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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法师克星

“再递一卷鱼线给我。。。。。。咱们带的线卷应该够吧?”

一个佣兵点了点头,把一整卷鱼线递给了诺弗森,后者接过线卷后立刻把手中的线头和线卷上的线头接起来,然后紧跑两步跟上走在前面的其他人,同时不断地抽出鱼线拉在身后作为对来路的标记。

唉。。。。。。真是的,只有我才想着时刻用鱼线来防止迷路吗?

诺弗森无奈地摇了摇头。

考察团在萨科梵还未出发时,诺弗森就为了在迷宫中不要迷路而采购了好几大包的鱼线,这些鱼线接起来估计都够绕萨科梵一圈的了。

就在刚才,他们面前终于出现了岔路。

尽管有古鲁特教授的助手斯诺作为向导,但事实上这位向导也并没有走入迷宫中这么深的地方过。。。。。。看来作为向导,这位先生相当不可靠。

不得已,诺弗森让鲁卡斯将一把小刀深深插入岔路入口处的石壁中,并在刀柄上面系上了鱼线。

这样万一迷路,还可以顺着鱼线折返回去,不至于困在迷宫中。

“这个迷宫也太‘迷’了吧?”依莉叶对着学术热情依旧丝毫不减、走了一路讲了一路的古鲁特教授说道,“不只是地道绕来绕去,岔路多的吓人。。。。。。关键是,这里分不清白天黑夜,而且还有让水晶球失灵的力场存在,使我无法测定时间和位置。。。。。。谁知道现在几点了呦?”

看着她把手里的占卜水晶球滴溜溜转来转去,诺弗森不仅很好奇她到底带下来了多少没用的东西。。。。。。这里可是迷宫,如果在这里能用水晶球,那还能叫迷宫吗?这魔女也太小瞧暗精灵的智商了吧。。。。。。

“那谁的生物钟比较准呦。。。。。。给个大概时间?”

依莉叶环顾众人,问了一句。

生活一向不规律的诺弗森和鲁卡斯开始眼光闪烁地看向别处,而本来正讨论的热闹的学者们突然奇妙地安静了下来。

依莉叶一看没人能回答她的问题,只好小声地说了句:

“呐。。。。。。咱们。。。。。。是不是该停下来吃晚饭了?”

诺弗森看着依莉叶,突然觉得有点哭笑不得。

你饿了的话就吃啊!非要找个理由干什么,你以前不一向是这么做的么?

考察团中那两个女生似乎也是又累又饿,原本亢奋的精神萎靡了下来,连连附和依莉叶的意见。

就算学者们一直兴致颇高,此刻也查觉到连续行进的时间过长,的确是到该休息一下的时候了。

于是大伙便纷纷席地而坐,取出了携带的食物和水。

诺弗森也坐在地上,闭上眼睛打起了哈欠,对他来说,睡眠似乎比吃喝更重要。

这时,一个人一屁股坐到了他的旁边。

“唉呀,你还真是幸福啊。。。。。。”

嘁。

——反正无论何时,这家伙的话总是越听越不中听——

别管多么平常的话,一旦从这个据说是传奇剑士的男人口中说出来,总像是变了味道。

而且,他似乎还特别热衷于说反话,一副很特别了不起的样子,真是不讨人喜,为什么这样的家伙还会成为传奇?那些吟游诗人都瞎了狗眼么?炒作!肯定是炒作!

诺弗森抬起了一只眼皮,答非所问地说了句:

“真不愧是传奇啊,那些描述你事迹的诗歌里倒是有很多女主人公。。。。。。不过,现实中的传奇剑客似乎身边并没有左搂右抱环肥燕瘦燕燕莺莺啊。。。。。。”

“女人多了很好吗?烦恼也会很多啊。”

这似乎触及到了什么记忆,鲁卡斯叹息了一下,顾左右而言它道。

“女人多了很不好么?”诺弗森坏笑了一下,“自古英雄多磨难,自古英雄出少年,自古美女爱英雄,自古英雄多美女。。。。。。似乎最后每个英雄故事都是美女成群啊,怎么?你不是么?”

“你说的那些是故事,现实和故事是不一样的,最大的区别,就是现实里存在失望,而故事里没有。”

鲁卡斯摆了摆手,直截了当地说。

诺弗森打了个哈欠。

这年头,人人都喜欢**系的故事,吟游诗人为了多些人来听他们编的诗歌,也给诗歌中的人物抢安上了许多不属于他们的风流事,用专业一点的话来说,这都是读者市场给闹的。

“呼,还真是没有梦没有浪漫的时代,这可让我们这些写书的人怎么找灵感啊。。。。。。看起来我们这里还是那边那位最有女人缘了。。。。。。”

说着,文学家诺弗森看了看左右个一个女生的依莉叶。

看看她,到哪都被女人包围着,真正意义上的**啊。。。。。。莫非我也要迎合市场去写点**系的东西?

想到自己的大作《这是一种循环》的创作进展缓慢,不由得叹了口气——

“唉唉唉,现在的生活还真是无趣啊。”

“唔,小子,年纪轻轻就抱怨生活可不是好的征兆,像你这种年纪不正是应该满腔热血为梦想拼搏的年纪么?青春短暂,什么都没有做就已经老去了,空剩追忆与感慨,这不是很可悲么?”

鲁卡斯皱了下眉头。

“。。。。。。别戳我的痛处了。。。。。。直到目前为止,我也没能给自己的人生安上一个明确的意义。梦想?那种东西有意义么?人这一辈子做的无非就是两件事。第一件,活着,第二件,活的更好。除此之外,其他神马都是浮云浮云。”

想到这,诺弗森摆了摆手苦笑着说道。

剑士沉默了一会,然后不知为何摇头大笑了起来:

“哈哈,说的没错,但是还有第三件,那就是死得其所,就算是生命终结,也算是人生的一部分,不可忽略啊。”

“那你呢?让我猜猜,我们伟大的英雄,我们传奇的战士鲁卡斯·巴冯纳,万人敬仰名利双收,人生已经如此完美而丰富多彩,梦想什么的也早已实现了吧,如果让你现在去死,你能够做到死而无憾么?”

“不能,虽然我始终都在过着流浪漂泊的生活,但就算让我现在去死也会非常不甘心的。有些东西,只有当你得到它,才会发现不过尔尔,原来那根本不是你真正追寻的东西,这就是理想实现后现实所给予的空虚。”

“哦?那你所谓的追寻不就完全是毫无意义的事情了么?浪费时间,浪费生命,还不如努力营商赚些钱,让自己生活得更好。”

“因为,我真正的梦想啊,是远方的地平线,无论如何也无法到达呢!没有目标的人,势必一事无成,就算只有目标没有结果也没关系,最起码,此生还剩有‘追寻’这个意义,而非空壳一具。”

鲁卡斯说着难以理解的话。

诺弗森撇了撇嘴。

“搞什么啊!那副表情!现在的小鬼还真是不可爱啊!这么事故,真不知道你们的人生中还存在不存在青春这种东西。”

说着,鲁卡斯拍了拍诺弗森的后背。

诺弗森可是法师啊。。。。。。突然被力气很大的剑士没轻没重的大手拍了一下,正在喝水的他猛地呛了一大口水,一边咳嗽一边说:

“咳咳。。。。。。不瞒你说,有时候我的确也会发出,咳咳。。。。。。这种感慨。。。。。。咳咳。。。。。。”

鲁卡斯看着这小子被这么拍一拍都会呛水的体格,叹了口气道:

“唉,有趣。。。。。。依我看,你可不像是那种过着漂泊生活的人。无论是谈吐、举止、本领、学问,还是那种地地道道的学生气。要不是知道你是法师,我会以为你们是学者或贵族——而且是那种缺乏对外面天地的认识与阅历的‘雏’。在我看来,你,也在追寻着什么?”

“哈哈!谁知道呢?我们最初出来混的目的也算是因为生计所迫吧。。。。。。都是钱闹的。。。。。。”

诺弗森干笑着把话题岔开。

鲁卡斯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茬,一双疲惫却有神的眼睛盯着诺弗森:

“听说是你们夺取了今年的豪拳金杯?嘿,我可当真好奇了。。。。。。真难想象你们为什么会参加那种武者才会在乎的角斗比赛,看上去你们完全没有参加的理由,更不想是会对这种比赛感兴趣的人啊。。。。。。”

“这个不好说啊。。。。。。我宁愿认为是为了钱,但也许事实上更多的是出于其他原因吧。。。。。。一些我们自己都难以理解的原因——”

诺弗森依旧卖了个关子,然后压低了声音说道:

“——就像你肯定不会告诉我们你为什么会来这妄想迷宫一样。。。。。。等你到了可以把你来这里的原因透露给我们的时候,我就把我们参加角斗大赛的理由告诉你,这很公平吧?”

“哈哈哈!公平,很公平!好吧!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如果时机到了的话我会告诉你的。”

鲁卡斯大笑了几声。

真是个奇怪的战士啊,在他不修边幅的外表下,究竟又隐藏着什么呢?

诺弗森看着这个一脸胡子拉茬,明明不到30岁便已饱经沧桑的男人。

后者对于这种审视的视线毫不介意,双手枕在脑后,身子向后面的墙壁一靠,似乎打算小睡一会。

——但就在他向后靠在墙上时,这块墙居然“轰”的一声塌了。

碎石撒了一地,而粉尘则瞬间在这个空间弥漫开来,措不及防的考察团的成员们纷纷剧烈地咳嗽起来。

怎么!?

反应过来的诺弗森扇着灰尘,扶着墙壁断面想看看那一边是什么。

这里真是年久失修啊。。。。。。墙体这么脆弱。。。。。。呃!!!

“干什么白痴!?你不要命了——”

就在诺弗森探头探脑时,毁了这扇墙的罪魁祸首鲁卡斯突然一把拽住了他的领子,用力把他按倒在地上,骂道。

瞥眼看去,两支从窟窿中射来的利矢,已经深深钉在了对面的墙上。

从造成的龟裂规模来看,这力道还真是可观。

“不管是什么客人,既然来了,不出来见一面可不好。”

剑光急闪,鲁卡斯反手拔出大剑,以剑身挡下又两发急射而来的利矢。

不,语气说那是矢,倒不如说那是钎子比较贴切。

通体银白,明显是纯银打造。

尖利细长,大约35厘米长的银钎,其劲力射在人身上势必洞穿。

“——不出来么?还真是害羞的客人,既然这样那我只好过去见你了!”

顾不上手被剑上传来的力道震得生疼,鲁卡斯冷笑一下,直接合身撞进那面墙上的大窟窿中。

剑气四射。

浑浊的空气绞起粉尘的漩涡。

由于飞扬的尘土遮蔽了视线,众人根本看不清那边发生的状况,只能听见打斗声和金属碰撞声,以及被打倒的人发出的闷哼声。

怎么回事?

是敌人吗?是什么敌人?暗精灵?地下的怪物?还是。。。。。。巫妖?

神色一正,诺弗森立刻催动风元素使空气流动起来。

风很快就吹散了这些尘土,视野也逐渐变得清晰。

只见墙体破洞的那一边,是十几个身穿铠甲手持武器的骑士,还有。。。。。。正和一个女人对持着的鲁卡斯。

那个女人手持着一把由硬木与金属部件组装的机弩(区别于落后的单发填装弩的连射轻弩),弩矢闪着寒光的钢尖正直指鲁卡斯。

而鲁卡斯右手紧握的大剑“无华”已经架在了女人的脖子上,左手手指则死死扣在女人那把机弩发射槽的机括上,不顾手指的出血紧紧卡住弩弦,让那支指向他的弩矢无论如何也发射不出来。

虽然看上去是对峙的局面,但明显鲁卡斯已经成功制住了这个女人。

“唉呀呀,这年头净是些不乏性子暴烈的小姐呢。嗯,这样也不错,走路出门经常碰见有脾气的女人,倒不失为一种奇特的经历呢。”

鲁卡斯嘿嘿调侃着。

女人怒视着眼前的男人,扭过头去啐了一口:

“你们是什么人?”

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机弩背回背上,她用锐利的双目死死盯着鲁卡斯。

后者咧嘴一笑,收回了架在女人颈间的大剑,然后开始吹着出血的手指。

古鲁特教授终于回过神来,惊魂未定地说道:

“啊。。。。。。我们是来自商业联邦索瑞尔学校的考察队。。。。。。这位是我们雇佣的佣兵。。。。。要和谐,要友爱,不要打架,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啊。。。。。。”

“考察队?”

女人怀疑地审视了一下众人,终于还是挥手让骑士们解除了戒备状态。

很显然,他们那伙人之前正走在墙那边的通道里,在这面墙倒塌后吓了一大跳,才立刻下意识地对另一边的东西进行攻击,并非有意与我们敌对。

只是,他们这群人是什么来历。。。。。。

诺弗森留意到了这个女人胸口别着的一枚造型奇特的暗红色的金属十字章——这是一个缠有荆棘的暗红色的圣十字,而一支箭矢与一把长剑则交叉穿过这个十字。。。。。。

再看这个女人的装扮。

背在背上的两把单手机弩,别在腰上的长剑,全身的皮制衣物,被层层绘有古怪花纹的黑色布条缠绕的右臂,还有那种独特的没有包住手指部分的黑色搏击手套。。。。。。

再看向她脖子上的银质鬼头项链,诺弗森终于确认了她的身份。

这是一个猎魔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诺弗森和依莉叶的同行。。。。。。只不过同为特工,这群猎魔人却是属于圣堂教会阴暗隐蔽的地下机构———与“惩戒院”并称教会两大特工机构的“驱魔院”。

与使用光明力量进行“净化异端”和“宗教审判”的“惩戒院”不同,隶属“驱魔院”的都是些为了教会而去掌握运用各种异端力量,达到“以毒制毒”目的的一个机构,这个机构的骨干成员就是猎魔人。史上最有名的猎魔人,就是那位辛海范了。

猎魔人除了信仰与立场,其他的地方完全与光明不沾边。

一旦提到猎魔人,不仅是恶魔和鬼怪,连法师都要退避三舍,因为猎魔人猎的“魔”不仅是“恶魔”的“魔”,也是“魔法”的“魔”。

每当教会和法师发生冲突,这些猎魔人总是充当了特工杀手之类的角色,每一位猎魔人手上不知曾有多少法师的鲜血,而且,他们身上背负的法师性命一定比魔鬼的性命多得多。

他们还有另外一种称呼,那就是——

法师克星。

诺弗森皱起了眉头,而一旁的依莉叶则是嗤笑出声,似乎她也是因为想到了这个别称而感到可笑。

教会的人来这里干什么?

聪明的依莉叶当然猜得出来。

时下与“妄想迷宫“这个词绑定的词语还能是什么?

巫妖。

没错,教会派遣的这支小队八成也是冲那只巫妖来的。

巫妖不仅仅是法师,更是脱离了法师境界的魔鬼。

众所周知,圣堂教会绝不会姑息黑暗与邪恶之物的存在,一旦得到消息立刻派人加以清除,这就是教会的形式风格。

毕竟,萨巴格这只老巫妖行事太过高调,做的事情又令人难以容忍,才会吸引了各路人马都想要他的命吧。

由此可见,它还真够有面子的。

这个女猎魔人的视线扫过考察团众人时,突然变得像一只嗅到猎物气味的猎犬,表情瞬间变得凶狠起来。

她的目光终于锁定在了诺弗森和依莉叶身上,直瞪着两人道:

“商业联邦的考察团里怎么会有。。。。。。法师?”

嘁!被发现了么?

想来,在这种专门把法师作为猎物的人面前,无论怎么压抑魔力也是无法隐瞒的吧。

诺弗森趁猎魔人不注意,偷偷解下了“辰光六芒”成员系在左臂上的蓝色丝巾藏入怀中,以免生疑。

既然被认出是法师,那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不要再暴露更多的疑点给对方。

心脏狂跳。

就在诺弗森绞尽脑汁思考办法的时候,依莉叶已经冷哼了一声,用嘲弄的表情盛气凌人地看着这个猎魔人道:

“商业联邦的学者为什么不能雇佣法师?”

“别和这种人生气,这种神经病一样的女人哪有你可爱?我亲。。。。。。爱。。。。。。的。。。。。。”

诺弗森淡淡的说着,趁着猎魔人有时间仔细观察依莉叶之前,不露声色地站到了依莉叶左边,装做亲近似的伸出一只手搂住她的肩膀,借机挡住了她左臂的蓝丝巾。

尤其是这个动作,让依莉叶的胸口暧昧地贴到了他身上——那个触感简直让他想撞墙。

尽管与魔女的这个“亲近”,令他大感头皮发麻,但他仍然努力装出一副温柔亲昵的表情来。

依莉叶在一瞬间脸上居然闪过了如受惊的动物一样的表情,她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但却被诺弗森的胳膊紧紧箍住动弹不得。

但这也只是一瞬,她立刻明白了搭档的用意,努力配合起来。

“我亲。。。。。爱。。。。。。的依莉叶。。。。。。你害羞什么?我们不是早已私订。。。。。。呃。。。。。。终身了吗?哈哈哈哈。。。。。。不要那么介意这里路人甲乙丙丁啊。”

——诺弗森强笑着说道,一边装作漫不经心地用另一只手拍了拍自己早已解下蓝色丝巾的左臂。

依莉叶向诺弗森甜腻腻地一笑,但诺弗森依旧能从她暗紫色的眸子中看出一丝愠怒,随即,他就感受到一只手摸上了他的后背,然后狠狠掐了一下。

仿佛要把这整块肉撕扯下来的力道。。。。。。

果然啊。。。。。。

幸而依莉叶也识得大局,一边僵硬地装出小鸟依人的样子,一边不时笑眯眯地看向诺弗森,手死死地掐着诺弗森后背,似乎打算被搂多久就掐多久。

诺弗森的手臂瞬间僵硬了起来,但面对着眼前的猎魔人,他还是竭力保持着表情不让对方看出破绽来。

“亲密”的举动,加上诺弗森和依莉叶都在竭力压抑体内的魔力装出一副实力很弱的样子,女猎魔人果然被骗到了,被这种肉麻恶心得别过头去,嘴角抽搐起来。

似乎觉得这两个法师只不过是从法师协会跑出来的“一对儿”菜鸟小法师,于是她终于懒得再加盘问,冷冷地环顾了一下考察团的众人:

“如果不想死,你们最好还是赶快离开,别再进行什么考察了。。。。。。这里可是危机四伏,更是有一些。。。。。。意想不到的可怕魔鬼。。。。。。”

猎魔人转身走向她那些骑士手下,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继续搜索,然后她自己也跟在骑士们身后,准备进入迷宫更深处。

就在她即将离开时,突然翻手拔出机弩,转身猛地向古鲁特教授扣动扳机!!

突发变故,在场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

一支纯银的钎状弩矢急射而至,擦过老教授脸旁,正钉在他后面的墙上。

墙上面一只黑色的毒蜘蛛,足有手掌大小,现在正被弩矢活活定在墙上,八条腿不停地抽搐着,流出绿色的体液。

老教授反应过来后,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除了诺弗森和依莉叶以外,考察团的其他人全围到老教授旁边安慰他,又是拍背又是喂水,白天才让老教授缓过劲来。

鲁卡斯缓缓走到墙边,观察了一会,把那支钉在墙上的弩矢拔下来,砸咂嘴道:

“啧啧,真是个有钱的女人。。。。。。这些弩矢可能是为了能对恶魔和死灵生物起到更大的作用吧。。。。。。居然是纯银的做的,有财!”

然后这个剑士就银矢弯了弯放进包里,似乎准备以后把这支弩矢当钱用掉。

那根银子明明是我最先盯上的,可恶,要不是被那个魔女掐住,我早就把那银子拿到手了!

随着猎魔人的离去,诺弗森后背上被掐住的那块肉终于解放,不过对他而言为时已晚,空余哀叹。

不仅如此,接下来还有更加令人郁闷的事在等待着——

“真是恶心!被脏手碰过的肩膀要烂掉了!看你刚才那涎皮赖脸的样子,还有那条该死的胳膊,你对于这种事似乎蛮熟练的呦。。。。。。我真是没看出来,你居然还是个泡妞老手呢——”

依莉叶冷哼一下,狠狠地剜了诺弗森一眼,

“——居然有胆子占本小姐的便宜。。。。。你肯定心里暗爽吧。。。。。。色狼先生?”

是啊,可真是凉爽死我了。。。。。。凉爽到家了。。。。。。

刚才的触感依旧残留在手中,诺弗森回想起来不禁寒毛倒竖。

如果有可能,下一次,我绝对不会再碰这魔女哪怕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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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弃肉身成为一个彻底巫妖以后,它的身体已经是一种介于气体和死灵的存在了。处于这种状态下,通灵与感知能力都会有极大的增幅。

坐镇迷宫的核心位置,感受着迷宫中的一切有生命物体的动向。

此时此刻,整座迷宫都散布着它的感知。

哪怕一只老鼠,一只蜘蛛,都逃不出他的感知网。

自从它进入这个荒废的地下要塞,这里就俨然成为了它的巢穴。

活人的气息一共有两股么?

一股似乎是来自圣堂教会的,而另一股——

另一股。。。。。。另一股。。。。。。另一股。。。。。。

它烟雾状的身体愤怒地翻腾起来。

另一股的活人气味中,混杂着它绝对不会忘记的味道。

那股气息中,赫然就有那个追杀了它两年的剑士!!

这两年,它受尽屈辱,终日担惊受怕。

那个剑士就像是一条恶狗,咬住了就绝不松口,一直紧紧黏在它的身后。

就在不久之前,它终于甩掉了那个剑士,谁知道,这么快他就又找上了门来!

它以前是一个没有地位的半兽人,父亲是兽人,母亲是人类,而它,则是在一次强暴后出生的。

作为兽人,它,在兽人族内保受欺侮;而作为人类,它奇丑无比,在人类社会中活得猪狗不如。

终于,机缘巧合,它成为了一位死灵法师的助手兼学徒。由于头脑鲁钝,它直到六十岁,才真正成为一名死灵法师。

但这还不够,它还想要更多。。。。。。

它不甘心,回想早年间的屈辱,它恨人类,也痛恨兽人。

是的,痛恨一切,乃至整个世界。

为什么,上天只有对它是不公平的?

在一次次重复着屈辱与绝望地折磨之后,它终于爆发了。

没错,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它要以自己的方式让世人知道它的名字,并为之恐惧。

于是,它开始瞒着年迈的导师做起了惨无人道的活人试验,对于死灵法师而言,只有这种方式的修习才是进境最快的。

是的,它的确获得了巨大的收获,它的力量一天比一天强大了起来,它整个人都浸泡在力量的支配感所带来的喜悦之中。

——但很快,它的恶行便被导师撞破了。

为了力量,它背叛并杀死了自己的导师,把导师的一切据为己有,甚至把导师的头骨都安在了自己的法杖上,逃出法师协会。

它犯下了弑师大罪,又从国家叛逃出去,因此受到了法师协会的通缉追捕。

于是它开始过起了四处逃亡的生活,在逃亡中,它终于掌握了成为巫妖的办法,并舍弃了这具让它痛苦大半辈子的半兽人躯体,从中解脱出来,升华为另一种生命形式。

它在不断想方设法增强自己的力量,并发誓终有一日,一定要向带给它痛苦的那些混蛋复仇。

——是的,一切本应该是无比顺利的,只要没有那个该死的人类剑士的话。

为什么我并没有得罪他,却要招来这样的追杀呢?

为什么总有那么多爱管闲事的蝼蚁,想着和我作对?

它明明只想尽情地做实验,它明明只是在追寻力量而已,明明是那些让它蒙受了苦难的混蛋们才是罪人,我是没有错的!!

想到这里,它从身边的祭台上抓起了一块血淋淋带着温度的心脏,放进嘴里狠狠地咀嚼着。

以前曾有多少人追杀我,让我成天不得安生地躲躲藏藏,而现在,你们竟敢闯入我的领地!

“你们这是自寻死路!!!”

——没错!这里是我的主场,追逐和逃跑的角色是时候应该对调一下了!

它咆哮一声,被嚼碎的心脏肉糜从口中喷溅而出。

只要这些人死了,就永远都不会有人来打搅我了。

想到这,它残忍地一笑。

一股气体,作为它身体的一部分,就这样从躯体上分离,快速飘了出去。

“让我看看,你们迷路而死的样子吧?饥饿,绝望,你们会不会互相残杀,取同类的死尸为食呢?”

巫妖仿佛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东西,单纯快乐地笑了起来,轻轻勾了勾已经空剩骨头的手指。

而与此同时,考察团在身后留下的鱼线,突然被什么切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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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诺弗森发现火把不知何时已经熄灭,于是又重新点起了一个。

微光中,他看见睡在另一边的众多女性中,依莉叶那让他头疼的睡相。

诺弗森微一动念,一股风托起依莉叶的被子,把她的脑袋蒙上,然后把整个人严严地裹了起来,使她看上去活象一具女尸。

——唉,果然,这样看不见的话就舒心多了——

诺弗森满意地点了点头,但依莉叶却不安于装成一具尸体。

似乎是觉得有点不舒服,熟睡中的依莉叶一次又一次地翻身,直到侧躺着冲着墙壁紧紧地蜷缩起来,才停止了扭动,被子下隐隐发出“咯、咯”的磨牙声与咿咿呀呀的喃喃声。

人在睡觉时是疏于防范的,也最容易显露出最真实的自己。

看依莉叶这种睡觉的姿势,明显是那种缺乏安全感,又充满自我保护本能的类型啊。。。。。。再看她睡觉时总是不安地呢喃和咬牙,这是多烦恼而且经常会做噩梦的表现,说白了就是狂躁抑郁型的睡态。

这个魔女睡觉总是喜欢不老实地动来动去,似乎她还在她宿舍房间里独自睡的那张双人床上一样,无论她多么喜欢用逞强掩饰自己,但睡觉时却只能无意识率性地展示出自己的真实。。。。。。

只是。。。。。。呃。。。。。。这个激烈的滚床动作真让人产生诸多联想啊。。。。。。

一向只要睡下就如安稳如死猪的诺弗森邪恶地想。

就在这时,似乎有人被火把的亮光弄醒,低声说了一句:

“不要点了。。。。。。火把数量有限,能省一点就省一点,我们还有很多东西要研究呢。。。。。。这些都需要火把。”

原来是正盖着一条灰色毯子的古鲁特教授。

诺弗森看了看这个老教授,不禁佩服起这位学者的热情的学术精神来。

老头子之前还被猎魔人那一箭吓得脸色苍白,险些犯了心脏病,哆哆嗦嗦躺下睡了一觉后,居然就恢复过来,并考虑后面的行程了。

“说的也是,还是灭了吧。。。。。。有我放哨你们有什么不放心的?即使睡觉,我也知道三十米之内是否有人,如果对方有敌意,百米开外我就能醒来。”

鲁卡斯的声音也从旁边传来,诺弗森耸了耸肩,灭掉了手中的火把。

“我说小子,看你的样子,应该知道那个拿弩的女人是什么来历吧——”

黑暗中,鲁卡斯咂了咂嘴说道:

“——从弩的强度和射击的精准来看,她可不是一般的武者那么简单。不是我自夸,我从来没和来历不明的诸如杀手、间谍、特工之类的人物打过交道。。。。。。好吧,告诉我,她是这三类中的那一类?”

这家伙的眼光倒是真毒啊。

犹豫了一下,诺弗森终究还是轻笑着回答道:

“啊。。。。。。那个啊。。。。。。她似乎是第一类和第三类都沾点边吧。。。。。。对我们法师而言,她更像是第一类,干的是秘密行刺之类的事情,不过现在她执行的任务恐怕是第三类的‘搜索’和‘肃清’,更接近于猎手吧。”

“唔。。。。。。这么说是为了这里某样东西而来的?”

剑士装作不经意似的问道。

黑暗中,诺弗森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似的,了然于胸地一笑。

老兄,你很关心她的目的啊。。。。。。这么一来,我大概就能明白了。。。。。。

既然如此,那告诉他也无妨。

干咳了两声——

“她是一个‘猎魔人’。与其说是为某样东西,倒不如说她是为了。。。。。。某只东西吧?你说呢?”

鲁卡斯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消化诺弗森的话,然后叹了口气道:

“原来如此啊。。。。。。”

听着这两个人仿佛接头暗号一般的对话,古鲁特教授顿时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

“你们两位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

“没什么。。。。。。”

两个各怀心事的男人异口同声地说着,然后安静了下去。

在这片寂静的黑暗中,只能听见依莉叶睡觉时发出的磨牙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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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第几天了?

黑暗混淆了白天与夜晚的感念。

考察团依然在行进着。

大家吃了六顿饭,如果生物钟够精确的话,由此可以断定队伍已在地下呆了起码两天。

渐渐深入迷宫,周围开始出现不少栖息于迷宫中的危险生物,比如大如狮虎的蜘蛛,粗如磨盘的大蛇,甚至还有一些妖鬼。

但随着越走越深,危险越来越多,学者们本子上的记录也越来越厚。

这些学者精神本就始终处于高度亢奋状态,又有诺弗森鲁卡斯这两个大牌“保镖”保护考察团安全,再加上有依莉叶这个既能翻译各种语言文字,又能对迷宫中各种东西蕴含的内涵文化进行讲解的“才女”。。。。。。这群已陷入无可救药的狂热之中的学者,似乎恨不能把这里的一切都研究个遍,不断地向迷宫的深处深处更深处走去。

“喂喂,你们慢一点。”

——他们的精力之旺盛,甚至令鲁卡斯都望尘莫及。

直到有一次,学者们停下来研究一具雕像时,居然误碰了一个机关,潮水一样的毒蜘蛛突然涌了出来。

于是大家便没命地奔逃,直到逃到一处完全是直线的通道,诺弗森才用“赤炎之蟒”把这群毒蜘蛛烧了个干净,总算是有惊无险。

不过自此开始,这些受到巨大惊吓的学者们也开始变得小心谨慎起来。

有谁不小心碰到了一块活动的砖,一帮人就条件反射似的抱头卧倒在地,完全就是草木皆兵。

就在这种时候,也不乏有无聊份子卖弄学识,滔滔不绝地讲着关于古代墓葬和遗迹中的各种可怕机关陷阱,把气氛搞得紧张兮兮的——不过在诺弗森看来她自己倒是相当乐在其中。

走到后来,便陆续能发现一些尸骸。

有些已经颇有年头了,而有些却连肉还没有腐烂干净。

在其中,他们发现了两具很新鲜的尸体,看铠甲明显是猎魔人那队人其中两名骑士的。

诺弗森把这里的尸骸全部用一把火给烧掉了,也算不让他们陈尸于这阴暗的迷宫之中——虽然这两位是对法师抱有偏见和敌意的圣堂教会骑士。

在之后的行进中,考察团又接连发现了五具骑士尸体,看来以女猎魔人为首的那群人不知是受到了什么东西的袭击,不断地出现了伤亡。

一想到那群专业的军人都遭到了不明物的袭击,学者们为原因而纷纷争辩了起来,猜测之离奇,想象之天马行空,着实令人望尘莫及。

当然,诺弗森才没有那么大的兴致参与其中。

要找线索的话,光凭猜测自然是不行的!

比如说,答案就在地上零星的尸液中。

诺弗森蹲下来仔细地查看着。

从颜色来看,这不是普通的尸体腐液,倒更像是死灵生物的。

看来那只盘踞在迷宫深处的巫妖也知道有人想来干掉它,于是也作了一些布置。。。。。。比如控制些死灵生物搞点伏击?如果真是这样,倒是问题不大,毕竟炽红的高温火焰足以烧尽一切腐化亡灵,就怕。。。。。。

虽然诺弗森认为巫妖还是把主要注意力集中在了教会那队人身上,但小心起见,他还是用“可能有一些残留的很难对付的妖魔鬼怪作祟”来提前警告大家小心点。

当然,虽然诺弗森并没有提到“巫妖”这个词,但鲁卡斯已经隐隐约约明白了。

也许是因为看到之前见过的猎魔人等人正陆续地死亡,考察团的人也感受到了死亡的距离。本来兴奋喧嚣的学者们变得老实了许多,学会了安静,开始默默地记录着迷宫中所见的一切,只是偶有新的发现才会提起精神来,小声讨论一下。

“算了,虽然这种简单基础的东西,无论怎么解释都会显得很愚蠢,不过看起来现在似乎很有解释的必要呦——”

依莉叶一边漫不经心地翻看着“圣贤遗骸”,一边对考察团的学者们说道:

“——这个迷宫之所以被称为‘妄想迷宫’,是因为其中有一段核心区域布置有极其厉害的幻术阵法,贸然闯入者只会在无尽的迷路与妄想的幻觉中,被困死在里面呦。。。。。。就我们法师协会的幻术师来看,幻术这种东西绝对不可小视。幻术往往防不胜防,大家不要自以为自己精神多么坚定、意志多么刚强、头脑多么清醒。。。。。。这些都不足以抵御幻术的蛊惑作用————尤其是混合了黑暗力量的幻术。。。。。。为了防止一头闯入幻术中,我带了测定灵力与魂能的指示计,一旦有幻术的痕迹呦,它就会亮起来。如果遇到这里的幻术,我们还是绕行吧。”

“再怎么热衷于考察,也不可妄送性命。。。。。。我们不能向危险上面撞,依莉叶小姐说的没错,我们应该绕开。”

古鲁特教授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事实上,虽然这些学者充满了好奇心与学术热情,他们也从来没有打算过冒着生命危险进行研究。他们只想在迷宫中再考察两天,就尽快返程。

迷宫越到深处,人的方向感就越差。这时候,无论是拥有长年漂泊所锻炼出来的方向感的鲁卡斯,还是完全没有方向感可言的依莉叶,都是一样被绕的迷迷糊糊。

因此,现在只能步步为营,尽量避开迷宫里这些天知道有多么厉害的幻术了。

每到一个岔路口,依莉叶就用指示计检查一下,而每次都只有一条路没有检测出幻术痕迹,考察团就在依莉叶的带领下行进着。。。。。。

如果没有指示计,贸然乱闯肯定早已进入幻术布成的迷幻大阵中。。。。。。

依莉叶本想侥幸地笑一笑,但不知为何,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却让她觉得自己根本笑不出来。

“。。。。。。有些不对呦。。。。。。”

到底有什么不对劲?

依莉叶微微皱起眉头思索着。

然后,她明白了。。。。。。

“呐。。。。。。诺弗森!!快确认一下,是不是每条没有布下幻术的道路,正好形成了一个密封的大圈?而我们一直在兜圈子?”

依莉叶眯起了眼睛,从地上拣起一个包牛肉干的纸袋,抿了抿嘴唇轻轻道。

这个纸带,分明是她上次停下来吃饭时随手扔下的。

我们之前来过这里。。。。。。

她捂住了额头,凉凉地说道:

“呼,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呦!看来我们已经陷入迷幻之中了。。。。。。”

诺弗森四处查看了一下,苦笑着点了一下头。

顿时,一片死寂。

考察团的成员听到这两个法师间的对话,顿时如同置身于冰水之中,遍体生寒,有胆小的人已经跌坐在了地上。

直到第一声恐惧的惊呼,打破了沉寂。

学者们完全慌了手脚,一时间手足无措,只是不停地交谈着,似乎想从身边的人那里寻找哪怕一丝安慰。

“怎么会?我们不是避开幻术了吗?怎么还会迷路?”

毕竟是人生阅历丰富,古鲁特教授还算冷静,但依旧难掩焦急地问道。

挫败感涌上了依莉叶的心头,她微微噘起了嘴唇:

“我不是说我们陷入幻术之中了么?我们的确避开了一切术法,但没想到会阴沟里翻船,我们被最简单的戏法愚弄了。。。。。。我们想避开幻术,但没想到这里的设计,本就是让人不得不从直接幻术中穿过,也就是说,不管怎么绕,也不可能绕过幻术。”

这个迷宫的布局,就是一个依据人心理和精神特点制作的迷阵。这些没有布下幻术的道路,正好形成了一个圈子,让人越想避开机关和幻术,就越会陷入迷途之中。

“那我们退回去吧?在外围研究研究就够了,我们没有必要在更加深入了吧?是不是!?是不是!?”

向导斯诺结结巴巴地建议。

的确,现在迷路的话肯定会丧命。。。。。。不如暂且退回去,保住性命再作打算。

诺弗森点了点头,而学者们明显也是这么想的。

于是大家仿佛看到了一线希望,开始顺着来时留下的鱼线向回走去,但走了半个多小时,他们突然发现,留下的鱼线居然断掉了。。。。。。

这鱼线分明是被切断的。。。。。。

“怎么会这样?是谁干的?”

古鲁特教授颓然蹲坐在地上,看着这断掉的鱼线喃喃道。

诺弗森狠狠地一咬牙,拿出那块探测黑暗力量的水晶碰了一下鱼线的断面。

嘁,果然有反应!

我就知道!我早该想到的!

原来我们早就被那只盘踞在这里,把这个迷宫当作巢穴的巫妖发现了。

无疑,现在它在暗处做这些手脚,是想借助这个迷宫的构造把我们活活困死在里面。

考察团很快被绝望的气氛所笼罩,学者们都在呆呆地叹着气,佣兵们则开始狠狠地砸着墙,两个女生干脆抽抽嗒嗒地哭了起来。

也就是说,现在考察团正处于进退两难的地步。退回去,来时的标记已经断了;前进,却只有硬着头皮通过那些有幻术的道路。。。。。。

诺弗森开了一眼那几条如同怪兽的消化道一样漆黑深邃的幽长通道,似乎处处都埋伏着未知的凶险。

他感到喉咙有点发干,把依莉叶拽到一边:

“如何?”

“你这种情况下认为还能如何?”

“也就是说。。。。。。果然只有强闯幻术试试了吧?”

“乱闯?你脑子没坏吧?如果要靠‘闯’的,那可真要看运气了呦——”

依莉叶哼了一下,盘起了胳膊,她似乎很鄙视这种没头脑的做法,但思考了一会儿,还是点点头说:

“——好吧,把鱼线系在每个人身上,保证大伙不会走散,然后咱们选一条有幻术的岔路试试。。。。。。我倒要试试,莫非凭本小姐还对付不了这种幻术?”

这家伙又钻牛角尖了啊。。。。。。诺弗森可不希望这魔女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惹麻烦性格在这种时候惹什么乱子。

与此同时,鲁卡斯则拾起断掉的鱼线,在断面上嗅了嗅,又用舌头轻轻舔了一下,立刻“呸”了一口道:

“呕!!这股怪味道,又臭又辣,可恶心死老子了,看来这鱼线就是巫妖弄断的。唉呀呀,各位,看来我们可能要和一团臭气打打交道了。”

“巫妖?是那种可怕的魔鬼吗?莫非,那就是之前那个女人所说的魔鬼?”

古鲁特教授脸色苍白,顿时站立不稳。

巫妖这个名词可是很有威慑力的,更是黑暗、邪恶、污秽、死亡的代名词,也是圣堂教会号召信徒敌视法师的依据之一,可以说,巫妖是除了龙和恶魔之外在各种英雄诗歌中出现频率最高的反派魔头了。

实际上,即便在法师协会,巫妖也是非常稀少的,众所周知,当今法师协会的大星术师比洛阁下本人就是一个巫妖,除此之外大都与人群不合,独自隐居在人迹罕至的地方,因此人们很少能见着一个货真价实的巫妖。

也正因如此,人们对巫妖的认知是极其有限的,其中绝大多是还来自于故事民谣。

认知有限就会带来盲目的恐惧,在这幽暗的地下迷宫中,这种恐惧被不断增幅,在狭窄的通道墙壁上回荡着。

可以呼吸到的恐怖气氛,正逐渐把理智和冷静从众人的肺里一点一点榨干。

看着乱成一锅粥的众人,诺弗森知道现在必须做出选择了。

**********************************************************

“这么做,真的可行么?”

——古鲁特教授透过花镜,深深地看着眼前一脸无奈的法师。

第一次背负这么多人的生命,感受着责任带来的重压,诺弗森苦笑起来:

“除此之外,我们别无办法,尝试固然有风险,但什么都不做就只有等死。”

“小伙子,我一把年纪了,怎么样也没关系,但是,这些老师和学生还年轻。我希望,我对你们的信任,能让他们平安无事地结束这次考察。很好,就按你们决定的办吧!这方面的事情,我们应该听从你们的安排。”

“从之前我就想问了,教授先生,为什么您明知道这里有危险,还要带领师生来此地考察呢?甚至,您自己都被惊吓过度险些心脏病发作。。。。。。”

面对老教授,诺弗森忍不住问道。

古鲁特教授轻轻叹了口气:

“现在的学生啊!都是温室里的花朵,从没有经历过风雨,这样的人是不会有成功的。我年轻的时候不也是因为冒险而开阔了心胸和视野么?就算危险,也是人生中一次重要的阅历,想要成为一个真正的学者而非书呆子,就必须睁开眼睛亲自看看这个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您和那个鲁卡斯,倒是有很多相同的想法呢。一个是研究学问的学者,一个是战士,明明道路完全不同,为什么却有着同样的观念呢?”

“何人没有年少轻狂时?不管是学者,还是战士,如果没有激情,就没有前进的动力,哪还有什么真正的人生?平淡而简单的人生固然好,但却留不下任何鲜明的回忆。无论是战绩和荣耀,还是和研究和学问,人求上进,不就是为了在世界上留下更多自己存在的痕迹么?等你老了以后才会明白,什么才是青春,尽管为时已晚。”

“嗯嗯嗯,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觉得有些不耐烦,诺弗森摆了摆手敷衍道。

“或许你不会明白,如果注定要漂泊,就要成为鲁卡斯先生那样的人——”

古鲁特教授意味深长地说着,平复心境,转过身去,朗声为沮丧的考察团成员鼓气道:

“——各位,生死尚未可知,与其坐以待毙,不如闯闯看是否有一线生机。。。。。。说不定我们能穿过这片幻术,走进迷宫的更深处,见识到更多的东西,日后回忆起来,这也不失为人生一段宝贵的经历。回到学校以后,又多了很多可以炫耀的资历。”

越是在这种时候,年长者的话中就越包含着一种奇妙的力量,惊慌吵闹中的众人纷纷安静了下来,听着

不管这个古鲁特教授是不是一个古板迂腐的老学究,但这样三言两语就可以让混乱的众人回复镇定,还真是很了不起。

想到“德高望重”这个词,诺弗森的第一反应就是大菲索雅戈大的校长先生,也是法师协会最高领袖,首席大魔导士哈德迈斯特议长阁下。

那次把自己这批学生送上征程的会议仍然历历在目,正是那次演讲,匆匆结束了他们的象牙塔人生,为他们敞开了通往波澜壮阔世界的大门。

今日想起,真是感慨良多。

收起回忆,诺弗森拍了拍手,朗声说道:

“好了好了!各位听我说!不管如何,只要有办法就要试一试。还是这样,我走在前面,你们大家用鱼线把各自系在一起跟在后面————切忌,这鱼线就是生命线,千万不可让它断掉!!”

随即,他向依莉叶做了个“开始”的手势。

“迪鲁,法里莫,萨因,托。。。。。。强化,自动锁扣,幻术免疫,奥术免疫,黑法术免疫,弹性坚韧。。。。。。”

——依莉叶立刻给一整卷鱼线进行附魔,鱼线闪过一阵魔力的光泽后具有了魔法效力,穿过每个人的腰带,把考察团的成员们串成一串。

从刚才开始,她的精力一直不太集中,以至于穿鱼线时不小心在一个人身上系了两次,把大伙绕成了一个圈,不得不解开重新系。

而诺弗森则迅速给考察团成员讲了一些重幻术后的基本注意事项:

“现在告诉大家几点基本常识,每个人在进入幻术范围的那一刻会同时进入幻觉中,虽然分不清哪些是幻觉哪些是真实。。。。。。但可以肯定,如果两个人同时陷入一个幻术中,那其中一个中了幻术的人绝对无法看见另一个人中了幻术被迷惑的样子。。。。。。因为幻术因其防不胜防出其不意的特性,目的是让人在不知道的情况下中招,暗精灵绝不会让中了幻术的人看见身边同伴中幻术后的古怪样子,而反应过来自己身处幻术的危险之中。为了不让敌人有所防备,肯定把幻术设定为令所有进入幻术作用范围的人看不见身边的任何真实情况,同时陷入幻觉之中。。。。。。举个例子,一会儿你看见身边有人似乎看见什么可怕的东西,解开了鱼线逃跑时,你千万不要去追他;即使有人似乎因为幻术的作用而把你当作怪物要杀掉你,你也不可以乱动。。。。。。因为这些其实是你的幻觉,记住,身处幻术之中,你们是看不见中了幻术的人的,你看见的别人的任何非正常举动其实都是你的幻觉。。。。。。我就说这些。”

这是以前实战训练课上老师讲的对付幻术的要领,现在诺弗森只是复述了一遍。

希望这些能够多少起到一些帮助作用吧。

就在这时——

“唔,真是复杂啊。。。。。。总之,不要相信自己看到听到的一起而就是了。。。。。。没错吧?所以说。。。。。。各位,尽管大家拴在一起,但进去之后,我们每个人都只能靠自己了。时刻记住自己是在幻术之中,我们大伙人可不能被不知多少年以前的老把戏给骗到了。”

鲁卡斯在一旁轻描淡写地说道。

——对了,这可是个有着丰富冒险经历的家伙,多少次游走于生词边缘都平安无事地活了下来。这种时刻,他的经验和应变能力可是相当重要的。

这样想着,诺弗森点了点头:

“我说鲁卡斯啊,一会你和我走在最前面,如果有什么突发事件——”

“哼嗯?没问我的意见就决定了么?啊,这也没关系。放心,这样的场面我见得多了,看你那副紧张的表情,小子,战斗前太紧张的话就会成为第一个死的人。”

“——嗯嗯,你最好就是闭上眼睛堵上耳朵,什么都不管地扶着墙往前走。。。。。。”

无视了鲁卡斯风格独特的劝告,诺弗森又补充了一句。

就在他和鲁卡斯说话时,身后突然有人笑了起来。

那是一种相当令人不舒服的笑声,这种笑声的恐怖效果在阴森的迷宫地道里被增幅,叫人不禁感到脊梁一凉。

——这种笑声只有一个人才能发出来——

诺弗森看向了依莉叶,撇了撇嘴说道:

“你笑什么?”

“没笑什么,只是认为觉得男人们要么看起来战战兢兢要么就知道抡着大剑瞎砍很可笑罢了。就算要和这里的幻术较劲,也应该仔细思考思考有什么好的办法才是。”

依莉叶盘起胳膊,手指卷弄着垂到胸前的头发。

“那您倒是想出了什么?我伟大又崇高,智慧与勇气并存的依莉叶大小姐?”

虽然诺弗森始终认为依莉叶既是天灾又是人祸,是该当做瘟疫一样焚烧处理掉的东西,但他对这个魔女的脑子绝对信得过,如果是她想出来的主意,也许——

不只是诺弗森,考察团全体人员都眼巴巴地看着依莉叶,看着这个长着大洋娃娃一样的脸,却有着鬼娃娃一样气质的女孩,这个头脑如狡猾魔女一般的大小姐。

“我只是在想这里为什么叫‘妄想迷宫’而已。还记得么?之前我已经说过,这个迷宫之所以被称为‘妄想迷宫’,是因为其中有一段核心区域布置有极其厉害的幻术阵法——”

依莉叶对诺弗森的马屁一向非常受用,嘴角轻轻一挑:

“——难道‘妄想’这个词真的没有任何意义,仅仅是为了给这个迷宫蒙上一层神秘危险的面纱吗?以暗精灵的语言文化,绝不会用没意义的词语来给建筑,尤其是给这么一座重要的军事要塞命名。这个‘妄想’很可能不单是为了吓唬敢于擅闯者,而是代表了‘于无边的妄想中迷失’,更像是隐隐暗示了迷宫中幻术的原理秘密。他们给这里起名叫妄想迷宫,这里的幻术就一定与‘妄想’有联系。。。。。。”

“这和我们现在的事情有关系吗?”

诺弗森不露痕迹地引导了一下她的话头,让她没有机会卖关子。

依莉叶哼了一声:

“有,关系可大了,对于我们度过困境大有用处呦。。。。。。虽然还是要闯入幻术中,但起码不是靠赌运气地蛮闯,而是谋后而动。。。。。。总之,我思考的东西,比起某个对幻术门类与理论一知半解,还不知道我们面临的是哪种原理的幻术就在那里滔滔不绝地讲些没用的废话的家伙有用多了。”

——这魔女,就那么喜欢看我笑话然后再在一旁损我吗?她是不是一天不挖苦别人就难受啊?或者说她以为自己是在写评论文章,才这么乐于把别人批的体无完肤吗——

诺弗森无奈地撇了撇嘴,长出了一口气,小声问道:

“你到底有什么计划?”

“不要急,很快你就知道了。。。。。。你认为暗精灵的幻术真的像你所想的那么单纯吗?毕竟是世界上现存最悠久的种族,有些东西可是以人类目前的知识无法参透的呦。”

依莉叶神秘兮兮地笑着,轻轻撸起左袖。

契约文、缩略文,她的左臂上赫然是密密麻麻的青蓝色刺青符号,再配上白瓷一般颜色的皮肤,这种色彩对比带来了强烈的视觉冲击,让没见过她左臂的诸位考察团成员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轻轻拍了拍神器大书“圣贤遗骸”,意味深长地说道——

“诺弗森,你也不算笨,说到‘妄想’。。。。。。总该能想到些什么了吧?这可不是胡乱猜测,而是有记载的。”

“是啊。。。。。。鄙人想到了,我的大小姐——”

诺弗森则是无奈地捂住了脸,那样子看上去就像是谁把他的胃口拧成了麻花,然后再系了一个结:

“——如果我猜的没错,你这是又打算要出风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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