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走过了六七个帐篷,一路上到处点着熊熊燃烧的火把,一路通明。在一个看似漆黑油腻的帐篷前,赵兵抬手做了个停下的手势,守在帐篷前的两个卫兵赶紧上前双手一叉,说道:“见过赵将军。”
说完又看了看赵兵身后被押着的纤罗,便明白了过来。
赵兵说道:“此人是北越国的王族后裔,我奉太子之命,将此人押送过来,要你们严加看管。”
两个卫兵听完,赶紧上前押过纤罗,将纤罗带了进去。
帐篷内一片漆黑,冰冷的空气中混合着浓浓的血腥味与恶臭味,纤罗顿时感到汗毛竖立,全身的血液几乎都凝固了,这时,突然眼前一亮,漆黑的帐篷顿时变得明亮起来。
纤罗静静地打量着四周,到处都摆放着各种刑具,好多上面还布满了血迹,两排铁制的囚笼摆得井然有秩,每个囚笼里都关押着一个衣衫褴褛,面目模糊的犯人。此刻都用一种无神呆滞的目光看着纤罗,有的还发出一两个模糊的单音节。
纤罗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寒冷的天气里,额头上却早已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她被卫兵押着,一把将她推进了最里面的囚笼,“砰”地一声,脑袋狠狠地与囚笼做了个亲密接触,只听到“啊”地一声,纤罗吃痛地捂着脑袋,一股热流从后脑勺慢慢溢出,只感到天旋地转,视线越来越模糊。隐隐约约看到卫兵将她的铁笼罩上一个方形的铁框,只留几个可以保证呼吸的小孔。
纤罗本想做些反抗,可只从铁框罩下来,她便一点力气都是不上来。
“老实在这呆着,真是没用的北越人。”卫兵一脸不屑。
“哐。”说完,一个卫兵还狠狠地在铁笼上踢了一脚。
“哎哟------该死的北越人。”卫兵恶狠狠地骂道,吃痛地摸着自己的脚向帐篷外走去。
纤罗对外面的骂声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感到自己的视线在黑暗中越来越模糊,脑袋空空,仿佛自己所有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她用尽全身力气,慢慢爬向囚笼的铁栏边上,伸手摸了摸,只感到一阵凉入心底的冰冷,重重地叹了口气,心中尽是绝望。
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来到这个世界,这是战场,硝烟弥漫的地方,死亡到处都充满着死亡的气息。这是哪个时期?哪个朝代?
心中有太多的疑惑,纤罗不明白,自己死而复生在另一个人身上,又再一次面临死亡,是老天爷的怜惜还是戏弄?
她有些嘲笑地冷哼了一声,她不要死去,她要活下去。既然死而复生,那活下去就是他留在这个世上唯一的理由。她为她强烈的求生意志感到惊讶,这不像是曾经那个轻生的自己,倒像是来自这身体本身。
慢慢地,慢慢地,她闭上了眼,静静地闭上了眼。
黑暗中,纤罗的无名指动了动,发出幽幽的蓝光,黑暗而狭小的空间里显得神秘而诡异,不一会儿,蓝光便消失了,四周依旧静悄悄的,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梦里面,纤罗看到了陆元,可他总是背对着自己,离她越来越远。还梦见了爸爸妈妈吗,他们慈祥地笑着,好像老了许多,她刚要碰到他们时,又什么都消失了。
耳边响起一阵吵嚷声,接着是刺耳的敲击声,纤罗皱了皱眉,一阵恍惚间,铁框被去除了,眼前豁然一亮。
纤罗还没从黑暗中适应过来,就见许多身穿红色盔甲的士兵进入帐篷,将铁笼里的囚犯一一押解出去,也真是奇怪,这些人竟无一人反抗,都保持着沉默,一副任人鱼肉的表情。
正当纤罗迷糊地看着眼前的景象时,走过来两个士兵,其中一个手里拿着食盒,从盒中取出一碟菜,一盘肉,一碗稀粥一个馒头,另一人将她的手镣解开,说道:“吃吧,这是殿下特意吩咐的,吃完好上路。”
说完疑惑地打量了她一眼。
纤罗看着眼前的食物,咽了咽口水,仿佛很久都没有吃过东西了。但看着这些饭菜,不禁有些担心。
犹豫了一下,纤罗端起碗,拿起竹筷,慢慢地吃了起来。反正横竖都是一个死。突然,扒弄着饭菜的右手停在了半空。
自己的手不是受伤了吗?她咽下口中的饭菜,又摸了摸后脑勺,干净平整,一点受伤的痕迹都没有。
这是怎么一回事?纤罗呆坐着,眉头拧成了结,明明记得自己昨晚脑袋血流不止,现在竟然无事,难道那都是自己的幻觉,还是------
这究竟是个怎样的世界?纤罗百思不得其解,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纤罗竖起耳朵,像猫一样警觉起来。
“太子有令,将北越国那俘虏一同押往帝都。”这是昨晚那个叫赵兵的。
“帝都?”纤罗全身一振,看来他们是没要想杀她,不过这也许是暂时的。刚恢复过来的一点力气,顿时化作乌有,瘫软地坐在地上。
看着赵兵进来,一身红色盔甲护体,腰间佩剑,一脸络腮胡子,眼中微微带笑,看着纤罗时竟也没了昨晚那凶神恶煞的样子。
身后跟着两个依然身穿红色甲衣的士兵,只稍稍瞟了她一眼,竟慌张地将头低下,从铁笼中将她带出,看也不敢看她。
纤罗心中疑惑,但也不敢多问,只得乖乖地任他们将自己押出去。
只刚才看了纤罗那一眼,赵兵也忙将目光移开,不敢多看,只简单地说“带走”两个字,两个士兵便将纤罗往外押去。
一出帐篷,便看见昨晚那些被关在铁笼里的囚犯,依旧目光呆滞,一副认命的样子,让人心底发凉,定是受了许多折磨,才会到如此地步。纤罗不禁为自己的命运感到担忧,但脸上却是波澜不惊,淡然地看待周围的人和事,毕竟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有什么害怕的?
纤罗同其他囚犯一样被戴上枷锁,手镣脚镣,不同的是她是被另外关在一个囚车上,而其他人则是五六个人挤在一辆囚车上。
赵兵看着一切都弄好后,便跨上马背,做了个启程的手势。
“赵将军,我王族中人已被你们所灭,留着我还有何用?”马车刚要行驶,纤罗突然大问。
听到纤罗突然大问,赵兵侧目,回过头看着囚车上的纤罗,眼神清冷平静,姿态高傲,没有一点一个囚犯该有的恐惧害怕,如果没有那辆囚车,一点也看不出他是一个战场俘虏,一个败者。赵兵在心里一阵感叹。
接着冷哼一声说道:“你想死?有那么容易吗?亡国奴还没有死的资格,你是我们太子的俘虏,没有太子的命令,你想死有那么容易吗?”说到太子时,赵兵更是双手一叉,一副恭敬的样子。
听到这儿,纤罗眼前一亮,顿时觉得希望就在前方,看来她现在只要想办法搞定那个太子,她的小命也算是保住了。
她眨巴着大眼,睫毛扑闪扑闪,看向赵兵,眼中竟有几分感激和兴奋。赵兵对上纤罗的大眼,竟是一怔,赶紧调转马头,仓皇地避开了那双清澈的大眼。
战场上的士兵,一旦成为敌军的俘虏,大多都会觉得生不如死,往日抓来的俘虏不是求饶,以换得苟延馋喘地活着,就是害怕屈辱草草结束自己。可这小儿,没有卑微求饶,而是眼中带笑,一脸从容,真不愧是北越国的王族,看来此人真如殿下所言,不能小觑。
囚车缓缓而行,军中士兵早已布列成队。放眼望去,前面数排都是铁甲骑兵,紧随其后的则是步兵,并未见到战车,看来这个时代作战已将战车淘汰,军事上应该有相当的水平了。
在最前面的身穿银色盔甲,头戴银盔,腰间配有金须长剑,被四位神武威严的将军胡在中心,应该就是太子帝天了。
纤罗不禁想到了昨晚那张俊美的脸,眼如寒潭,深不可测,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背影笔挺,彰显出一种浑然天成的威严。
这时,一个穿白衣骑白马的男子上前,对帝天说了几句什么,只见他调转马头,抬眼掠过众将士,眼光最后竟落到了纤罗身上。
纤罗顿时身体挺直,虽然隔得很远,但她依旧能感到他目光灼灼,却散发着寒气。
过了好一会儿,帝天才将目光移开,举起手中的金须长剑,大声说了些什么,队伍便浩浩荡荡开始向前,囚车也开始缓慢前行。
纤罗看着士兵们兴高采烈,一副归心似箭的表情,又看了看悠哉悠哉骑着马的赵兵。便想到这战事应该是结束了,并且是大胜。他们是押了自己这个亡国公主凯旋而归,而等待她的又将是什么?
纤罗心中方才松懈的弦,此刻又绷紧了。以昨晚的情形来看,他们应该不知道自己是女儿身,否则,保不准自己会遇上什么大麻烦,说不定会贪恋自己的美色,一个不小心,就把自己给就地正法了。
虽然还在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摸样,纤罗依旧幻想自己是个国色,那些穿越的女子不都这样吗?
时光飞逝,转眼半个月过去了,今日他们便能到帝云国都城庆阳。这半个月来,纤罗都在囚车中度过,冰冷硬质的铁镣,将她的玉脚磨得起了好多血泡,生疼生疼,有好几次她都有冲动想要冲出牢笼,但最后终归是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