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节塞外(三)
一日,我正坐在房里看书,胤祥从帐子里进来,扔给我一套衣服,我打开一看,是小太监的衣服。
“穿上,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我问。
“定是你喜欢的地方!”
我好奇地跟着他走出帐子,坐上马,走了一会,眼前一亮,一望无际的碧草蓝天展现在我眼前,我下了马,在草地里奔跑,不顾胤祥在后面的嘱咐。
没想到草原这般迷人,目断四周,有着特别的风格,一片黛绿,轻轻踏过草地,不禁让你陶醉其中。忍不住向天空大喊一声,尽情地蹦跳,跑累了,就躺在胤祥的怀中。
“就这么喜欢!”他宠溺地捏捏我的鼻子。
我窝在他的怀里看着蓝天,兴奋地说道:“我现在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开阔,我以前说的那个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都是假的,只有草原才给真正的豁达的感觉……”
“胤祥,你看那云像不像一个人的脸!”我指着天空的一片云。
胤祥顺着我的手指望去,“不像,我觉得像房子!”
“像人脸!”
“像房子!”
……
我俩一直到傍晚才回去,坐在马上,看明明如月,感受凉风习习,体验初夏的感觉。
“宛儿,唱首歌来听听吧!”胤祥在我身后,悠悠地说道。
“好,我想想哈!”我看看月亮,知道了,唱到: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一直到了外营,怕被人看见,胤祥让我下了马,他牵着马,我俩并肩而行,靠近营地,看见十四阿哥和两个黄带子的小爷,应该是十五阿哥和十六阿哥。
“十三哥!”三个人同时往我们这边过来,我下意识地往胤祥身后躲。
“十三哥,这是去哪了,也不叫着弟弟,叫弟弟好找呀!”说话的是十六阿哥。
胤祥笑道:“出去转转,你小子,又有何事?”
“本来也没事,刚听几个侍卫说十三哥前日里‘悬崖勒马’好是精彩,听得弟弟好生佩服,特来问问哥哥可有此事?”
“悬崖勒马”,难道是那天救我的事,怎么传开了呢?我警惕地往后退了几步。
“咦?这奴才怎么这么面生?”十五阿哥这么一说其他三人都向我这边看去,我倒不怕那两个小朋友,主要是十四阿哥,感受到十四阿哥的目光看向我这边,我连忙作揖,“奴才小桂子给三位爷请安。”一时也不知道什么太监的名字,就想到鹿鼎记里的韦小宝小桂子每次都能逢凶化吉,希望金庸先生也保佑保佑我吧!
万分紧急之下,还是胤祥急中生智,“这奴才是我府里新来的,没进过宫,你们当然没见过他,小桂子,去把马牵去马房。”最后一句话是对我说的。
我忙答应着“是”,牵着马走为大吉,还好是晚上,不然真的露馅了。
我走着走着才发现,我根本不知道马房在何处,更大的问题是我现在这是在哪,完了,连胤祥的营帐我也找不到,这分明是迷路了,我左转右转,想要向前走但是又不敢,前方一片黑暗,阴森森的,好不吓人,一阵凉风吹过,我浑身鸡皮疙瘩,忽然感到脸上一阵麻痒,用手去摸,竟是一只软软的虫,吓得我乱叫乱拍,泪水也不争气的流了下来,我素来怕虫子,现在还弄到脸上去了,想想我就恶心。
现在是哪也不敢去了,夜色越来越重,前方后方漆黑一片,我越看越怕,脸对着马看着,只有这样好受一些。
不知过了多久,腰间一紧,耳边是暖暖的熟悉的气息,我立刻转过身,紧紧地抱住他。
“怎么到这里来了,让我好找!”我抬头借着月光对上他温暖的眼睛,熟悉的面容,和善上扬的嘴角。
“不许再离开我。”我说道。
他揽着我轻轻晃着,“怎么了?”我把刚才的原委对他说了一遍,当听到我怕虫子时,他哈哈大笑。
“原来你怕虫子!”
“长得那么恶心,怎么不怕!”见他疑惑的看着我,我问道:“怎么,不像吗?”
“嗯!不像,冲出宫闱跑道塞外来见我,你连这勇气都有,还怕小虫子?”他捏了捏我的脸颊,语气尽是宠溺。
我郑重又郑重地说:“为了你,我什么都不怕!”我一直仰头笑着盯视他,胤祥突然将我拉近,俯头就吻了下来。夏日里浓浓的情意就在这静谧的夜里包围着我们。
胤祥带着我穿过黑暗,没走多远,就看见灯光,看来我真是个路痴。
眼前跑来一个满脸络腮胡子,借着灯光一脸精明像的男子,“奴才隆科多给十三爷请安!”
胤祥一脸疑惑,“这守门处怎么是你当差?”
隆科多谄媚道:“奴才昨个新任,再说那能伺候十三爷不是奴才的福分吗!”
我望了望他守得位置里胤祥的营帐很近。
“得得得,要是论辈分的话我还得叫你一声舅舅,只是眼下你是管着我的人,我怎么敢叫你伺候我呢?前个儿四哥还说要照顾照顾佟家的人,没想到你早就攀上高枝了!”胤祥的话抑扬顿挫,我根本不知道他说什么。
“十三爷说笑了,奴才还不是靠四爷和十三爷才混到今天!十三爷体贴奴才,不用奴才伺候,这是奴才的福分,奴才马上就走。”说着指挥者他身后的人。
这下我算是听懂了,我俩进了营帐,我迫不及待地问他:“你怎么知道他是来监视你的?”
他先是一笑,走到床上坐着,继而答道:“这话你只说对了一办,监视,他后面的主子还不敢这么明目张胆!”
“他不是四爷的人吗?”我想着电视里不是说雍正很倚重隆科多吗!
“谁也不知道他是谁的人?”
“可是他不是四爷的舅舅吗?”胤祥突然一把拉住我,把我拉到他的怀里,“你今晚怎么这么多问题?”
“我只是好奇而已!”我避开他那探究的眼睛,回答道。
他放开我,向后一倒,双手枕在头下,“这在世界上没有什么应该与不应该的,你觉得应该的事,其实是最不可能的,最亲近的人,即使如兄弟,也可能陷你与不义,所以,宛儿,你记住,不要轻易相信别人!”
我俯在他身上问道:“那你呢?也不能相信?”这家伙还在为王贵人的事教训我,逼着我认错。
他敲了敲我额头,哂笑道:“我除外,骗我自己,也不会骗你的。”
我捂着额头坐起来,佯装生气,“没事干嘛老敲我头?额娘说这样很容易笨的!”
他凑过来,“来来,我看看,是不是肿了!”
我扭头给他看,“在哪呢?”他问。
我指着指着刚刚敲过的头顶,他眼里摇头,指着我的嘴唇,“我看是这里!”我的反应总是比他慢半拍,我正要说,一句话被他擒在口中,再也说不出来了。可是好奇心驱动,我真的想知道隆科多是怎么受雍正重用的。
“胤祥,你既知道隆科多对你不利,为什么不揭穿他?”我躺在他的怀里问道。
他笑了笑,额头抵着我的额头,“你还真是打破砂锅问到底。”我撒娇地说道:“我就是想知道嘛!”
胤祥没有正面回答我,看了我半响说道:“在春秋之时,宋国有一户替人洗衣服的人家,有一种药,擦了药,就算在寒冬的河边洗衣服,也不会冻伤双手,有一个行商者看见就用十金跟他买了这个药方,当时吴越大战,正值天寒地冻,行商者就把这个药方献给吴王,擦了这个药膏的兵将不再害怕冻疮,灵活挥动兵器,一举攻破越国。”
我不解,“不就是买药的吗,和隆科多有什么关系?”
胤祥扯了扯嘴角,继续说道:“我只是用它来说明一个道理,同样的药,宋人会用它来洗衣服,而行军者就会用它来击破强敌,只要用的其所,就算是敌人的人,也可以用得其所,反其道而行之,成为自己的人。”
我楞了楞,左右看看,“胤祥,难道你也想那个位子?”
他沉默了一会,目光坚定且寒气逼人,反问我:“有谁不想?”
我的印象里他始终是一个儒雅的少年,淡薄的性子,总是跟我说要带我去游山玩水,像菊花一样隐逸,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他的野心,他的另一面,原来是我想的太简单了,那个位子,没有人可以抗拒,甚至于一直在我眼里圣洁的胤祥,可是这有什么错呢?帝王之家,生于权利,死于权利,这就是命!谁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