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们都住在乾清宫后面一带的东区,这边的建筑皆是三间正房连着前后院,前院有厢房倒座,后院穿堂连着另一个院子,左右两边并排着的庭院也是一样的布局,如此这般,一个接一个连绵不断的足有大小院落三列六行十八座,另外还有一座尚未完工,我猜应该是十九姨娘的。
即便这样,东区尚有一大片空地,想是人老心不老,还想预备着再找几个小老婆?
当我乘车抵达时,便看见为首三座院落大门紧闭,门前各有一名皇太后的侍女侍立一旁。
太皇太后走后,辛尚宫亲自来禀告,说是出宫的时间到了,姨娘们却都闭门不出,还有皇太后派来的侍女把守在门口,问她们,她们态度蛮横不让进门也不说明原因。
拒皇太**中的侍女说,一大早太后便去了几位姨娘住处,回来后,竟吩咐下去今天不出宫了,她感觉事情有古怪,便派了几名与姨娘侍女里面关系比较好的人,前去打探,她们回来后说辞不一,大致上,七八九姨娘那里传来的消息是她们见过皇太后之后,便关起门来,各自消遣,好像一点儿不着急的样子;六和十七姨娘见过皇太后后,想要出宫,被太后的人看了起来。其他姨娘则没有什么大的动静,皇太后走之后,只是关门静坐。
这件事显然是因皇太后而起,某些姨娘想趁此机会弄点儿东西,有些则不愿蹚浑水,却身不由己。
我朝大姨娘的门首走去,侍女见了我,从容行礼,我问她一句,她便回一句,只不过,内容与尚宫局所报出入很大。
她说,姨娘们闭门不出,叫她们过来看看,以防出什么乱子。
我心下冷笑,厉声说道,过来看看,也不需要在门口守着不让人进吧。
我叫她们三人回去,三人竟然说不敢违抗皇太后的旨意,遂缄默不语,只是站在门口,态度刚硬。
我无奈之下,只好使出杀手锏,叫几名侍卫一围而上,敲晕她们,拖走,一场战斗拉开序幕。
我敲门,但里面没有任何声音,哼,想装死,还太早了点儿。遂敲另两边的门,起初没有声音,就在我以为不会有人开门了的时候,西边儿的门悄悄地开了个缝儿,一颗脑袋小心奕奕的探了出来,我仔细一看,原来是千鸾。她朝我招招手,紧接着又做了个嘘的手势,我会意,只同丹萍红露悄悄地进了门。她反手将门关好,手脚伶俐,没有声音。
我们还没进厅堂,便看见五姨娘在堂下紧张踱着步子,一看见我,她轻轻地松了口气。
我们在她的引导下,一行人进了西屋,只留两名侍女在外看风。
一进屋,五姨娘便给我跪下,我大惊,急忙将她搀起,说道:“姨娘这是为何,有话慢慢说。”
她一脸愁苦,遂将情况一五一十的向我说起:“娘娘,我们实在是身不由己,早上太后来我这儿,要我今天闭门不出,拒绝出宫,我小心的问原因,太后居然大怒,说别以为我在宫外就没人管得了你们了,要是不听我的,一样叫你们好看,说完就走了,留了名侍女在门前守着。我几次叫千玉千鸾去门前探看,单等着有人来,竟真的将娘娘盼来了。”
她说完,便拿出两张印了字的硬纸,递给我。
我接过来打开一看,原来是两张录取通知书,都是京内的大学,名字一个是朱千玉一个是朱千鸾。
我看到这个,心里很替她们高兴,便笑着对她们母女说道:“这是喜事,我们应该选个好日子庆祝一下,以后她们的学杂费都有宫中出,姨娘不必担忧…”
没等我说完,五姨娘便忍不住小声哭了起来,千玉千鸾见状过来安抚,我以为她是喜极而泣,便对说道:“姨娘这是怎么了,遇到好事儿了还要哭哭啼啼的,快别这么着,等她们两个毕了业工作了,给您挣钱花时,您还不得哭晕过去呀。”
她一听,遂破涕为笑,抹了抹眼泪,打发了千玉千鸾和侍女出去,叫她们行动小声点儿,然后一脸凝重的对我说:“娘娘,说句不怕你笑的话,先皇死后,我曾有随他而去的想法,但这两个牵挂硬生生的将我拉了回来,之后,太后出宫,便经常遣人叫我们娘儿仨过去她那儿坐坐。有一次,太后家里一个侄子,年纪同千玉千鸾一般大,也在那里。本来一切挺好的,吃过饭后,千鸾困了,主屋里又乱,遂到厢房里睡了。厢房是太后的几个侍女住的,太后的那几个侍女又是极利索妥帖的,我便没多想,正同太后看节目闲谈的时候,千鸾突然衣冠不整,满面泪痕地跑了进来,我一惊,眼一撇,便看见窗外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一闪便走开了,我一心只放在千鸾身上,便没多想,只是一个劲儿地问她怎么了,她哭哭啼啼的也不说,这时太后开口说道:‘想是她们姐妹玩耍,失了分寸,没头没脑的跑错了们闯进来了,你问她,她怎么好意思说。’说完便叫人给千鸾梳头洗脸。我感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便等千鸾梳理好了,便告了罪回去了。回到家,我才知道,千鸾差点儿被太后的那个侄子给欺负了。”
她说道这儿,拿手帕拭了拭泪,我递上一杯茶,她有些恍惚的接过去,喝了两口,放下,继续说道:“后来,我便不敢再帯她们两个去太后那儿,前几天,太后再三要求,要千玉千鸾一起到她那儿,说是有人送了她两块布,颜色鲜艳,一看就想起了她们俩儿,这次一定要她们跟来,我想了想,不去就是驳了她的面子,与我们娘儿仨不利,遂决定一块儿出门,到了那儿小心点儿便是了。就这样,我们又去了,到了太后那里,居然又看见了她的那个侄子,我便感觉有些不妙,果不其然,太后对布的事一概不提,饭桌上不知怎么的竟提起了她这个侄子的婚事,说有多少大家闺秀都侍侍候侯的想要跟他们家攀亲,都被他侄子推掉了,一心想要找个自己满意的。自从上次见过千鸾,就一直念念不忘,寻思着,一定要找个千鸾妹妹这样的,才能心满意足。说完便话题一转到别的上边去了。自那以后,我便坐卧不宁,整天只想着怎样才能推了这事儿,却一直想不到办法。”
她说到这儿,便不再言语,只是盯着茶杯看,似要将茶杯盯出一个窟窿来。
她说的很明了,我也听得很明白,说白了就是皇太后想要继续掌控宫里宫外一切,就连皇室子女的婚姻也不放过,哼,包括她自己的生的儿子。
我当然不能让她得逞,这事儿管定了,转念又想了想,对五姨娘说道:“您和太后不是亲戚吗,她还要打压您,这是为何?”
“哎,什么亲戚呀,我不过是太后表姨的继女,说到底,根本没什么血缘关系,我遇到先皇的时候,年纪小不懂事,天真浪漫,敢说敢做,也许先皇图的就是这份单纯,才召我进香茗殿的。这么多年,蒙他不弃,一直不曾忘了我,又加上生的女孩与太后还有姻亲关系,才能不被太后太过关怀,安稳过到现在。”
她说到这儿,我突然想起一件事,遂问道:“姨娘们除了您就只有一个孩子,这是为什么?”
五姨娘看看我,叹了口气,说道:“不是只有一个,而是只可能有一个。”
她见我一脸迷惑,便继续说道:“这是先帝的意思,每位姨娘只能生一个,多生的那个就要被送走,曾经,四姨娘生过一个男孩儿,但由于犯了忌讳,便送到了不知什么地方,不到三个月就死了,打那以后,四姨娘便一病不起,一个月后也死了,对外只说四姨娘因生三殿下而死。”
原来如此,怪不得,三殿下被姥姥家带走,皇室一声不吭呢,也许,就因为他的妈妈是个忌讳,一看到他也是有愧疚的吧。
她说了这摩多,我也知道的足够了,便对她说道:“放心吧,姨娘,我不会让千鸾嫁给那个流氓的,千鸾要好好上学,将来嫁个好丈夫,幸福美满的过一生,不过,你们要暂时住在宫里,到时间,我自会派车送千玉千鸾上学,而且,从今天开始,我会大力整顿内宫,不管我有什么命令指示,你只要照做就好,不要问为什么,有问题吗?”
五姨娘终于露出了笑容,对我的话连连点头,估计这个时候,卖了她,都会帮我数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