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门都不锁就睡着了，幸亏姐姐不是坏人。”
寒烟自己也吓了一跳，她竟然睡着了，还被人捏着脖子威胁还不自知。如果金镶玉真要杀她，她早已死了好几次了。
“不知姐姐深夜到访所谓何事？”
“呵呵，我是来还你琴的。”
金镶玉暧昧一笑，媚态横生，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拿出一把琴，正是寒烟那日遗落在龙门客栈的伏羲琴。
寒烟接过琴，一时摸不透金镶玉的用意，她这是唱的哪出啊？
“小姑娘，你实在太天真了，万一我在琴上涂了毒怎么办？……不过这也是我喜欢你的地方……”
寒烟默不做声地望向她，确实，江湖险恶，很多潜规则她不理解，也不想去理解。
金镶玉何等聪明的人，自然看的出寒烟的心思，她解释道：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你，我不想杀你，不想你卷入太多的事情，甚至，想去保护你那份难能可贵的纯真。”
见寒烟依然不语，金镶玉继续说：
“这次我来，是想和你谈笔交易，而且，交易对你绝对有利。”
和您这位精明能干的老板娘谈生意，我还不是亏到西伯利亚去？寒烟心里想着，嘴上却说：
“什么交易？”
金镶玉嫣然一笑，从袖中掏出一只小银盒。寒烟接过盒子，心念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却一下子又理不出头绪。
“这里头有一颗噬心丹，放于酒水中，无色无味，服者立毙。你可以趁安禄山不备，混入他的食物里……”
寒烟听着有点想笑了，这位姐姐难不成敌我不分，把自己当成属下了？
“姐姐，你好象搞错了一些事情啊，我为什么要杀安禄山？”
金镶玉摇摇头，长叹一声幽幽地说：
“没搞错，你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不爱安禄山，你和他在一起只是一个感情交易……”
寒烟一下子警醒起来，紧张地看着她问：
“你怎么知道？”
“我自然有我的耳目。”金镶玉换了个舒服的坐姿继续说，“傻姑娘，既然不爱，何必勉强自己和他在一起？要他放弃问鼎的方法多的是，比如说杀了他……”
杀了他？是啊，这是最好的方法，如果杀了他，她还是能和漠然在一起。只是只是……寒烟神情微动，金镶玉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连忙趁热打铁地说：
“他爱你，信任你，自然不会对你有防备。虽然我不知道你要他放弃大业的目的是什么，只是何苦委屈了自己？你爱的人是百里漠然吧？贵妃娘娘和他的事我很清楚，这件事国忠可以帮他，只要你们远走高飞，娘娘自不再追究。”
金镶玉的条件是十分诱人的，只要杨玉环不再追杀漠然，他们就可以从此携手江湖，做一对神仙羡慕的侠侣夫妻。可是安禄山对她不薄……虽然她到现在还是无法完全相信他……
“让我再考虑一下……你先走吧，药留下，我若是下定决心自然会行动……”
“好，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小姑娘，别那么苦恼，我们这是双赢！”
寒烟无力地挥挥手，金镶玉像来时一样，悄然无息地消失在门口。
银制的小盒拿在手上，显得格外刺眼。寒烟心烦意乱地打开盒子，里面安静地躺着一颗半个指甲大小的药丸，透着妖异的红色。杀了安禄山就可以自由了吗？何苦勉强自己？你爱的是百里漠然吧？金镶玉的话就像魔咒一样回响在耳边，寒烟猛地关上盒子，仿佛里头的是洪水猛兽。她吹灭了油灯，一头倒在床上，闭上眼睛，漠然的脸，安禄山的脸，不断浮现在脑海。寒烟啊寒烟，你何时变的如此优柔寡断？她翻来覆去实在睡不着，干脆下床复又点了油灯，坐在床边发呆。
金镶玉的话其实没错，她也知道自己这么做未必就是对的，恐怕既是牺牲自己，又伤了漠然，又伤了安禄山，还不如……寒烟鬼使神差地又打开银盒子，噬心丹似乎有魔力般使她再也移不开手，她将药丸扔进酒壶，“滋”的一声，红色散去，果然无色无味，酒水还是和刚才一般无异。她呆呆地望着酒壶，不知如何是好。我这是在做什么？去找安禄山对饮么？这会儿还没到五更，这个时间去找他，安禄山何等聪明的人，看不出事有蹊跷才有鬼呢！
“笃笃”门口传来敲门声，寒烟下意识地问道：
“谁？”
“是我。”
安禄山的声音传进来，把寒烟吓了一跳，难道他知道了？
她开了门把他让进屋，安禄山走进来，随意一坐，问：
“我起来看到你房间灯亮着，就过来看看，今天怎么起那么早？”
“呃……我梦游……安大哥怎么也起那么早？”
“我是上朝习惯了，这个时候就醒了。以后不用上朝了还得改改。”
安禄山露出温柔的笑，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寒烟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怎么办？要不要告诉他？
“安……安大哥，这酒早凉了，要不要叫小二热热？”
“无妨，这当口小二指不定在哪儿偷睡呢。寒烟，你是不是不舒服？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寒烟擦了把冷汗，强笑着说：
“没有啊，想是没睡好吧。安大哥，那你喝酒……”
心里的小恶魔在叫嚣着：让他喝，反正是他自己拿来喝的，他死了你就可以和漠然在一起了。另一只小天使却劝她：不要让他喝，即使他死了你也会因为良心不安，而不能和漠然在一起的，何苦来哉？
寒烟递酒杯的手颤抖的厉害，安禄山接过酒杯，意味深长地看了寒烟一眼，端起来就喝。
眼见着他的嘴已经碰到杯沿，寒烟脑海中尽是他温柔地对她笑，一脸向往地描述他们未来的神情。
“不要！”
最后关头，寒烟猛一拍他端酒的手，酒杯脱手，“砰”的一声砸在地上摔个粉碎。寒烟长长舒了口气，安禄山则面色微动，低叹一声道：
“你终究还是舍不得我死，对吗？”
“你……你早就知道了？”
“西域噬心丸，含笑半步癫。确实是种霸道的毒药，只是我若这些见识都没有的话，早就不知道死了几百次了。”
那为什么，你还要喝？
安禄山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苦笑了一下，闭上眼缓缓说：
“我知道，你从来没有爱过我。你和我在一起，只是为了漠然。可是……可是我还是抱着一点点希望，希望你有一天可以爱上我……心甘情愿和我过一辈子……很傻，是不是？”
他知道，他都知道！是啊，精明如他，怎么会看不透我这点心思？只是抱着那一点虚无飘渺的希望，他竟可以牺牲那么多，甚至自愿赴死！寒烟心里一酸，眼泪情不自禁地落下来，傻瓜，我们都是傻瓜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