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背叛者(下)
夏洛特的自信并不能使奥兰多稍稍释怀,他的心依旧笼罩着一层浓浓的阴霾。
“伟大的占星师奥兰多”,这个带有点讽刺意味的名词,是夏洛特和迈阿密调侃他时出现频率最高的词语。然而,他们永远不会知道继承自留侯诸葛聪的占星术,它出错的几率不会超过万分之一,也就是说那概率比光明教皇是女人还小。
“二十年,二十年……”奥兰多的口中不断地喃喃自语道。虽然,最后的事实告诉他,他引以为豪的占星术似乎不太准确,但二十年来,他的心中始终压着一块沉重的巨石。
但无论如何,开弓没有回头箭,就算是最良善的主人也不能容忍最可耻的背叛。更何况,他背负的血脉注定了他和凯斯特家族的人不可能成为朋友,他们是宿命的敌人。
“奥兰多,无论将来怎么样,我们始终是朋友……”占星师阁下的眼前似乎又浮现出了多年前的那一幕。在他到阳平关担任节度使前的那天晚上,那个名满天下的优雅贵族,那位世间最尊贵的吟游诗人,陪他喝了一晚的麦酒。
冰冷的麦酒划过喉咙的苦涩,他到现在还记得。那时他还在诧异,这位最标准的贵族,怎么会去喝连那些最下等的平民都不屑一顾的酒糟。现在想起来,那苦涩的感觉不就跟滑进口中的眼泪一样吗?
“你预感到了我的背叛,是吗,我的朋友?”奥兰多的心中突然闪过这么一个念头,但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朋友?”奥兰多自嘲地笑了笑,多么奢侈的一个名词啊。
“我亲爱的朋友,今天我就要来送你唯一的孩子到神界去与你作伴了。福克斯家族和哈萨克亲王一支纠缠千年的仇恨,今天也终将画上一个不太圆满的句号。”看着城头飘荡着的郁金香旗帜,奥兰多的眼神渐渐冰冷。他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略显自嘲的笑容,“更何况,我也想知道,是我错了,还是我的占星术错了!我赢了,我下辈子再向你赔罪;我的占星术赢了,那么我就到神界去继续跟你做朋友吧,假如你还当我是朋友的话。”
一个人要跟他最引以为豪的占星术进行一场以生命为筹码的豪赌,这是何等的讽刺啊。
看着奥兰多渐转坚毅的脸庞,夏洛特的心中暗暗地长出了一口气。虽然他经常调侃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男人,但那也仅仅是调侃而已,对于这个男人的智慧他还是由衷佩服的。毕竟“哈萨克之狐”的名号不是白叫的,那可是以二十万落日王国士兵的生命为注脚的。
虽然一路上他都表现得极为轻松,似乎完全不把那个“魔武废人”放在心中一样,但看到奥兰多一路上心事重重的样子,他的内心也是极为忐忑不安的。
“我们去打拜占庭和落日王国的联军吧,那样我们或许还有一线的生机。假如我们到洛关去,或者我们就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了。”出发之前奥兰多极其认真对夏洛特说道,虽然不知道后来他为什么没有坚持自己的意见,就像二十年前那一次一样。
但奥兰多的话还是在他的心中留下了一道浓重的阴霾。但现在看到奥兰多又恢复平时从容睿智的模样,他忐忑不安的心中终于完全安定下来。
他可不会写相信狡诈的“哈萨克之狐”会不是那个一无是处的废人的对手,而自己也不是达斯·哈根那个蠢货。
虽然对奥莱能够消无声息地杀掉达斯·哈根有点忌惮,但拼命地抬高自己,使劲地踩低别人,这是人的天性。而夏洛特的心中也在干着这么一个勾当,也只有如此才能使他的心稍稍安定。毕竟二十年前那个人留在他心中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
虽然从见到他的第一天开始,他始终都是那么的谦虚守礼,始终都是那么温润如玉。夏洛特也从没有看到过他展示过强绝天下的实力。诗人,他给人的印象由始至终也只是一个诗人。但夏洛特对他的敬畏是发自内心的,就好像面对着九天之上的神邸,那样敬畏是毫无来由的,也不需要理由。
但人总是有侥幸心理的,没有见过,或者只是自己的错觉呢。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夏洛特迷失了。但二十年来也似乎证明了他当年的选择是正确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想道即将要见到那个人的儿子,他的心中依然是充满忌惮的,一如当年一样。
一路上尖酸刻薄的迈阿密,他的心中似乎也不像他表现得那么平静,他内心的感情也是异常复杂的。
愧疚?大概有吧,毕竟是那个名满天下的吟游诗人把他从一堆偷盗的小孩中带走,给他吃,给他穿,给他一切一切……
嘲讽?大概也有吧,但不知道是在嘲讽那个优雅贵族,嘲讽他有眼无珠,引狼入室,把自己这么一个白眼狼带到自己的身边;还是在嘲讽他自己忘恩负义,这恐怕连迈阿密他自己也不清楚。
“无所谓的忠诚,无所谓的背叛,忠诚只是背叛的筹码不够;代价够了,背叛也就水到渠成了。这句话还是你的老祖宗凯斯特大帝说的,但作为他的子孙,你却一点都不明白这句话呢?”迈阿密心中冷冷地想道。
“贵族!你给了我一切一切,按说我应该感激你,但你为什么不给我我最想要的呢?不需要给我多高的爵位,只需要一个小小的男爵就行了,让我拥有自己的姓氏就可以了。但为什么就连这么个愿望你都不肯满足我。”迈阿密心中有点狰狞地想道。
或许人都是这样,总是习惯把自己的过错推给别人。其实野心才是滋生罪恶的温床,就算那个人满足了迈阿密的愿望,焉知他不会在更大的利益面前依旧出卖他呢。人的欲望毕竟无止境啊。
但不管四个人如何地心思各异,他们终究是可耻的背叛者。在这胡思乱想之间,他们也来到洛关前的不远处,即将面对那个被他们背叛的人的唯一后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