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起这些往事来总是带着激动的感情。因为在日本人投降之后少有对手。现在又一举突破刘伯承的防线，这不是等闲之人做出的等闲之事。是多么巧妙地打了刘伯承一个措手不及呀！就在马法五突破共军防线得意之际，就在二十四日这天夜里，恶战突发，四面受敌，打得他惊慌失措。攻势之迅猛使他来不及防备。二十又遭连续打击。四十军和三十军接合部受到攻击，新八军和四十军接合部受到攻击，几个接合部都被共军楔人。马法五迅速收缩兵力，问心靠垅，防止被共军分割。而且尽最大力量稳住阎家浅和崔曲的阵地。但是四十军军部，十“战区长官部被杨得志赶出赵横城，阵地大大地缩小了，缩成南北不足十里，东西不足二十里的一个狭窄的地凶。马法五要高树勋的电话，他得了解全面情况，了解全军目前所处的地位和敌我态势，了解共军攻击力的强弱和火力情况，以便决定尔后的对策。邯郸以北的作战已经没有声息，刘伯承把军队都调到他的身边来了。他有一种失败后的孤寂心情，急丁接通各方面的电话。高树勋说：“共军发起猛攻，夺取了马头车站，我现在马头镇、小西村、大营、石桥、徐家居、小马庄一线；中马头失守。”
他问马法五：“你现在的位置？”
马法五说广阎家浅、崔曲在我手里，军部、长官部在南北左良、关庄之线。鲁崇义三十军在黄龙、南北豆公之线。”
、高树勋明白，马法五已经从赵横城被赶过来，离他只有二十多里远。现在新八军的右翼就是马法五左侧背，鲁崇义在他的右侧背，三个军成三角形紧紧挨在一起广，各占据着片村庄，固守待援。当然，马法五是绝不会亲到马头镇来的，他就为躲开马头镇才把新八军摆在铁路线上，让新八军迎敌前进，阻止刘伯承的攻击。法五本来是不怀好意的，但他得到的，将是无法挽回的损失。也许马法五以为，老蒋封高树勋个十战区副司令长官，就使高树勋心甘情愿地为蒋介石卖命了。高树勋说：“共军攻势猛烈，我伤亡惨重，拚死抗击才保住现有阵地，下一步怎么办？”
马法五说：“一〇六师和三十九师，伤亡惨重，死守阵地，阵地末被共军夺取。立即构筑工事，固守待援。已发报南京，请李文自石家庄南下策应。”
高树勋知道莩文原是九十军军长，他在河南省南召驻扎时，胡宗南就是派李文以九十军从芦氏移嵩县，附髙树勋侧背，加以压迫和监视。这一切都记忆犹新，永远也不会忘记。高树勋停止和马法五的对话从司令部走出来，登上一座最卨的房子，用望远镜观察周围情况、观察地形。东面是一片黄沙、村镇和丛林相间地展开去，望不到尽头。那一片黄沙就是马法五放弃的阵地。马法五紧紧抓住阎家浅和崔曲不放手，因为那是两个前进的阵地。对邯郸威胁最大。高树勋向西面观察，西面远处是高耸的太行山群峰。像一条山城横在天际。山前是一片低矮的丘陵，童山凿凿，起起伏伏蜿蜓几十里长，和峰峰煤矿的井架相对衬。再北面是邯郸，茫茫一片。马法五想抢先拿下邯郸，在邯郸城下碰了鼻子。现在听来，他的调子低下来了。不似来时狂妄自大、大声大气，只仵自己发言，不听旁人说话。马法五算是一员战将，带的兵也是强兵。但是战将、强兵在刘伯承面前被阻。一提刘伯承就想到刘伯承将军给他的亲笔信，言词侃侃又语重心长，谦恭和蔼，正义凛然，像一位宽厚的长者，但又是一位杰出的军事家。刘伯承一开始就把上党抓在手里，须知“据：党窥中原”，上党自古就足军家必争之地。它居高临下，可以东控齐鲁，南制中原。蒋介石迟了步。这步迟，恐怕步步都赶不了，将来会败在这着棋上。刘伯承这步祺显不了杰出的军事家、战略家的远见。刘伯承又是一个善亍带兵的统帅，敢以疲惫之师挡国军精锐之旅，用之于心得之丁手，「（战不殆。卨树勋感到欣慰。在共军这样的将领面前，国军将领只有甘拜下风。马法五怕是进退维谷了，六万人置于无法摆脱的困境。蒋介石驱使杂牌部队打共产党，看最后谁上当。马法五却像热锅上的蚂蚁，刻也停不住，坐立不安，六神人.从第一次突破战线被迫缩回之后，他感到日子每况愈下了。就像马陷在淤泥里一样，怎么也拔不出腿来。现在乂砬在“马”字上，马一遇见沙滩就无能为力了。在沙滩地带是骆驼的天下。马在沙滩上，一走一陷，难以移步。最早本来是氏族社会某一部落的图腾。原先也没有什么意义，只是一种识别符号。现在在马法五迷信的脑袋里却派：用场。马法五把这个毫无意义的“马”字和自己的官运和命运联系起来，畚时又和性格联系起来：马有灵忭，不炭虎豹，不艮艰险，奋力驰骋等等，但是马也有遭到陷阱的时候。而今就在漳河和滏阳河之间被陷住了。参谋长宋肯堂送来电报：“南京来电，命令十六军南来，附刘伯承侧背。望激励士气，南北对进击破刘伯承，打通平汉路。”
马法五脸匕毫无表情，瞪起两只小眼望着对方，好久才说出话来：“石家庄离我们太远了，李文来不及南来。我们陷在沙漠地带，没有外力是起不了锚的。命令三十二军，不惜一切代价，北上增援。”
他说：“我就呆在这里，我不相信刘伯承有这么大胃口，一口吞掉我六万精兵：十六李达参谋长带来参谋部绘制的敌人阵地部署图。地图详细，一口了然，连小小的村庄都一上遗漏，标出马法五三个军的防御阵地。法五六力人，分二块拼在一起构成整个防御阵地。马法五的四军，在阵地的东北方向；魯崇义的三十军在东南方向卨树勋的新八平在：西。附河北X军，驻石桥、大营、马头镇。这一带片甲野，村庄密集，矮树成林。李达参谋长说广马法五在最前边，攻得最起劲儿，损失最人，傲气未退，在呼叫援兵。高树勋终于接受江西的教训，没带头冒进，没拉来拉去，守住头镇不动。鲁崇义不愿意往前探，在后边保存实力，只足紧紧地盯住新八军，看来他们对高树勋有戒备。目前敌人密集靠拢，不易割裂。”
他看着司令员，等待司令员拿主意。看是先从哪里下手，先向谁头上开刀。刘伯承司令员指着崔曲说广先打马法五这个出头马。集中力量打击一〇六师，消灭广一〇六师冉及其他。”
张华送来报告广冀鲁豫独立第四旅，太行四支队，彳七师全部到达预定地点。”
刘伯承司令员听到一力千人赶到，抬头看着窗外，窗外阳光温暖，天空晴朗，秋卨气爽。雨季已经过去，华北进人十燥的初冬现在《是决战的时机。他向邓小平政委说广现在可以打了。这两天没让敌人休息马法五手里的粮食也不多了，军中无粮会引起恐慌。”
邓小平政委说：“可以打了。”
峰峰前线指挥部精神振奋，等待多天的部队赶來了，决战的时机到来。准备了那么多天，该迈出决定的一步了。刘伯承司令员调整部署，向李达参谋长说：“以一纵、：纵、冀鲁豫军冗部队为北集闭，由王宏坤、陈冉道、宋任穷指挥，集中力量，首先消灭四卜军在崔曲和阎家浅的部队，尔后各个歼灭其他；以二纵、十七师、太行五支队，独立支队为南集团，由陈锡联指挥，钳制三七军，割断三十军与新八军的联系。主力由西向东北兜击，协助北集团消灭四十军。对高树勋的新八军，围而不打、打而不痛，促其转化。预定二十八晚九时，仝线发起总攻。”
这一宣布就成定局。一九四五年十月二十八日九时发起总攻。从开始准备就是为着决战这一天，为这一天而奔忙劳碌，费尽心机，等待它的到来。现在敌我双方十二万人正式会战，情景是惊心动魄的。在这南北长六十里，东西宽二十里的狭窄的地区，存：片平原村落之问，进行决定胜负的搏斗。命令下达，再没有回旋的余地了。梁近真足担心，一打起来就是连续进行下去，明天就是二十八日，争取高树勋起义的[：作，只有明天白天的一大时间啊！十七时问的齿轮刚刚进到二八过这一天。清晨刚刚在大地上露而。王定南匆匆赶来前线指挥部。司令部已经开始战前的准备工作。人们进进出出，屯话铃声不绝于耳。马达轰响。二十多天来多少人呕心沥血，费尽心机绗织这一场以寡敌众的战役就要揭晓了，能打成一个什么名堂，尚难预料。一方是坚决果敢奋不顾身的进攻；一方是困兽搏斗，抵死相拚，展幵代价高昂的厮杀。这辆战车的轮子一旦启动就难以驾驭。因为这是血和火的搏斗，难以用理智的准绳来羁绊，它充满激情、愤怒、冒险，不顾切，舍死忘生，有我无敌的诸多因素在发挥/作用。总攻之前，争取卨树勋起义迫在眉睫。王定南是在两军对垒，剑拔弩张之际，奔走于敌我之间，出入亍枪林弹雨，通过我方和敌方阵线。好在敌方阵地的主官是高树勋起义领导成员之卨树勋部团长田树青的防地。髙树勋并不了解这一情况，他不知道王定南为他奔走于马头镇和太行山之间。卨树勋走投无路。为他抗命调动部队北上，蒋介石对他恨之人骨。只有王定南是他的知音，为他排忧解难，为他奔走劳碌，寻找出路，成为高树勋倚重的人。高树勋借口工作之便，把蒋介石派给他的副军长周伯翰支开，赶走了监视他的人，和王定南商讨大事。王定南匆匆赶来，一直闯进司令部。司令部的全体人员都惊讶起来，立即停止了手里的工作。邓小平政委一见王定南，非常高兴，站起来迎上去说：“你来的正是吋候，高树勋单独北上的任务已不现实，中央来电是：阻止孙连仲属三个军北上。争取高树勋现在起义，不仅对当前作用很大，对今后的政治影响也是很大的/你转告髙，时机很重要。”
干，定南眼就看出，刘、邓彻夜未眠。比上党作战前线见到的刘伯承司令员和政治委员更加瘦削。但是从他们的精神上令人感到现在正是千钧一发之际，所以邓的谈话，也毫不客套，开门见山。刘伯承司令员说：“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当断不断，反受其害。”
他问王定南：还有什么顾虑？”
王定南说：“他原想放他一个军北上，沿途收编伪军。因为他有一个冀察民军总司令的名义。把部队拉到张家口、承德一线再和我联合反蒋。现在顾虑他的夫人，巳经到徐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