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令兄,这边请……”苍茫夜色中,几只虫鸣唧唧作响,树上雀儿已然倚着巢穴闭目休憩。
夜风多露,寒湿浸骨,一盏青灯缓缓前行。那是一个垂髫小厮,正掌着夜灯,他中等身材,相貌平常,只是那脚下的步子,悄无声息,平生出一股清逸出来。而跟在他后面的是两个男子,夜色正浓,两个人一前一后,跟着那掌灯的小厮。三人徐徐从苍茫之处走来。
烟柳道上过,那白衣男子仰目视之,正是落英缤纷之时,有飞絮妖娆飞来,落到他如烟颦眉之上,那眼波迁移流转,数不尽的风情,道不尽的风华绝代——夜色,果真和当年一样美。白衣男子面含浅笑,踟蹰半步,继续前行。
而紧随其后的青衣男子仿佛感受到他的欣喜,也跟随着望着那纷纷落英,嘴角微微上扬,亦露出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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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榭之上,珠帘之中,两个男子,一段青衣飘飘,一段白衣胜雪。广袖轻盈,带着湿漉漉的风,两人互相对视一眼。
那白衣男子仿佛还沉浸在那杨柳道之上的曼妙回忆之中,眼神里没有一丝戒备,他广袖芸芸一挥,便择了一个位置落座。角落里有一只瑞脑金兽的笑铜鼎正燃着香饼,像是木蒺藜的味道,清雅别致,溢满整个水榭。
水声汌汌,白衣男子清雅一笑,细长的手指从宽大的袖门里敞出来,那指尖上一滴朱红,同他那眉间一点红交相呼应,两相别致。俄而一岁脆响,如泉水叮咚,落入珠盘——那水榭湖面上圈起回荡的涟漪。
青衣男子不为所动,仍是不温不火,不愠不怒,平静得看不出悲喜地看着眼前的白衣男子。
“子敬无需客气。”白衣男子提起袖口往桌面上一挥,有袅绕的烟从他的袖口卷起的风里而过。
那桌面上摆着青瓷杯子,就在他正前方,已经斟满了满杯的酒,酒香飘然而来,还没有入口,那酒味便像灌进了了他的心底一般。他表情甚是调皮——他的笑容像是染了晨露滋润一样,温柔美丽——“请坐。”他笑着指了指面前的座位。
作为东道主的青衣男子毫不介意白衣男子的话,也微笑着坐了下来。自斟自饮——“那子敬就不客气了,先干为尽。”
张子敬一饮而尽,喝完之后,将青瓷的杯子杯子倒了过来,放在了桌上。并向那白衣男子伸出白净的手指,做出“请”的意思。
而这一边,白衣男子嘴角弯弯,别有意味地看着那倒立的青瓷被子一眼,也一饮而尽,酒从他的喉管顺着而下,片刻之间便倒了肺腑——“果然是好酒,元令算是有了口福!”
张子敬这边又端起了壶——“既然元令兄喜欢,那子敬也恭敬不如从命,陪元令兄多喝几杯!”
光影婆娑,瑞脑铜鼎暗香漂移。水榭珠帘之外停着一个人,默无声息地听着水榭里的一切,他的手指静静地滑过腰间的玄铁兵器,青灯里的光静静地照在他的手指之上,他的手指似乎也渐渐染成了青色——月色已高,主人什么时候才能将这个人打发走呢?小厮的表情暗了暗——
而水榭之中,听到子敬的话,元令的表情此刻没有一丝波澜,只是眼睁睁地看着张子敬倒酒的手,半是戏谑,半是提醒地说:“子敬兄为何不放手?可知道这酒性烈,喝多了伤身子。”
听罢此言,张子敬的嘴角笑意更深,仿佛他等这话已经等了好久,终于让他给盼来了。他的表情里出现一丝释然,尽管嘴角含笑,但是却没有了微笑时该有的温度——“子敬向来不怕酒烈。何况……“
元令的眼睛斜睨过来……眼里没有剩下一丝温暖——从来就没有人敢和自己作对,但是,这个人却三番五次地挑战自己的耐性。元令冷冷地看着他,眼睛里像是藏着一只五头巨蟒,恶狠狠地看着眼前的男子。
“何况,子敬就喜欢烈性的酒……”他的笑容渐渐凝结,使他的表情诡异而且难以捉摸——“既然元令不喜欢烈酒,那不如……就此放手。”
“不可能!”男子的声音坚定而没有温度。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可是海阔天空,唯独无岸……”
“岸就在咫尺,只要诚心皈依,自会看到!”
“你……”元令的手指握了起来,他的脸还是如修罗般引人注意,他的手指紧紧握着青瓷杯子——那杯子里刚斟满的酒,居然在片刻之间,变成了一股烟雾,消失殆尽。同那木蒺藜香一点一点地缠绕在一起,引得这夜风中也有了一股醉意。
“元令不必动怒,子敬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元令已经进入了我的地方,子敬就结交一个把酒言欢的知己。如何?”张子敬紧紧地看着元令的眼睛,除了一丝苍茫,其它的,什么都风淡云轻。
“是敌是友都还不知,张大人说这话似乎是早了点……”
“不早,不早,结交知己的事情,哪还能分时间的地点!若说敌友,若不是因为某一个人,子敬只愿意和你为友,而不想为敌!”
“某一个人?”他的眼睛里一丝晶亮,随即变成了戏谑,“正是因为某一个人!”
声音沉重而且有力——他已经等待了那么久,怎么可能把那个人拱手相让呢?
“看来,子敬是无福同元令成为知己了……”一声感叹,张子敬的眼睛漆黑油量,像是一只上乘的黑珍珠。
“你果真如我所料!”元令看着那人漆黑油亮的眼睛,声音里充满了挑衅。
“那你也正如我所料……”
而白衣从水榭之上掠了起来,珠帘碰撞出清脆的响声——有歌者般优美的声音徐徐而来——“若不是敌人,当一对知己也是甚好……”
见那袭白衣消失在夜风之中,那双漆黑的眼睛渐渐褪去,变得清清凉凉,不留下一丝油亮逼人的痕迹。
风中有低语——曼妙如斯——“可是,爱上了同一个女子,怎能当知己,何况,正邪两相对立……”
“浮屠,什么才是浮屠。是浮还是屠?”青衣广袖,夜风中飘然而落。
“主人……时间不早了,您也该去那个地方了。”那盏青灯微微摇晃。忽明忽暗。
“恩,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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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了,我的筒子们睡眠好好。周周还要准备考试,纠结中。
——周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