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丹军在蔚州城外旬月按兵不动,偶而只派一些小股部队外出打草谷,也大都不敢远离,稍稍出营辄又回营。如牢犯放风似的。这让宋军将领们很不解,照理说,契丹人应该加速进攻,速战速决,怎么围着蔚州不打呢?然而,潘美心里着急催着飞狐守军去解蔚州之围。宋军,因为前者吃过契丹军的亏,不敢贸然前去营救。贺令图趁着契丹军打草谷,俘虏了几个契丹军。从这几个契丹兵口中得知:南京现在被曹彬攻得很急,契丹太后欲从这里调兵增援,可是耶律斜轸不肯抽兵,怕SX兵力捉襟难以应付,君臣因此僵持。听说太后准备治耶律斜轸的罪,只是碍于南京战事吃紧,SX又没有合适的人选,所以没有动他。
贺令图听此一说,笑道:“这就对了,我早听说,那个耶律斜轸与期待太后有过结,得不到重用,耿耿于怀。”
防御使杨重进说:“逃兵之言,不可轻信。”
贺令图神秘一笑,说:“你们知道契丹太后与耶律斜轸的过结是什么?”
诸将都摇头表示不知。
贺令图狡黠地笑起来,说:“诸位知道耶律斜轸的老婆是谁?”
杨重进说:“打仗就打仗,管他老婆是谁?”
贺令图却诡谲一笑说:“就是梗结所在,治病关键要找到病因,方好对症下药。”
王超,张凝等一帮年轻将领却大感兴趣,催着贺令图说出耶律斜轸的老婆是谁。
贺令图诡谲一笑,说:“是契丹太后的亲侄女。”
大家感到有些失望,杨重进说:“你他不是契丹太后的侄女婿,更应为她卖命。”
贺令图嘴一撇道:“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耶律斜轸还有一个相好的。”
“他还有一个相好的?”大家一下子来了兴趣。“相好的是谁?”
贺令图说:“刘继元老子的妃子。”
诸将忙问:“什么,他的相好的怎么是刘继元老子的妃子?”
贺令图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反正的确是她,耶律斜轸把相好的带回契丹,契丹太后的侄女就受了冷落,二人龃龉不断,听说契丹太后的侄女还因此寻死觅活的,险些丧了性命,契丹太后护犊心切,重重惩罚了耶律斜轸,还曾罢了他的官。”
众将道:“原来还有这一出,贺将军真是一个有心人。”
贺令图得意地说:“贺某人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这些年,我在边关常派人深入契丹刺探军情,几乎把契丹摸了一个遍。”
杨重进说:“难怪皇上那么器重你,原来我还以为你沾着皇亲国戚的光呢。”
贺令图撇嘴道:“你把贺看成什么人了?我是依附权势碌碌无为的人吗?”
杨重进忙说:“将军哪里是那种人。将军心系社稷,是皇上的股肱之臣呀。”
贺令图洋洋自得,说:“不瞒诸位,这次北伐就是我向皇上建议的。”
诸将立即对他一阵称赞。
次日,贺令图正在看地图,那是他手下多次深入契丹画的契丹山川形势图,那上面的山川,村庄他都熟记于胸,但他每天还是把它拿出来观看,仿佛欣赏一幅名画。这时,军士来报,城外有一人要见将军,军士附耳又说了几句,贺令图眉开眼笑地说:“快请。”
不多时,军士领来一个行脚僧打扮的人进了贺令图的营帐。见了贺令图忙打稽首,说:“将军,老衲有礼了。”
贺令图脸色一沉,说:“和尚,这里正在打仗,你一个佛门之人,跑到这屠宰场干什么,难道想给那些战死的孤魂野鬼超度亡灵?”
行脚僧说:“非也非也,老衲是给将军送富贵来的。”说罢,他从袈裟里攥出一布袋东西放在案上,又掏出一封信递给贺令图。
贺令图伸手将布袋掂了一下,然后提到几案后面,接过书信,拆开来读:
耶律斜轸谨致书贺使君:吾因唐突,获罪于太后,屡遭贬斥。近又因战事,意见相左,致获重罪,旦夕惕厉,恐斧钺加身。愿南归胜朝,请使君留意矣。书不尽书,专候。
贺令图得信大喜道:“天使我成功也。”
和尚悄声说:“将军勿泄,我实乃耶律将军的家将,我军将军现在蔚州城下,举事不易,日夜望将军前去接应。”
贺令图说:“你且回去告诉你家将军,明日我亲自率军前来接应,倾力相助,共襄大举。”
和尚问:“明日何以为凭?如何接洽?”
贺令图说:“明日我率军阵于蔚州东南,立青白旗为号,到时,我自来回耶律将军。”
和尚说一声“多谢使君。”便辞别去了。
贺令图当即点集将校前来商议,立即遭到杨重进的反对:“将军怎么仅凭一纸书信就轻信于人,小心敌人诡计。”
贺令图说:“前者已有契丹俘虏谈及他们君臣不和,实是耶律斜轸被逼得走投无路才来归降,将军不必多虑。”
杨重进说:“将军还是谨慎为妙,不可亲蹈险境。”
贺令图说:“如此畏首畏尾如何能解蔚州之围?当年霍去病只身前往匈奴降众,斩敌立功,最终迫使数十万匈奴匍匐称臣,立万世之功名。今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不去把握,岂不可惜?将军如不敢去,只管留一支人马与你守城,待吾成功,你可不要来争。”
众将还要劝说,贺令图哪里听得进,自率一支人马出了飞狐城。贺令图来到蔚州东南,安下营寨,选一高埠竖起一面青白旗帜。诸事还未安排停当,手下军士来报:营外一个和尚求见,贺令图忙让人请他进来。
和尚进来就说:“贺使君,你可来了,我家将军正等得心急。”
贺令图说:“吾今已来,可让你家将军前来商议。”
和尚叹道:“亏我家将军抬见你,以为你是一个明白人,原来也是一个不晓事的。”
贺令图问:“我怎么不晓事了?”
和尚说:“如此机密之事,你以为是吆喝买卖,生怕别人不知道?我家将军现在已经被太后的人监视着,困住营中出不来,怎么来议事?”
贺令图说:“那怎么办?”
和尚说:“我给你们带来了十几件契丹军服,将军挑十几个精壮的人和将军一起换上,打扮成契丹军士随我一起进营和我家将军相见。”
贺令图说:“说得在理。”便换上军服,欲与和尚去契丹大营。手下劝阻不听,自率十几名卫士进了契丹营寨。只见营中三步一哨、五步一岗,甚是整肃,越近中军大营,守卫越是严备,刀枪林立,如临大敌。贺令图见如此阵势暗暗惊惶,心头一阵紧一阵地“通通”乱跳。开口问:“这营中气氛不对,这些士兵都是干什么的?”
和尚说:“都是监视我家将军的。”说罢催贺令图快走。
贺令图跟着和尚又走了一阵,远远地看见一座大帐立于高台之上。帐外更是侍卫环立,刀剑出鞘,怒目而待。贺令图情知上当,忙欲退回,却听见帐内有人说:“来就来了,往哪里走?”
贺令图只得走上台,进入帐内,只见耶律斜轸坐在床上,指着他说:“你这个好事之徒,撺掇汝主挑起战事,致令生灵涂炭,今天来送死邪。”
耶律斜轸喝令左右将贺令图推出去砍了。贺令图情知难以生还,突然暴跳起来,扑向耶律斜轸。耶律斜轸随手抓起面前的令筒掷了出去,正好击中贺令图的面部,贺令图仰身倒在地上,被一群契丹兵乱刀砍死。一起来的十几个宋军也一个不剩地杀死了。
这时,城东南喊杀声大起,耶律斜轸对左右说:“走,看热闹去。”
一行人随着耶律斜轸走出营外,只见东南郊的宋军被耶律奴瓜围着攻打。耶律斜轸令人挑起贺令图一行人的首级,向宋军喊话,告诉他们贺令图已被诛杀,令他们缴械投降,免其一死。宋军见贺令图已死,纷纷放下了武器。
耶律奴瓜忙过来见耶律斜轸,说:“元帅真是神算,贺令图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解决了。”
耶律斜轸说:“别说这些无用的话,现在我们去取飞狐城。”
耶律奴瓜说:“好哇,就按元帅计划办。”
杨重进在飞狐城上排排徊徊等候贺令图的消息,他实在放心不下。毕竟贺令图是皇亲国戚,若有什么差池,自己难辞其咎。这个国亲好大喜功,善于揣度皇上的心思,知道皇上有开疆拓土之志,因此,总爱留意边关之事,时常给皇上上奏边关之情,深得皇上喜爱。如果他遭到什么不测,皇上能放过他这个副将吗?
正想着,只见城东北腾起一阵烟尘,不久喊杀声传来,一个宋兵跑到城下高喊:“杨将军,事泄了,契丹军杀过来了。”
杨重进说:“快说,怎么回事?”
士兵说:“贺将军与耶律斜轸商议投顺之事,被契丹人知道了,正被追杀哩,请将军速去营救。”
这时,喊杀声已逼近城下。杨重进抬头只见贺令图与耶律斜轸奔过来,身后契丹骑兵紧紧追来,快到城下,贺令图与耶律斜轸被契丹人包围了。耶律斜轸挺一杆铁枪拼命抵挡着契丹军的围攻,转眼间,他刺落了十几个契丹兵,一时间,鲜血横流,尸陈于野。耶律斜轸与贺令图也血染战袍,被契丹军越围越紧,情势十分危急。
杨重进下令开门迎敌,张凝忙说:“将军小心有诈。”
杨重进指着十分危急的贺令图说:“那的确是贺将军,他是皇亲,我们不能见死不救。”
张凝说:“契丹军就在城下,如果我们出城迎战,他们趁机攻城怎么办?”
杨重进说:“契丹军不多,我出城营救,你小心守城,谅不妨事。”
张凝说:“那么,将军一定要小心。”
杨重进打开城门率军一马冲出,高呼:“贺将军莫慌,我来也。”策马扑向激战中的契丹军。
耶律斜轸叫了一声“来得好。”调转枪头直刺杨重进。
杨重进大吃一惊,叫道:“不好。”一边接招一边下令退兵。突然,听见一声炮响,从飞狐城两边杀出两支契丹军,一下子截断了杨重进的退路。杨重进着了慌,举刀来砍耶律斜轸,耶律斜轸轻轻闪过,随手一枪刺中了杨重进的咽喉。杨重进翻身落马,再不能动弹了。
耶律斜轸趁势催动兵马抢夺飞狐城。张凝抵挡了一阵,终因兵力不继,弃城而逃。
耶律斜轸率众入城,论功行赏。耶律奴瓜脱下宋军军服,扔在地上,说:“都说宋人的东西好,这身盔甲真******沉,一点都没有我们的皮衣穿着舒服。”
耶律斜轸笑道:“干什么扔了,你穿着它简直跟贺令图一模一样。”
耶律奴瓜啐了一口,说:“呸,谁跟他一样,一个无脑袋的东西。”
耶律题字说:“你不要捡了便宜还卖乖,不是这件衣服,你瞒得过杨重进,你立大功都亏这件衣服。”
耶律奴瓜说:“都是元帅神机妙算,不然这飞狐城怎么拿得下来。”
萧挞凛也附和道:“还亏那群士兵演的真,弄得横身鲜血淋漓的,谁看了都觉得死得惨烈。”
耶律奴瓜一拍大腿说:“我说今天大清早,营中杀那么多羊哩,以为要摆宴。原来要用羊血伪装呀。”
耶律题字笑道:“看来你不傻啊,这不是要摆庆功宴吗?”
一席话,说得众人大笑起来。
萧挞凛说:“昨夜五更,元帅让我们来这里埋伏,我还以为又是白忙活一场,谁知今天果然一举攻下了飞狐城?”
耶律题字说:“难怪你昨夜走到那么无精打采的,原来是怀疑元帅的计谋。”
萧挞凛说:“这种事谁说得准呢。”
耶律题字说:“现在服了吧?”
萧挞凛说:“服了。”
耶律斜轸说:“好了,都别说了,从现在起,诸位打起精神,强敌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