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这样的语气说话，果真，是失望到了极点，没准，已经开始恨她了。
湮没有回头，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何会害怕看到莫离冰冷的脸，失望的眼。
“对不起，我不可以留下任何一点不确定的因素。”她淡淡的开口，勉强的笑容融在风里。巫洛曾经说过，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绝对不可以留下后患。
“可他们都是生命啊，六个活生生的人啊！六个人中，只有一个是你们要找的，其他五个人都是无辜的！你为什么非要把他们全杀了？为什就不能静下心来，好好思考，等确认谁是特使再说？你知不知道杀人是多么残忍的事情？你要杀特使，我不能说什么，但是其他人，其他无辜的人你也要杀，你不觉得自己太残忍了吗？”身影里带着愤怒，带着冰冷，他死死的盯着前面的红色身影，眼底泛了红光，向她质问。
她不该是这样的啊!
“对不起，我想快点完成任务。”她闭了眼，声音平静。
不要再去在乎他的感受，从三年前，抛弃了顾安这个名字的时候，她就是为自己而活的湮。再也，不要在意他人的感受，付出的越多，伤的也越多。
“任务！为了你那该死的任务！就可以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吗？”莫离愤怒的吼，他真的很想上前，抓住她的肩膀，将她狠狠的板过来，看看她的眼底，是不是真的冰冷，又或是抛开她的胸膛，看看她是不是真的没有心。
他的声音很大，但也没有引来旁人，柳东雨早就给旁人下了药，他们都睡得死死的，就连守卫，今夜也一个都没有。
“对。”飘然的红衣溶在夜色里，带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为了任务，我不惜一切。
她还记得红衣妖孽的轻笑，声音魅惑而冰冷，是他说的，无论如何，都要完成任务。
很多时候，她自己也分不清，那么迫切的想要完成任务，到底，是为了证明自己，还是因为不忍拒绝他。
“那么我呢？如果有一天你的任务涉及到了我，你是不是也会毫不犹豫的把我给杀了？”他的声音又提高了，吼出心底的质疑，为什么，她的心会冷成这样，那自己呢？在她心底是否会是特殊的？
问出问题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后悔，他害怕，害怕从她口中听到答案，那个会令他绝望的答案。
过了许久，那边才开了口。
“是。”她淡淡的说，身子，竟然有些颤抖。
感情，怜惜，这些东西，她再也不需要，要了，只会让自己痛。纵然在颤抖，在挣扎，她还是说了伤人的话，伤他，也伤自己。
“难道在你的心底，连一丝我的痕迹都没有吗？”他挣扎的开了口，语气间尽是期待。
只要一点点就够了，如果她的心底，能留有他一丝痕迹，他就会有勇气，陪着她走下去，不管她是笑容纯真的少女，还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女。
“没有，一点都没有。”她笑着说，心底微痛。
绝对不要让任何人，在自己心底留下痕迹，那样，她还会受更多的伤。有些东西，趁他还未开始就断了，或许最好。
三年了，她日日带着笑容，同每一个人清静，又在心口，划了一道谁都无法逾越的鸿沟。
一身大红衣裳，发如乌墨，发间一指白玉，一点嫣红，美若九天玄女，又似地底修罗。
夜晚的风很凉，吹过，他从心到身体，都是一片冰凉。她的心底，当真没有自己。
“你为何会变成这样？”他问她，她明明是世上笑容最真最纯净的女子，为何，要染了那么多的鲜血，变得那么无情。
“我一直都是这样。”她顿了顿，接着说，“如果你不习惯，大可离开。”
“从一开始，就是你硬要闯入我的世界，现在失望了，那就离开吧。”湮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泪从眼中涌出，幸亏是背他而立，才能这般决绝。
多少年了，还是害怕别人的离开。这一次，她要在他之前开口，如果是自己叫他离开的，心，应该不会那般的痛了。
“好！既然你这么希望，那我就走！”心底不受控制的难受，愤怒、失望、气愤，种种情绪涌上心头，他大声的吼出，“湮！我真的看错你了，你是没有心的魔鬼！除了杀人，杀无辜之人，你还能做什么？我对你太失望了，我没有办法同一个没有心的人再在一起。”
然后，转身离去，脚下不曾迟疑。
听得莫离的脚步声远去，直至消失，湮再也支撑不住，软软的瘫在地上，带一个冷冷的笑。
莫离莫离，莫要离开。最终，还不是离开了，同他们一般，走得不带一丝留恋。
想到他黑着脸，只留一口洁白的牙齿，暖暖的朝她笑，想到他那句跟着你有肉吃，想到他总是可以提前猜出自己心中所要，想到他总是体贴的给他布菜，想到了他的点滴。
然后，自己同意他的留下，叫他莫离，或许在心底，早已给他留下了位子。
只是四天的相处，她还是记得了他。
她自嘲的笑了笑，想要无情，还真的很难。
突然之间，那满地的红让她觉得恶心，想到自己的双手在那么短的时间染上了那么多的血，心底泛起阵阵恶心感，泪水止不住的流下，扶着墙，她大口大口的呕吐。
这只是她第二次杀人啊，就算心再冷，她也只是十五岁的少女，对于死亡和鲜血，还是会觉得恐惧。
她大口大口的呕，耗尽了胃里的所有食物，然后，扶着墙，身体不断的颤抖，那始于心底的恐惧，还是无法消除。
“杀了那么多人，就连我，都觉得恐惧了呢。”懒懒的男声在身后响起。
湮的身体猛然间绷紧，自己是如何了，失神到这种地步，就连有人靠近都不曾觉察，回首，她冷冷的看着柳东雨，“是吗？那你觉得后悔吗？”
“不后悔，我不论过程，只求目的，现在目的达到了，就够了。”他折扇轻摇，笑着说。
看着柳东雨的笑脸，湮突然觉得，这个男人的心比她更冷。
呼一口气，挂上往日的笑容，她朝他问，“今晚，你看到了什么？”声音像冬日里最寒冷的风。
如果他还记得自己的软弱，那么，她就要他死。
“今晚？我一直在房间里睡觉，能看的，也只有我家娇妻的容颜。”月色下，一身白衣耀眼起来，柳东雨摇着小扇，随意答道。
“你记得善后哦。”听了他的回答，湮笑得更欢了，这柳东雨，虽然惹人厌，当也当真聪明，想到这任务完成了，今后怕是再也进不到他了，湮又绕到他面前，对着他的耳轻轻的说，“你这副穿着白衣摇折扇的样子，实在是太难看了。”
说完，鬼魅般的红衣从窗中闪出，融入夜色，消失不见，只留一地的鲜红，还有那只白色的大懒猫。
听到湮的话，柳东雨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他上下打量自己一番略作思索，又恢复了往日的笑容，折扇轻摇，自言自语，“我觉得这样很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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