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一对猪唇贴近,璃楉倒吸口气,抬起腿又是一脚,狠狠踩去。可这次,对方并未松手,看来铁了心,忍了痛也要一亲芳泽。璃楉惊恐而无奈,只得拼命甩头来回避。
正在此际,一个浑厚的声音传来,“八皇兄,我让人搬来两坛好酒,你耍完了,到殿中来,我们一同畅饮。”
说话的正是朱见沛,而他身旁也是珠围翠绕,两名妩媚女子小鸟依人的斜倚双肩。而他口中的八皇兄便是秀王朱见澍(shù)。
朱见澍嬉笑道:“九皇弟,你从哪儿给我找了个小辣椒,真够辣的!”
朱见沛的眼神飘到挣扎的娇人身上,脸色骤然阴沉。他飞奔上前,一把推开朱见澍,将璃楉护在了身后。
由于力道过猛,朱见澍往后跌了好几步,他一头雾水,不悦的瞪着朱见沛,“九皇弟,你这是为何?”
朱见沛扭过头,望着璃楉,“到偏殿等我。”又向身后的安虎递了个眼神。眼见安虎带着璃楉走进了穿堂,他旋即换上一副笑脸,“请皇兄恕罪,我承华宫的人,任凭皇兄看上谁,我都双手奉上,只是那个宫娥不是承华宫,而是昭德宫的。”
朱见澍挑眉,郁郁的“哼”了一声。
朱见沛上前,故意压低了嗓音,“她可是昭德宫的大宫婢,万贵妃身边的大红人,皇兄难得进宫,自然要玩的尽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朱见澍甩了甩袖,“罢了,那小妮子太嫩,不和寡人的胃口。”
朱见沛招呼着围在四周的宫娥,又将身旁的两人推上前去,“你们要好好伺候秀王。”
莺莺燕燕们簇拥过来,朱见澍的脸上又露出了轻浮的笑意。
而此时,璃楉等候在偏殿,心里压着一口气,憋屈得很。她瞟了安虎一眼,便道:“请公公转告殿下,我先走了。”
未待安虎回话,她迳自往外走,步到殿门口,正撞上迎面而来的朱见沛。
朱见沛望着她,低声问:“刚才没事吧?”
璃楉未答,只道:“奴婢该走了,适才打扰了殿下的兴致,请殿下恕罪!”话音未落,手已被握住。朱见沛霸道的牵着她进到殿中,安虎很自觉的退了下去。
璃楉粉腮涨得鼓鼓的,抽回手,没好气的说:“男女授受不亲,奴婢虽然身份低微,却不是个轻浮之人。”
朱见沛双手交错在胸前,目光饶有趣味的在她脸上巡了一周,而后淡淡一笑,“你来,应当有事吧?”
璃楉本是兴致冲冲,这会子心情跌入冰谷,她赌气般的摇了摇头,“现在没事了。”说着,便要离开。
朱见沛“哦”了一声,浓眉高挑,满副怀疑之色。他上前一步,挡在璃楉面前,“现在没事了,就是说本来是有事的,对么?”
璃楉有些无奈,怏怏的从怀中掏出绢帕来,“奴婢是来送还绢帕的,殿下的那条染上血迹,未洗净,奴婢重又绣了一条。”
朱见沛接过绢帕,凝视了片许,眸光微转,好似一阵清幽的风,从璃楉面庞掠过,重新落回到绢帕上,漫吟道:
“茕舞秋林枫落处,
独鸣寒沼月浓时。
翩翾振翼闲霞外,
犹伴江天云水依。”
璃楉垂首,嗫嚅着,“奴婢才疏学浅,让殿下见笑。”
朱见沛似笑非笑,慢条斯理的说:“丹枫红艳似火,云鹤展翅翩翩,诗韵清锵雅致,可惜,本王不喜!”
璃楉戚戚惶惶的咬着下唇,心湖,卷起一阵失意的浪涛,“殿下不喜扔掉便是。”
朱见沛的语气缓慢而悠然,“本王不喜的是单鹤独舞,白鹤既是比翼鸟,为何独舞枫林?”
璃楉惊愕抬首,视线被炽烈的目光围绕,双颊顿然泛起微微红晕,她忙解释道:“奴婢寓意并非在此,而是鹤立独行,超凡脱俗,不随波逐流的高洁之风。”
朱见沛微微挑动眉梢,黑眸深黝如暗夜的苍穹,“本王更喜比翼双飞之意,所以你拿回去再添一只,双鹤共舞。”顿了顿,“既然绣图改了,诗,也得改改才行。”他沉吟片许,迷人的唇角微微上翘,
“双舞秋林枫落处,
齐鸣寒沼月浓时。
翩翾比翼闲霞外,
犹伴江天云水依。”
如此一改,之前的意境荡然无存,余留的尽是情意绵绵的缱绻。璃楉愣了愣,两腮的红晕更加深浓。霎然间,某人方才风流快活的情景浮现眼前,心中忽的燃起一团烈火,她咬了咬唇,怏悒不悦,“不如再添一只,来个比翼三飞,让殿下可以左拥右抱,如何?”
那气鼓鼓的模样令朱见沛忍俊不禁,他哑然失笑。
璃楉方才觉得失言,她垂下眼帘,将羞怯的眸子藏于羽睫之下,补充道:“只要殿下喜欢,奴婢自当遵命。”
朱见沛敛起嘴角,神情严肃起来,“秀王难得进宫,本王只是陪着他乐乐,逢场作戏而已。”
璃楉撅了撅嘴,“那是殿下的事,与奴婢无关。”
“只是本王不想落得个纨绔子弟的名声。”朱见沛轻叹一声,转身步出了殿。
璃楉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手中的绢帕不经意间揉成了一团。
次日清晨,凌梅像往常一般来到璃楉房中学识字。她学的很认真,人也很聪慧,如今,已能用笔进行简单交流了。
晨曦划开淡薄的轻雾透进窗棂,璃楉已授完了今日的内容,而凌梅却没有要走之意。她迟疑半晌,搦管蘸墨写到:“有件事不知当不当说?”
璃楉笑道:“不用怕,有事只管说。”
凌梅在纸上慢慢写着,璃楉的嘴随着慢慢张开,仿佛平地一声惊雷起,震的浑身瑟瑟。
璃楉不敢置信,再三确认,“你确定没有看错么?”
凌梅摇头,又写道:“那****在淑妃娘娘身边,一直看着她,绝对不会看错。”
璃楉倒吸口气,“那日汪大人询问时,你为何要点头?”
凌梅写道:“当时大家都那么说,我一时害怕,就随着他们了。”
璃楉在房内来回踱步,脑中结成团乱麻,不知该如何是好。但有一点是必须做的!她掩上窗,神情肃然的望着凌梅,将声音压的很低,“这可是欺瞒之罪,要杀头的!”
凌梅的脸色刷得惨白,强烈的惊惶显露在眼眸中,璃楉尽量让语气平和,“听好,我就当什么都没看到,这件事千万不要向旁人提,是你自己看错了,明白么?”
凌梅使劲的点头,她虽口不能言,但心如明镜,宫闱的险恶她深有体会。
待凌梅走后,璃楉将案上的纸焚去。她忽然感觉自己正陷入一个深渊,一个迷沼,看不清方向,辨不清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