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影是个穿着碎花棉袄,梳根粗辫子的年青妇女,一对小眼睛凶光四射,塌鼻子、大嘴岔,脸上有点麻子窝,辟邪手电就在她的手里,在她肩膀上,蹲着一个肉皮儿灰白色的小婴儿,下眼皮两道血流子,肚脐上还带着一截脐带儿。
这就是被日本鬼子开了膛的妇女和那个被做成****羹的婴儿!
怪不得,华梅在小山神祠中看到的白影说有根尾巴,当然他看到的应该是这死婴儿的脐带!华天任脑袋里“嗡”的一声,跟了欧阳贵这么久,他知道欧阳贵根本没有见过什么鬼魂,所以他一直在怀疑“鬼魂这东西是否真的存在”,没想到现在会真的看到,而且是一见就是两只——两只厉鬼!
欧阳若水左手举着犀照,胳肢窝里夹着手电,右手拿着辟邪手电,就在华天任楞神的空档儿,右手一扬,辟邪手电叭的一声被狠狠摔在一棵槐树的树干上,借着犀照的焰火,天任能轻易看出,那是女鬼控制欧阳若水的胳膊干的。
叭!
辟邪手电在树干上摔得镜片乱飞,眼见不能用了。
欧阳若水闪电般从腋下抽出那把还打着的手电筒,冲着华天任脑门抡圆胳膊直劈下来,看来女鬼已经觉察出来,除了辟邪手电,犀照对她毫无伤害,所以没去灭去犀照的焰火,而是直接向华天任进攻,手电筒耀眼的光柱仿佛一把激光巨剑,劈开浓雾直奔华天任脑门儿。
华天任早已惊醒过来,身体向旁边一闪,躲过迎头一击,暗运皓月洗心诀,刹时间周身笼上一层淡淡的月华之光!然而,就在他刚刚入定的刹那,欧阳若水的手电又过来了,叭的一声,不偏不倚正勒在左肩,华天任被打了个趔趄,胸口一颤,鲜血又从嘴角溢出。
欧阳若水露出一种诡异的笑容,手指一松,发着绿光的犀牛角叭嗒掉到地上,忽然间双手握住那只七节一号电池的大电筒,“呜嗷”一声怪叫,向着华天任搂头盖脑猛砸下去。
“****!”
华天任大骂一声,豁出去脑袋开瓢了,迎着欧阳若水扑了上去,他现在才虚岁十九,比欧阳若水矮小半头,一扑之下正撞到欧阳若水怀里,欧阳若水的电筒咔吧一声,也正抡中他后背。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态,华天任也不管背上猛砸下来的手电了,狠狠吸了口气,全身光芒大盛,右手一抬,一掌拍在欧阳若水的心窝,地上犀照的焰火还没有灭,耿三冲在医院里给天任掌心画的“镇魂驱魔符”也没擦,在皓月洗心诀的催化下,一道金红色的镇魂驱魔光符从天任掌心射出,透过欧阳若水后背!
“呜嗷!”欧阳若水仰天一声惨叫,女鬼和婴儿的影像如同一块粘附在欧阳若水身上的透明胶片,被光符生生撕开,融化在两米开外浓浓的白雾里!
扑嗵!
华天任和欧阳若水同时摔倒在地,他手里抓着几片枯叶,挣扎着还想做些什么,眼前突然一黑,意识也被无边的黑暗吞噬。
※※※
轻风吹进树林,一个身穿着粗布褂子、手提气死风灯笼的老头,缓过走进鬼林,嘴里喃喃念叨:“随风,巽。君子以申命行事。利武人之贞,志冶也。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神通,真大造化。贲于丘园,束帛戋戋,上得志也。有凤来仪,喙衔丹芝,不负吾苦盼几十载,善!”
念毕,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几个,轻轻摇了摇头,先走到耿三冲和欧阳贵身边,左手持灯笼,单只右手拣起耿三冲的手掌,先以拇食两指掐住耿三冲拇指的少阳穴,接着在合谷穴上用力一揉,最后松开耿三冲手掌,提劲将掌根印在耿三冲关元穴上。
“卜!”短促地喷出一口闷气,耿三冲缓缓睁开眼睛,眼前人脸渐渐清晰,终于辨认出来:“师父!”
“你已无大碍,起来帮我拿灯笼。”三绝叟简单说了一句,把灯笼交给耿三冲,俯身去看欧阳贵。
“好、好!”
耿三冲满脸惊喜,师父来了,那还有什么可怕的?连忙爬起来,却觉得脑后剧痛,伸手一摸,竟是个桃大的肿包,不过暂时也顾不上许多,举着灯笼看了看四周,发现不远有把灯光锃亮的手电,连忙跑过去拣了一把。
就在耿三冲转身的刹那,欧阳贵也被三绝叟用点穴推拿术唤醒。
欧阳贵忍着身上伤痛,打量着三绝叟,国字脸、狮子口,肤色古铜,发鬓花白,浓眉若卧蚕,高鼻如悬胆,淡定的眼神中透出一种飘逸的道骨仙风,“您、您就是三绝叟老先生吗?”
“不敢,”三绝叟道:“将来我还想向您请教,您才是真正的先生啊。”见欧阳贵痛得呲牙裂嘴,又道:“您先忍一忍,等我把那几个弄醒,到茅舍敷些草药就好了。”说完,不等欧阳贵答话,直奔向华天任和欧阳若水。
耿三冲紧跟在师父后面,欧阳贵也在草丛里找到一把手电筒,走上前去正好看见三绝叟给儿子欧阳若水推掌点穴,啪啪啪轻描淡写地随手三掌,欧阳若水哎哟一声,便清醒过来,欧阳贵看在眼里,心房为之一颤,好厉害的点穴手法,就算顶级的老中医也不可能这么熟练!
唤醒欧阳若水,三绝叟二话没说,拿起华天任的左手,三指搭脉细细切断,欧阳若水刚要说些什么,欧阳贵轻轻嘘了一声,示意他禁声,三绝叟微闭双目,嘴唇轻轻嚅动,仿佛默默念着什么,半晌才道:“这孩子肺脏问题太大,暂要不要叫醒,抬到我的茅屋再说。”
欧阳贵父子和耿三冲一听,都暗暗一惊,三绝叟能这么果断的处理病情,手段实在超乎寻常。
唤醒华梅,三绝叟轻轻背起华天任,剩下几人互相挽扶,尾随在后面,又走了足有近半个小时,才到三绝叟建得几间木屋中。
三绝叟让华天任平躺在一张软榻上,让耿三冲为那几个人敷药,自己则解开华天任的衣服,伸指在华天任胸口轻轻按了按。
华梅顾不得上药,站在边上紧张地观看,轻声询问:“他,他怎么样了?”
三绝叟从腰里拔出一截青竹筒,拧开竹塞,取出一块洁白的棉布,棉布上长长短短别着几十根银针,简短地回答:“这孩子是肺癌晚期,肺肾两虚,带有轻微哮喘,我已给他服用了一枚九转还魂夺命丹,现在用毫针刺法,取他的肺俞、膏肓、气海、肾俞、足三里、太渊、太溪诸穴,简单处理一下,等他醒后来再服一剂白花蛇草汤,附以八珍汤……至于效果怎么样,那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说着取出一根长针,有如提毛笔似的捏在指中,在华天任的穴位上缓缓刺下去。欧阳若水瞪大眼睛,不错眼珠地看着,只觉得嗓子发干,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冲动,从三绝叟开的药方和针灸的手法来看,无疑是一个中医好手,中医真的能冶晚期肺癌吗?一直以来,我都是以西医为主,虽然对中医偶有涉猎,却从未深研过,甚至根本没有打算好好研究,中医这个国粹、这个医学界举世无双的医界奇葩,我是否应该去好好研究一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