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数天,长江沿岸都是千里乌云,看样子,老天似乎在筹划着下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然而不巧的是,老天像是得了抑郁症一样,始终没有敞开心怀。偶尔几次降雨,也如同消化不良的病人发生了便秘,搞得人心涣散,大为不爽。
早些时候,晓宇和陆琪就抵达巫山。由于二人不愿冒雨游玩,不巧的是天气预报就像是中国足球一样不靠谱,两人在旅店住了几天,发现预报中的大雨始终没有到来,便决定无论今天天气如何,也要乘快艇溯流而上。
巫山拥有巫峡的全部和瞿塘峡的大部。巫峡以幽深秀丽擅奇天下,峡深谷长迂回曲折,著名的“巫山十二峰”名震大江南北,尤以神女峰最为令人心驰神往。
也正是向往这番名誉,晓宇才决定前来三峡。
天空依然阴霾,几处黑压压的云似乎要滴出来。
两人准备好了雨衣,乘车下了山,随着游客们一起上了游艇。
游艇慢慢离岸开动,逆流而上,青山缓缓后移,如烟水雾从山体飘出,游过叠嶂层峦,向着深处进发。
越往深处,越觉得山色逼人,秀色可餐。眼前的景象惊为圣境:绿水在山间自由萦回,黛青的山体迤逦绵延向天际,与乌云共成一色;缭绕烟波四下升腾,连接起山峦和天空,二者浑然一体,恍如仙境。恰如一幅婉约唯美的山水风景画,又如一个多愁善感的多情女子,在倾诉愁绪,举手投足之间尽显楚楚动人。
怕是在青天白日里很难享受到这样的盛况。
盈盈绿水山外山,连天黛青有还无;一曲歌尽巫山故,烟波浩淼共此间。一首淡雅朦胧的诗歌,在晓宇脑海中谱写出来,拿出手机,复制下来静美的诗篇。
“真美,我以前来的时候是晴天,没想到阴雨天的时候这么漂亮,真是白来了。”陆琪持着相机,不停的对着山峦天空拍照,想要记录每一个难忘的瞬间。
看着动人的山色,不作评语,晓宇此时想到的是,那晚在火车上的女子,正如这烟波流连的山水风景一样,令人不能忘却,似乎有种特殊的情怀吸引着人心往神驰,令人探寻。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天,淅淅沥沥的落起了小雨,游客们纷纷拿出准备好的雨衣穿在身上。五颜六色的雨衣,给这青涩的有些寒意的峡谷中平添了几分暖意。
雨水滴在晓宇的脸上。将他拉回了现实,他舒了口气,在心里对自己苦笑:女子不过是第一次相遇,也将是唯一一次的相遇,她只是自己生命之海中的一滴雨露,就像是这烟雨风景一样,无法触及同样无法挽留,自己何故心存幻想呢?
雨只是淅淅沥沥的下着,没有变大的趋势。抛却冥想,晓宇穿上雨衣,望着正为烟雾随风飞逝露出青山实体的圣境而欢呼雀跃的陆琪,心里升起无数罪恶感,开始讨厌自己,觉得自己就像是恶臭的蛆,是这个世界上最邪恶最卑劣的东西。
陆琪,对不起!即便是心里说了上千遍上万遍,也无济于事,也无法弥补自己的变心。他知道,陆琪爱自己胜过所有的人;可是,陆琪不是自己所要的那个人!
蓦地,陆琪发现了晓宇异样的眼神,笑问:“你看什么呢?我有什么不对的吗?”
“对不起。”晓宇看着陆琪充满单纯的眼睛。
“怎么了好端端的说对不起呀?你没事儿吧?嘿嘿。”
晓宇摇头:“没什么。”
心中叹气,又一次,他又一次放弃了,那句话他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纯真的陆琪再次击溃了晓宇的精心建立起来的防线。
“呵呵,”陆琪笑笑,并没有发觉晓宇的不对劲,“傻瓜,我给你照张相。猪仔,笑一个!”
咔嚓,一张忧愁万千的表情永远定格在数码相机里面。直到后来,陆琪才明白晓宇的那一句对不起,那一张照片中表情所昭示的意味。
“我要和你在船头合一张影,把这唯美的风景永远记录下来。”单就陆琪而言,她是个雷厉风行的女孩说做就做,拉起晓宇,走到快艇的前端,还好没有激流,快艇能平稳前进。“叔叔,帮我和我男朋友合一张影,谢谢。”
没有人会拒绝一个漂亮大方的女孩。
照片中的陆琪笑得那么甜美,她天真的认为身边的男孩依然爱着她。她清楚的记得有关晓宇的一切,包括他们第一次相见的场景。
那天,正值隆冬,她参加同宿舍好友的生日派对,玩到正兴起的时候,包间门突然被打开,跌跌撞撞的进来一个陌生的男生,朝着他们说:“你们继续,我喝多了,先休息一会儿。”
说罢,便一头扎进沙发中酣睡起来。
众人面面相觑,均不认识此人。众人猜测,他可能是走错了包间。
有个陌生人在场,即便是睡着了,也觉得别扭。就像是一盘美味佳肴中有一只苍蝇,无论是死是活,都觉得很恶心。
几个男生围过来,拍拍他,其中一个说:“哥们,你是不是走错门了?”
“别吵,我先睡一会。”翻了个身又继续睡去。
几个男生似乎觉得这样很没面子,商量了一下,决定把陌生人抬出去。
众人齐心,三下两下就把他抬着出了包间,都觉得搁在过道里不是个事儿,遂将他扔在了楼梯的拐角处。
陆琪问:“你们把他放哪儿了?”
一人回道:“楼梯那边。”
“这样做合适吗?要不把他抬回来?”
“有什么不合适的,谁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啊?”
“省省了,不要大发善心了,你是不是看着他长得帅啊?”一女说。
“拜托了,他最多算是长的不难看,和帅字不搭边儿。”
这么个小插曲并不能影响到派对的进行,无辜的晓宇被扔着楼梯口的位置受冻。
陆琪借上洗手间的机会,打算走到楼梯口看看那个陌生人怎么样了。从衣着打扮上来看,那人像是个学生。
当她走到转角处时,恰好从另一头也走出一个人,两人撞在一起之后,那人却不知何故忍不住呕吐出来,糟鼻的酒味和臭味弥散开来,希拉的污秽染了陆琪的羽绒服。整个过程就像是那人故意藏在隐蔽的地方,等着陆琪过来,正好吐她一身。
在陆琪没有明白过来怎么回事的时候,自己全身上下都被呕吐物染满,而肇事者却无辜的站在原地擦着嘴,一幅摇摇欲坠的样子。
但凡喝酒的人都知道,酒后若是能吐出来,胃中必然能好受百倍。晓宇将胃中的杂烩吐出,感觉身上轻了不少,意识也清晰了一些。瞳孔聚焦,眼前一女子正怒气冲冲的盯着自己,他努力的回想,目光打量到她身上的污秽,才想到刚才自己似乎呕吐在她身上。
他尽力控制自己的言行:“对不起。”
好在是冬季,穿着羽绒衣,才没有让秽物沾到皮肤,否则不被格应死才怪。
“没事别喝这么多酒!”陆琪毫不犹豫的脱掉羽绒衣,甩在晓宇身上,自己走了。
酒醉尚未完全清醒,晓宇追了几步,就发现陆琪已经不见了踪迹。无奈之下,只能拿着陆琪的羽绒服走了。
至于后来晓宇会为什么去找陆琪,他的说法是,当时如果是吐在其他人身上,不给他几个大嘴巴子也会让他赔偿个损失费,而陆琪只是忿然离开,勾起了他的好奇。
晓宇找到陆琪的方法很简单,因为陆琪的钱包放在羽绒服内,而钱包里夹着她的身份证,借书证,银行卡等一系列足以证明他的身份的证件。
而陆琪对晓宇另眼相看的原因无外乎,晓宇把她钱包原封不动的还回来。要知道钱包里放着她即将买手机的三千块钱的现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