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万籁俱寂。
村头的茅草屋内，一个小孩，一个老头，两个人对坐在地上，相互望着，却不曾说话。
许久，小孩打破宁静:“你饿了吧？”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馍馍，有些干枯了，撕开一半，递给老头。
小孩七八九岁，衣服破烂，稚嫩的小脸上有污泥，但眼睛十分有神，透过眼睛，能看出漆黑眸子里的那一抹坚毅。
老头是个乞丐，手中握着一根枯树枝头做成的拐杖，有些惊讶地看着小孩:“在此之前，你我从未相识，我只是路过这里，借宿一晚，看得出来你的生活很潦倒，为什么给我吃？”
小孩笑着说道:“看起来你很需要它。”
老头沉默一会，没有拒绝，接过馍馍，咬上一口，硬邦邦的。
“你是哪里人？为什么会来这里？”小孩问老头。
老头一边吃着馍馍，一边回答道:“云游四海，走到哪是哪儿。”
吃完馍馍，老头浑浊的双眼闪过一道精光，直视着小孩:“你心中有恨。”
小孩表情没有变，依然在笑，只是袍子下面的手掌紧紧的握了起来，握成了拳头。
“是。”
老头很老，头发花白，脸上全是皱纹，笑起来露出两颗黑漆漆的大板牙:“你不奇怪我怎么知道的？”
“你不奇怪我怎么不问你你怎么知道的？”小孩反问。
“哈哈……”老头笑了，认真地打量起小孩:“你的年龄，跟你的心性，很不相符啊。”
小孩没有回答，而是看着老头认真地问道:“你说，人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内容太广，涉及太多，无法回答全面。”
“你回答不出来？”
“人活着，为活着而活着。”
“不对。”
老头笑着问道:“举个例子？”
小孩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这是敷衍的回答，就如你此时的身份一样，过一天，算一天。没有明确的目标，如同行尸走肉，苟延残喘在这人世间，庸庸碌碌，直到生老病死，化为一杯黄土。”
“你是个怪物。”老头怪异地看着小孩。但却没有认同。反驳道:“活着，是上天的恩赐，怎么活，是自己的事，世间万物，有世间万物的活法。”
小孩一怔，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会回答。
“我不是这里的人，你也不是！”老头饶有兴趣的看着小孩。
小孩沉默一会，说道:“人活着，是因果！”
“因果！”
老头心念一动，眉头皱起，反复念叨:“因果，因果……”
突然，他哭了，泪流满脸。奇怪的是，他的神色没有半点的悲伤，但眼泪，就是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因果。”
老头动也不动，整个人好像坐化了一样。
小孩脸色微微动容，却没有去打扰老头，在一旁看着。
许久，他嘴唇动了，随后是身体微微颤抖，与此同时，有一团金色的光辉包裹了他，整个人沐浴在金光下，说不出的感觉。
小孩眼中闪过一丝震撼，也仅仅是一丝，片刻之间，恢复正常。
老头依旧在念叨:“因果……因果……”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老头的面容在改变，遍布皱纹的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焕发生机，两鬓斑白的发丝恢复漆黑的颜色，他干枯的手掌，变得圆滑饱满，原本驼背的腰，变得笔直……
一刻钟，金光消失，老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名风华绝代的青年。
青年俊秀，唇红齿白，眸子深邃，鼻梁高挺，唯一奇怪的是他穿的衣服，还是之前老头穿的衣服，脏兮兮，破烂不堪。
小孩看着这一切，脸色平常如初，仿佛世间万物没有什么能让他放在心上。
这不是强装的，是小孩的性格使然。
“因果！”青年盯着小孩，眼神一瞬间锐利如剑，想要透过他的胸膛，看看他的心究竟是什么样的，什么样的心性，能够像他这样子？
小孩不惧，眼神平静，迎合着青年目光，不落下风。
“你我有大因果。”青年收起目光，走出茅草屋，仰头看天:“一百年了，若非今日你一语道破，我不知道还要在这滚滚红尘的凡俗之中执迷多久，我的道，非常——道，那一境界，难啊，难如登天。”
小孩跟了出来，听着青年的话，没有出声。
“世间之上怎会有你这般人？”青年转过头，一遍又一遍，认真打量小孩，而后严肃问道:“随我离去，能解除你滔天仇恨，你可愿意？”
小孩问道:“是教我修行，我归来以后杀光仇家，自然能化解心中滔天仇恨。你说的跟你走，是不是这个意思？”
“是！”
小孩跨出一步，猛的跪了下去，朝青年磕了头三个响头。
“走吧。”
青年大手一挥，两人同时消失。
北燕，大漠。
一道金光直冲天际，高耸入云的山峰之上万剑齐鸣，气势如虹。
“咚咚咚……”
破空剑派，百年没响的古钟，突然发出嗡嗡轰鸣，震耳欲聋。
刹那间，数千道年轻身影，脚踏飞剑，御空而来。他们是破空剑派最年轻的道清境界的高手，此刻他们的脸上十分激动。
数千道身影的前方，四名老者，不借助任何外力，虚空漫步，脸上也十分激动，为首的老者，眼中隐约含有泪光，口中喃喃:“掌教归来了……”
另一名老者大吼一声:“破空剑派弟子听令，恭迎掌教回归！”
这一吼，天地震动，数千名道清境年轻高手御剑停在山峰之巅，单膝跪下，神色恭敬地大吼道:“恭迎掌教回归……”
四名老者也跪在地上，身躯微微颤抖，一百年了，他们的掌教，终于归来了。
声音如雷，贯穿千里之内。
“起来吧。”简单的话，平淡无奇，没有加注任何力量，可却是这道声音，令山峰上数千名弟子跟那四名老者都不受控制的站了起来，那股力量，令所有人心惊。
话音刚落，山峰之巅，一个青年凭空出现，站在虚空，身旁，还有一个小孩。
他看起来太年轻了，英气逼人，风华绝代。所有人抬头看到青年的一瞬间，心头剧跳，脑海中一片空白，那是威压，灵魂深处的威压，他太强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