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说的是。”垂了双眸，林英雪轻押了一口浆汁，眸底暗光流转，心里仍旧暗暗想着那个郑氏的结局。
长乐殿是什么地方？那些宫人又是哪里那么好收买的？
郑氏因着几日宠爱几句阿谀就失了方向，竟一步步主动跳进了殿下为她设好的陷阱中去。
当她带着陛下大张旗鼓地前去搜宫的时候，殿下早就恭候门前了。
结局自然明了，那个布娃娃是被搜出来了，只不过不在长乐殿，而是在郑氏的披香殿中搜了出来。
说是郑氏身边的宫女冒死检举，反咬了郑氏一口，这下郑氏就是八张嘴也说不清了。
陛下当即大怒，审都未审就咬牙切齿说了句：“贱人郑氏，挫骨扬灰！”
仅仅八字，宣判郑氏死刑，再无回转。
但就是这样一个死令，偏偏还有人能回转天意……林英雪悄悄看了一眼浅笑如夏花的华倾公主殿下，指尖微寒缩了缩。
听说当时华倾公主几句话便免了郑氏挫骨扬灰之刑，只是具体换了什么死法却不知，只知道最后那郑氏死是死了却偏偏遍体无一伤痕，抬出宫的时候有人瞧见了，说那郑氏面容如生，衣衫齐整，全然看不出来已经是个死人了。
当时自己好奇，多问了几句，长姐却讳莫如深打死不开口，但却告知了那郑氏最后的状况。
她的尸身没有丢到乱葬岗，而是被放到了流寇乞丐经常出没之地。
长姐没说多详尽，只说了句“那郑氏就是来世投胎也只能入娼道了。”
英雪当时不动，估摸着大体意思应该是殿下在她的籍贯上做了手脚，将她登记到娼籍上了吧？
但后来她才知道，自己当时是有多天真了。
都说人死后爱恨皆一笔勾销，但咱眼前这位主儿显然不是这么慈悲的性子，即便是死了也当真不会放过对方。
那郑氏貌美如花，又身着华服，就那么大咧咧躺在那种地方，想也知道结果，只是，即便再怎么栩栩如生也不是真的活人了，那些人又岂会不知？
心中困惑，英雪便不自觉地看向了歌乐。
就那么一点儿未掩藏好的困顿，却十分迅速地被后者捕捉到了。
歌乐浅浅一笑，赞了句“好香糯的糕点，看来我还得让了妍她们好好和你这将军府的厨子学学了，不然日后想了便只管来叨扰英雪你了。”
英雪闻言盈盈一笑，“华倾姐姐喜欢只管吩咐便是，届时就是劳烦了妍姐姐要多跑几趟了。”
英雪打趣着，逗笑了房中几个女子，皆掩了帕子轻笑，唯有歌乐一口贝齿亮的毫不掩饰，笑起来的时候眉目舒畅贵气逼人，颊边酒窝动人情肠。
“本宫倒也不是舍不得了妍劳累，只是这法子麻烦地很，倒不如本宫替妹妹求个恩典，许你随意出入后宫就是了。”
歌乐笑着，似真似假地说着玩笑，含笑的眸子里精光暗暗，不露痕迹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都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防人之心不可无，若有若无的试探歌乐总不会忘。
想起那只“幼犬”，她唇边的笑意就加深了些。
都说华倾公主仁善求了平宣帝给郑氏一个体面，但真正知情的人才知道这华倾公主的可怕。
其实当时郑氏并未死，只不过浑身麻痹动弹不了罢了，所以她很清楚地感受到自己死前到底经受了怎样的痛苦。
无穷无尽的凌辱践踏，麻木的身子，各种各样的恶臭……郑氏直到那一刻方知什么叫生不如死。
直到最后一个男人从她身上离开的时候，已经第二日黄昏了，偏偏她意识还十分清醒，所以她十分清楚地听见歌乐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怎么样？尊贵的郑夫人，从云端跌落谷底的滋味儿如何?不过你别怕，本宫说会留你一个全尸就必定不会食言，方才不过是些小点心，接下来的才是大菜，还请夫人用心享受。”
那轻柔动听的声音，简直比无常鬼的催命符还可怕。郑氏却动弹不了，只能被动地承受即将来临的恶梦。
郑氏最终是死了，历经七天七夜的折磨，仍旧貌美如花地离开了人世，只是那华美衣裙之下已经无一块好肉了。
宫人来报，歌乐只淡淡哼了声表示知晓，手里还慢条斯理地挑拣着今日要用的簪子。
那样子，简直比鬼神还要无情淡漠三分。
便是采薇也胆颤了，斗胆问了句何以殿下对那郑氏这般狠绝。
歌乐淡淡瞟了她一眼，命她待会儿自行去领刑罚，这才悠悠说了原因。
郑氏好妒且心肠歹毒，她只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也算是替那些无辜冤死的宫妃们讨个公道罢了。
当时歌乐说的淡淡然，就是了妍也没看出来，她眼底的恨。
那郑氏害死过一个年仅十五的家人子，偏偏那个家人子私下与歌乐很投缘，就是因着一时的疏漏，那个家人子被郑氏下了药失身与几个侍卫，就因此，那个家人子被赐死了。
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那郑氏就敢将手伸到自己的人身上，那是歌乐决不能容忍的。
生平第一次，她用如此恶毒而肮脏手法处置了一个人，但却难消心头之恨。
“华倾姐姐、华倾姐姐？”英雪见歌乐神色阴郁，便小心地唤了几句。
“嗯？怎么了？”眸中寒意瞬间收拢，抬眸的瞬间歌乐脸上已经挂上了笑容。
“时辰差不多了，我该去送送五妹妹了。”
英雪这般说道，歌乐下意识地看了外头的天色一眼，已近黄昏，确实差不多了。
“如此本宫便先行回宫了。”歌乐起身，了妍上前整了整她的衣裙，小心地压平了所有细微的褶皱。
“英雪恭送华倾姐姐。”
“嗯，你且先去吧，让你这丫头送我就行了。”
英雪颔首，嘱咐了贴身侍婢言诗几句，将歌乐送出院子之后就往另一边儿去了。
这边歌乐一行在言诗的领路下，来到了后门早先歌乐入府的地方，言诗行了礼便告退去复命了。
歌乐一行也不耽搁，干脆利索地上马车，马鞭一扬往宫门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