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屋内的檀香有些重,因为总是会不自觉的眩晕,对这气味也越发的敏感,慕容瑾让小婢将那正在烧着的香灭掉。
正在诊脉的孟大夫又抬起头,观察了一下女子的面色,接着起身拱手道:“恭喜夫人,您这是有喜了。”
慕容瑾猛的一惊,竟是愣住了。怎么可能。
她急急道:“大夫,当真吗,我也只是反胃,这几日没有好好饮食,会不会只是肠胃不适?”
孟大夫却是笃定的神态:“绝对不会的,夫人,您这脉象很清楚,而且最近您应该也是会经常觉得疲惫没有精神吧?”
素衣女子仔细想了一想,竟是没法否定。
孟大夫做了个辑:“夫人,以后当多注意饮食休息,我写的几副安胎药就交给下人了,在下先告辞了。”
慕容瑾却还好像沉浸在思索中,这才猛的回过神:“好的,孟大夫慢走,我叫人送你。”说罢,就要下床。
孟大夫忙道:“不必不必,夫人好生休息。”
直到他走了很久,慕容瑾才慢慢起身,坐到桌旁,第一件事竟是将刚刚知晓的这个消息写给慕容甄。
阿姊,你也应该知道了吧,以前薛妈说那边的人是什么都知晓的。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现在要怎么办,我本来也只想就几年,几年就够了,和他在一起,等我能记住他的眉目的时候,我就离开的。可是,真的好难啊,阿姊,我总想着拖一天再一天,可是现在……我不知还能再拖几天。
有些不知怎么说,慕容瑾放下笔,将头埋在两臂之间。
小婢送孟大夫回来,却是兴高采烈的:“少奶奶,这好消息一定要先告诉少主啊,要不遣人去找穆总管?”
慕容瑾抬起头,道:“不必,他回来时再说吧,”想了想,又叮嘱道:“现在先谁都不要告诉。”
那小婢女有些诧异,却也听从了她的话,点头应好。
2
那孟大夫正在往唐府门口走,突然被人拦住,他有些奇怪的看着来人,又反应过来,做了个辑道:“颜月小姐,可是二夫人又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颜月摆摆手,却是向南边的方向示意:“孟大夫,公主找您是有别的事情,还劳烦您随我走一趟。”
中年人点点头,跟在了女子的后面。
莺汐正在正厅品茶,看见颜月后面的中年人后,微微一笑:“孟大夫,找你来这里,是想请教些事情。”
孟大夫躬身道:“二夫人客气,在下若能解答自当尽力。”
莺汐端起茶盏:“不用什么尽力,说实话就行了。当才孟大夫从西苑出来……可是姐姐染了什么病?”
孟大夫想这也不是不可告人的什么事情,便如实答道:“不是,夫人是有喜了。刚才在下给她确诊。”
莺汐听到这话,虽是意料之中,却忍不住气的咬紧了嘴唇。中年大夫见二夫人许久不说话,抬眼看她,却发现她脸色刷白,有些不解。
颜月见公主情绪有些失控,便忙道:“孟大夫,这是好事情,我们公主也是担心大夫人,烦你多跑一趟,多谢了。”
中年人道:“不必不必,那二夫人若没事,在下告辞了。”
大夫走后,莺汐暗暗出神了很久,对正要给她添茶的颜月道:“阿月,不可以让她把孩子生下来。绝对不可以。”
颜月有些害怕的看着脸色有些狠毒的公主,不确定的说道:“公主,这样好吗,毕竟那是少主的骨肉,若被他知道……”
“管不了那么多了,阿月,你也看到了,没有孩子她都已经占尽唐弈,生下来了唐府还有我容身之地么!不行,不能让她生下来。我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不可以。阿月,”莺汐拉住颜月的衣袖,定定的望着她:“你一定要帮我。”
颜月看着她的眼睛,没有办法拒绝,只好点头。绯衣女子这才露出笑容:“阿月,还好我还有你。”但那笑容一闪即逝,莺汐又陷入沉思。颜月有些担忧,她不知道公主会想出什么办法,但总是有着不好的预兆。
3
江南的雨季又到来,天总是有些雾蒙蒙,雨水也尤其丰沛。这样的天气,慕容瑾只觉得身体越发的懒惰,不想动弹,腰酸的情况也越来越明显,还有总是没有胃口。
已经好几天没有去看锦夜了,只是实在是不想出门,好像只有坐在那里才觉得不那么烦躁。但也有些不敢见锦夜,怕她看出来,现在自己还不知道要拿这个孩子怎么办,最好就是先不让别人知道他的存在。
女子侧卧在床上,抚着肚子,抛去一切烦扰的事情,竟升起一股幸福的感觉,舍弃那些言不由衷和掩饰,自己怎么会不想要这个孩子呢,做梦都想和他有个孩子,可是,他呢,就算想要,也是和阿姊的吧。
这样想着,她感到有些凄凉,有些呆呆的自言自语,孩子,如果以后你爹爹知道了真相,还会爱你吗?
颜月撑着伞走在青石板拼成的小道上,她走的有些急,而且专挑那些人少的夹道,终于在一家药店门口停下,可是不知为什么,总是觉得后面好像有人在跟着自己,她频频回头,又发现什么也没有,想着可能是自己多疑,又加快了脚步。
她现在十分紧张,实在是公主让她办的事太……,公主让她去买生大黄和红花,她知道那些都是堕胎的药引,也明白了公主的用意,并不愿意这样,可是又没有什么用,公主现在全部的心思都在这上面,一心想着在唐弈回来之前将这个孩子不动声色的弄掉。婢女叹了一声,继续向前走去。
在药房抓药的时候面对的也是大夫质疑的眼神,颜月脸有些红,好像所有人都洞察她要做的坏事,一把拿过药,放下一锭银子,不顾大夫给多了的喊声,又冲进了细雨中,慌张的布伞也忘记了撑开。
回到南馨阁后,莺汐迎出来,急切的看着她。颜月将那包好的药拿出来给她看,莺汐望着那鼓鼓囊囊的腰包,却是也有些犹豫一般,不知如何是好。
颜月见她有些犹豫,知道劝她也许还有效,忙道:“公主,你要想清楚啊,唐少主知道这件事,后果一定很严重,不知道会生多大的气。说不定就会波及到您,而且……”颜月知道可能会触怒莺汐,可是又不能不说:“孩子也是无辜的,大夫人,她也没有……”
颜月并没有把话说完,莺汐却是知道她要说什么,也没有再往下问,有些微怔的坐到椅子上,自己这样做,真的错了吗。
正在这时,颜月又有了那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外面有什么人在偷窥,她迅速的转身,推开窗子:“谁?!”
却只有雨沙沙打在竹子上的声音,根本没有什么人影,颜月有些奇怪,但也许,是做亏心事心里就会有鬼?
她转过身,看见莺汐正在看着她,笑道:“没有什么,公主。”
莺汐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颜月知道她在动摇,心中稍微放松了一些,从小与她一起长大,晓得她的品性,还是善良的,从前更是无邪,只是嫁到唐府之后没,受的委屈太深,以前的期望太大,又得不到回报,也难为她……
颜月知道她心中挣扎,不如就留她自己静一静:“公主,天阴,我去熬些燕窝给您暖暖。”
颜月离开后,绯衣女子还是挣扎,实在是不知如何取舍。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影掠过,莺汐一惊,再仔细看,一个一身黑衣的人竟然已经从开着的窗子中跃入,正站在她面前。
她条件反色的要呼救,却被那黑衣人紧紧捂住嘴唇,那男人低低道:“莺汐公主,我过来是帮你的忙的,我知道慕容甄现在有身孕,也知道你需要什么。”说完这些话,他慢慢松开了手。
莺汐因为闷而喘气,却无疑对他说的话动了心:“你是谁?”
那男子却是没有正面回答:“这个无需知道,我是诚心想帮公主之人。当然,如果公主信得过我。”
莺汐隐约觉得他身形熟悉,可是声音却好像从来没听过,有些可疑的变音,只是无法可断:“我凭什么相信你。”
黑衣男子转过身来,脸上的黑布遮住了大部分面容:“就凭公主这般在意唐弈,公主本就应该一人独有他。”
说道莺汐痛处,女子不由得一愣,而且那条件这样诱人,不由得问道:“那你能做什么?”
那黑衣人道:“很简单,唐弈很宠着慕容甄,这点公主也很清楚,若让唐弈知道慕容甄有了孩子,公主也应该能想到会有什么后果。所以,这个孩子断不能生下来,”顿了一下,见莺汐正在想他的话,男子暗暗冷笑了一下:“再有,孩子若突然间掉了,唐弈必会追究,那么,就只有一个办法,让人不能说出来,就不会有人知道了……”
莺汐听到这里,有些惊讶的抬起头,刚才的话如果没有理解错的话,是让她借这次机会,除掉慕容甄,仔细想一想,也的确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可以一箭双雕的事情,而且唐弈不在,有时间想一个借口。
男子见她思索游移,却是刻意将她逼上绝路:“公主,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让你考虑,这样好的事情,公主这样聪明的人应该懂得如何选择,而且,公主千金之身,就算败露,唐弈也不会怎么样。”
莺汐见他这样说,终是急切,忙道:“那你有什么办法?”
黑衣男子拿出一个小瓷瓶,道:“公主,只要想办法将这个药给慕容甄吃下,什么忧虑都不会有。”
莺汐接过那瓶子,端详了半天:“你能保证绝对不会出问题?”
黑衣男子笑道,声音粗噶难听:“当然,我怎么敢欺瞒公主。”
莺汐将那瓶子收好,有些疑惑道:“只是,我与你素未相识,你缘何……”
黑衣男子却是没有正面回答:“公主与我有相同的敌人罢了,别的无需多问,我也不会回答,只是对公主,绝无坏处。”
莺汐不再说话,只是盯着男子看。黑衣男子察觉莺汐在关注他,施展身形,越出窗户:“公主再会。”
绯衣女子追到窗前,却已不见那人踪影,轻功着实了得。
她退回到桌前,拿出那小瓶细细看起来。门外端着托盘的颜月已是目瞪口呆,明明刚才已经差不多劝服公主了,可是……现在事态似乎又严重了。她有些忧心忡忡试了下那杯盏,发现已经凉了,也是,刚才在外面站了那么久。怕被公主发现,她打算将那托盘端回厨房,却在刚刚转身的时候吧,听到后面传来一声:“阿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