之忧广罗广文听了心中动，陈赓到目前为止没遇到国军精锐之师。也就是说，罗广文将去遏止陈赓精锐之师。陈赓在闰民党将领之中，是以骁勇、善战、大胆、机敏著称，他罗广文遇到的将是劲敌。好在曲沃还在国军手里，可以箝制陈赓，至少可以争取时间把他的部队开到预定地点。六十六陈赓问陈康攻击曲沃城的准备情况。一座曲沃城，箝制我两个旅的兵力，不能不叫陈赓关心。十三旅、二十三旅经过二天激战扫清了曲沃城关外围据点，根据陈赓的指示，开始了土工作业。准备打坑道爆破曲沃城墙。陈康命令工兵部队和几个民工队日夜二班轮换作业。民工队中有煤矿工人和参加过上党战役打过坑道的，作业进度和质量均有保证。霍青山老人也被选中，他非常高兴。曲沃城坐落在汾河北岸一块不小的冲积平原上，是晋南三大重镇之一。城墙高三丈，厚两丈，城墙修有三层火力点，可以瞰制敌方部队运动。最低一层火力点，擦着地面射击，使攻击部队无法接近城墙。城墙内外筑有九百四十多各种各样的碉堡，并用战埯、城壕、围墙、交通沟、铁丝网构成重叠防御配系。所以在当时没有强大炮火支援的情况下，陈赓决定采取坑道作业，爆破曲沃城墙，为步兵攻城打开通道。工兵选择了汗挖点。民工投人开挖，工程既要隐蔽地进行又要限期完成。敌人白天不断地反扑，夜间用迫击炮轰击，用机关枪扫射，意图阻止我坑道作业的进行。霍青山老人扛着木板往前边去。两颗迫击炮弹先后落在附近。他只觉得眼前红光一闪，一股气浪扑来，被猛地掀起，随后又重重地被摔倒在地上。沙石尘土密集地打在老人的身上和脸上，肩上的木板也不知飞到哪里去了。老人挣扎起来，抹去脸上的沙土，摸黑找到木板，扛起来就走。敌人迫击炮又是连着两颗落下来，看来敌人发觉了这条坑道作业线，不时对着他们轰击。老人又被掀倒在地。一个小战士急忙跑来扶他。老人问：地道挖到什么地方了”小战士说：“到曲沃城根了。”

老人问：“…以装药了吗？”

小战士说：半夜装药。”

老人说：“我去装。”

小战士说：“我们装，装药危险。我们是工兵，干的就是这一行：霍青山老人说：“我太帮助装，我会装。你们年轻，正是干事的时候。我老了，也活够了，仆么苦也都受过]福，留着你们来享吧！我只要睁眼看着蒋介石、阎锡山完蛋就是最大的幸福了！”装药时，霍青山老人赤着背，把农服折起来放到肩上垫着，向管炸药的人走近说：放吧，两箱。”

战士看老人那瘦骨棱棱的為膀，不忍心把乂沉又硬的木箱放匕去，央求说广老大爷，你到一边去吧，让我们年轻人扛。”

老人急了广放吧，孩子们，两箱！”战士说广那就太沉广！”老人说广不怕，我给财主背煤，比这沉的多呀！现在是给我们自己干！”两箱炸药沉沉地压在老人的肩上，眼看汗永顺老人头上流下来，大颗大颗地滴到地』老人步履艰难，踉踉跄跄，但是顽强地迈着步子。小战士追上来夺去一箱炸药，抱怨地说：“你家没有年轻一点的男人吗？这么大年纪还出来支援军队作战。”

霍青山老人说广有一个，在二十九团。”

“干什么？”“当连长。”

小战士大惊，赶忙说：扛完这一箱就别再扛了，到旅部去休息吧！你怎么不早说？”

老人叹息说广有多少民工就有多少军属啊，除非我是绝户。根据地里头，哪家没有当兵的？都是儿子在前边打仗，老子在后边送粮送弹药。像你这样的后生，村子里已经不见影儿了！”炸药整整装了半夜，一箱一箱地填进坑道里。工兵装好雷管，把导火索引出洞外，封死洞口。这一夜显得特别紧张，部队调动，一连一连地进人冲锋出发地。山炮、迫击炮、重机枪也都进人阵地。总攻期限已经到了，一切期望着爆炸成功。工兵个个都是紧张的，到底有多大把握？曲沃城楼会不会被炸得冲夭而起？希望能够这样，以便为部队冲锋开辟道路。只凭云梯登上这髙大的城墙谈何容易？霍青山老人两只眼睁得大大的，揪心地望着曲沃城楼。又髙又大的曲沃城墙，在暗蓝的天空衬托下显得更加突出。城墙上，敌人几十挺轻重机枪喷着火舌，朝我运动的部队猛烈扫射。敌人的迫击炮从城里飞出来，带着燃烧未尽的药色，像乌鸦一样不断向下坠落。敌人大概已发觉我攻击部队，黑暗中曲沃城每个垛口都喷着火舌。争夺曲沃城将是一场激烈的拼杀，双方都准备着这一你死我活的时刻的到来。陈赓赶到前线，对陈康说：“对续汝楫不要活的。”

续汝楫是阎锡山的内亲，一九四六年停战令生效后，在交换俘虏时，他杀死我全部冲进曲沃城内撤不下来的战士。陈赓急切地想拿下曲沃—结束晋南作战第一阶段卩以便迅速幵始新的攻势；对晋南三角地带，以运城为中心展幵钳形攻势，攻占黄河北岸各渡口。这样，我大军逼近黄河东岸，和关巾隔河相对，就可以威胁豫西、威胁陇海路，迫使蒋介石、胡宗南冲得不作出反戍。他对陈康毫不客气地说：“这同就看你的了。”

言外之意是，在蒲县歼火六十七师的时候，我调十旅、十旅、十―：摘投人战斗你有意见，这次是你旅和二十三旅包打曲沃，没有别人来抢你的果实。陈康听了心巾一动，他知道肩上的担子是不轻的。他把一个最强的三十七团投人北关，三十九团投人西关。虽然切就绪、但足总攻发起之前指挥员的心还是放不下的。有没有把握？如粜爆破不成功将采取什么应急措施？这时他的心七上八下地怦怦跳动，尤X是司令员的到来给他增加了压力…他必须攻克曲沃，他把团长都赶到了最前边。九四七年十月[四日十八时，发起对曲沃的总改。人地猛地抖，一股巨大的浓烟直冲霄汉。这就是人们红五天经营的坑道爆破。当浓烟和尘雾落下去的时候，人们看淸丫，城楼没有炸塌，城墙只裂开了一个缝子，外壕却被填平了：部队发起冲锋，曲沃城楼上的敌人从爆炸中惊醒过来，用机怆猛烈地扫射着冲锋部队，攻击部队受阻。陈康急了。把重机枪全部调过来，掩护部队冲钋。城上城下展开激战。八次攻击未成，两次强行搭云梯，被敌人手榴弹炉断。城丄的几十挺重机枪扫射不山。陈康眼睛都红厂，急速把三和七团三营投人了乩斗。司令部里更是紧张异常，除电话的呼叫外没人交换言一？。从人们的眼睛里可以看出不安的神色。旅政治委员一身尘烟从前边返回来，他兴奋地说：“打进去了，王安国发现城墙上朽一个缝了，是爆炸裂开的。带他的全班从缝子黾钻进去。他们连长带一挺机枪也进去了。”

工安国班夺取了曲沃城楼。赀二连将城外大碉堡炸毁。一、三营全部进入城内。陈磺因为紧张过度，笑都笑不出来，只是迈开大步往外走。陈赓限出来说广把城门炸开！”霍靑…见判陈赓好像恍然人悟，说广原来你在这儿呀！怪不得部队打得那么顽强！”六十七陈赓然为打下曲沃而高兴，他也因没有抓到阎锡山的内亲续汝枬而遗憾。参惲长报饩广胡宗南调罗广文的卜四军来援晋南。十师自吴王渡过河，进临晋；八十五师进抵运城，似是增强运城防务，阻我南、陈欢“听，火不打一处来，他瞪了谢富冶一眼说：“庸医杀人，自古恃唬：作战也不例外」是我们自己给胡宗南以充分准备的时间，否则运城和风陵渡的大窜物资全归我们所有了。我们有些髙级将浈，还不如卜连氏。霍刚打新绛就用的是撤幵敌人外围据点，利用敌人困守裾点不支援这一特点，他们连直插新绛，七分钟登⑶”然后他収了声说：“还是用稳妥的打法，好吧，希望由我们创浩一个玲妥制胜的范例，写到孙子兵法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