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P|W:200|H:240|A:L|U:http://www.*****.com/?chapters/20109/11/1707497634198454942090000459692.jpg]]]薛妈这几日很是奇怪,想往日,少主虽也经常去往全国各地的商行,却也从未像如今这般,数月未入湘苑卧房。偶尔的回唐宅短住也只是回书房,并彻夜掌灯,显然未眠。
“二小姐,你说这姑爷倒也奇怪,你也未曾与他拌嘴,他缘何与你置气?”薛妈护短,凡事都以自家小姐为上。
“薛妈,他自己愿意住哪里便是哪里,你作何要管他。”慕容甄心下其实也很疑惑,不知为何自上次大病一场,唐弈明显与她疏远,他并没有问元宵那日自己跳下水的原因,那自是不知道自己怀疑宋羽岑回来之事,那又为何不理自己。然一想这些便觉头痛,前几日的风寒还是没有彻底好了,于是作罢,拿起花洒向那株绯色山茶花浇水。
山茶花长势正好,有两个未开花苞,一个亭亭绽着。慕容二小姐无意识的轻抚花瓣,紧抿嘴唇,思忖下又问道:“今晚可是有家宴?”
薛妈照实答道:“不曾有,只怕明天会有,听二公子说是姑爷明日会从杭州回来。”
哪知正此时,东院小婢突然来告知晚上有宴,少主提前一日从杭州返回来了,大概申时就可抵家。慕容甄听着,嗯了一声,便遣佣人离开了。心下却暗自欢喜,自己虽不问他行踪,却不是不在意,数月不曾仔细看他,不知他可有何变化。走到妆台前,顾盼见薛妈走远后,拿下剪刀轻轻剪下那开的正盛的一朵花,插于鬓间,再立上铜镜,又觉得脸色憔悴无色,便打开胭脂盒,认真对镜梳妆。
慕容甄一人在院中踱步,不到申时便听得前厅喧哗声音,猜测是他返家了,玄衣女子又抚鬓角,害怕花朵位置不正,这小女儿情态却正被穆管家看到。不禁拱手笑道:“少奶奶,少主已到,何不去前厅?”
慕容甄未注意到有人,顿时脸红,只是摆手道:“不必不必,我在卧房等他。”说罢,步履急速离开。
穆月渠看着这位少奶奶远去,收敛笑意,心下疑虑重重。其实在少爷大婚前他是见过这位慕容家二小姐的,是在慕容府吧,当时她笑声朗朗,动作生动,毫不畏惧生人,与人交谈自然渠成,完全不似嫁入唐家后的这副神态。正想着,有小厮来报,这才知道原来清王和少主一起到了家里,少主正欲与其在书房谈话,于是忙着去准备茶水。
书房中的二人相谈甚和,清王是庆帝最小的儿子,不喜读书,却骁勇善战,已经为帝都多次挡下异族侵犯,故也深得庆帝宠爱。“沛易,上次跟你提到的那个事,你怎么想?”清王与唐家少主素来关系好,无人之时总是喜欢直呼唐家少主表字。
唐弈微笑道:“不知锦涵所说何事?”
清王有些急:“你又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汐儿可是难得的好女子!”唐晟道:“公主自是无可挑剔,只是在下区区一地方商贾,又已娶有妻室,且不提不可高攀,又怎可将公主万金之躯搁于侧室?”
清王怒道:“沛易勿已这种糊弄人的理由推脱,你现今之妻可比公主?汐儿美貌才情样样不差,置于你做妻难道还是抹煞了你?”
唐弈未语,露出淡然笑意,手中玉白折扇柄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敲竹椅。清王性急最是见不得人这般怠慢,拍案道:“沛易你不要太过嚣张,即使你富可敌国,又怎敢与朝廷对抗。且不说这点,父王对你如此赏识你敢违抗?”
唐家少主轻拍瞪着眼睛的年轻藩王肩膀:“锦涵何必如此,利害关系沛易心中有数,舍妹温柔贤淑,芳名远播,我又如何不知?只是近段着实忙碌于打点,是我欠考虑,这等优厚之事,沛易为何要推脱?”唐弈嘴角仍是挂着若有似无的微笑,安抚着脾气不好的同僚。
“你啊,总是这样,能把人气死。”清王这才安心端起茶盏。
而书房外之人此刻脸已煞白,玄衣女子立于门外,本想等客人走后再进去,却不料正好听到自己夫君这番言语。他要再娶!刚刚自己亲耳所听不会有错,是皇帝的女儿,当今的公主!原来在这书房门外等了许久,竟只是盼来了这么一个消息。慕容甄转身往自己寝房走,想着唐弈随口的应诺,怒气攻心却反倒轻笑起来。
清王走后,书房之中,穆月渠诧异道:“少主当真要娶莺汐公主?”唐弈冷然道:“怎可能,我应了甄儿只她一妻就必然做到,只是清王脾气暴躁,这样说也是暂时缓缓,如若不然,他定要闹得不休”,青衣男子执起毫笔蘸墨,又对老管家笑道:“不推脱,可我也未说接受。”
是夜,唐家少主走入卧房,见女子身着平日不怎上身的玄色衣裙,头上戴着自己数月之前送她的山茶花,又似细心装扮过,只以为是为着自己,不禁心下喜色弥漫。
伸出手便抚上女子的脸:“甄儿,你今日真美。”却被女子挡开:“不要碰我。”唐弈心中诧异:“甄儿,你?”慕容甄却捂住脸颊,不愿他看到似的喊道:“你不要叫我,我不是你的甄儿!”
唐弈面无表情,也不再向前:“那你是谁的,宋羽岑?”听到这个名字,慕容甄心中一惊:“你也看到他了?你知道他回来了?你知道他在哪里是不是?你告诉我!”唐弈盯住女子的脸,慕容甄最吸引她的便是她的黑眸,如黑亮的水银,第一次遇见,他便知自己在劫难逃,可是今日,即便是她已如自己所愿,成为了每天能看见能触碰的人后,又如何?现在它里面盛的都是对另一个男人行踪的渴求。
唐家少主一把抓住女子纤细手腕,“若我告诉你宋羽岑身处何地,你是否要想尽办法从我身边逃离去找他?我怎么对你你才甘心?你到底想我怎样!”慕容甄扭动手臂却无法从青衣少主手中抽离,又想到刚刚唐弈对清王的许诺,心中怨气郁结,盯着男子眼睛一字一句道:“要你怎样?我有何能耐让你怎样?慕容只悔昔日允你海誓山盟,误为你妻。”
唐弈仿若不认识的看着眼前女子,眼底绝望如困兽:“我知你不爱我,却未曾想原来已到这种地步,”手指收紧,似要捏碎慕容甄薄弱肩胛,“那我何不成全你。”放开手,大步迈出房门,青衣一闪便消失于夜色中。
瞬间,玄衣女子也似脱了力气般跌坐在地,皓腕上红痕仍在,刺痛感也强烈,他是真的生气了吧,以前从未对自己这般粗暴,可是,他又如何这样质问自己,是他违背誓言,意欲再娶!
又听得脚步声,慕容甄抬头,见唐门少主去而复返,于自己面前站定,递过纸张,慕容甄似已料到,伸手接过。
“余少年意气,慕汝之灵毓,遂成尔家东床。初相处甚融,其中历历,吾深感于心。然时值二年,吾再有挚爱,悔当初气盛,未清然断之,误以为情。此乃吾之不义,却实不可再拖岁月,消汝之韶华。今吾与尔恩断义绝,既相驱断无姑息劝勉之意,望汝谅解,家中财物尽可携离。再相嫁娶,于吾无意。”
慕容甄竭力控制住指尖颤抖。少年意气?误以为情?好文采。原来自己当时荒诞不经的选择,终究抵不过宿命。玄衣女子冷然笑道:“多谢唐公子成全,慕容家却是不缺公子家银财,小女子这便告退,只愿此生,再不相见。”
唐弈猛的转身:“再不相见?好个再不相见。慕容甄,好个再不相见!”唐门少主失去了以往冷静的面具,失神坐下,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那未干笔墨的休书确为自己所写,可从未想过要她离开,自己做了些什么。
慕容甄提起衣裙,走出湘苑,丝毫无再回顾之意。薛妈在西阁早已听到争执之声,只是不敢进去询问,这会儿看见小姐独身一人步履匆匆向唐府大门走去,忙去追赶:“二小姐!”接着便是一声惊呼,原来慕容甄已伏倒在地,薛妈正要喊人,去刹时一道黑影赶在薛妈之前到达慕容二小姐身边,横抱起她,飞奔而去。
感到额头上有冰凉东西划过,慕容甄在模糊中看见一个蜜肤异域女子正将巾帕向她额上覆去。见女子睁眼,织笙笑着回过头,对着身后说道:“主人,她醒过来了。”
一个着黑色夜行衣的男子迈上前,凝视躺着的女子。慕容甄看到了半边的银色面具,又想起元宵节那日,眼睛不由得睁大,急急撑起身体,却因手肘无力就要向床下跌去,又被黑衣男子稳稳托住。
慕容甄不敢相信的看着他:“你是谁?”黑衣男子收回手臂,直视着这个自己日思夜想的江南女子,揭下面具,露出了颧骨附近的斜十字疤痕:“甄儿,你不是早已认出我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