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后,我带着人事部同事周刚前往姐那吃饭。周刚是来自南昌的老乡,工作中常关照我。初进这厂,由于宿舍吵杂,加之我睡大厅上铺,头顶呼呼嗡嗡的硕大风扇让人无法入眠,懊恼万分。坚持一周后,终于忍无可忍,一气之下想辞职走人。那天我未上班,坐车去东城找工作,中午,姐突然来电,他从周刚那得知我职工事宜,将我斥责一番:“现在找工这么难,真是想事简单,唉!……刚才你厂里周刚来电说他跟老板说了,你很勤奋,建议安排你做车间文员。”
在周刚的安排下,我搬到隔壁单间与工友同住,于是渐渐在这厂安定下来,免去许多奔波寻工之苦。工厂离八达路新华书店很近,不加班时,我便去二楼看书,散文、诗歌,还有励志和哲理方面的文章,令我受益匪浅。书店每晚都有很多读者蹲着或坐地上看书。
为表示对周刚的感谢,姐让我周日邀周刚过去吃饭。姐夫调走后,姐暂时租了个小单间,没有单独的阳台和厨房,偶尔做饭炒菜也是在房里进行,顾不得油烟不油烟了。
两位好友也从深圳来市区玩,逼手逼脚的房间里,坐上五人已略显拥挤了。房间实在太小,于是大家便建议将桌子搬到楼梯口稍宽的走廊通道里吃饭,凉快又宽敞,一举两得。这层共有四间租房,城市邻里间几乎从不串门,也从不敞门。隔壁和楼上邻居回来,望见我们在梯廊用餐,微微一笑,友善地打声招呼。走道的灯按亮后,隔一分钟便自动熄灭,我灵机一动,用透明胶布将凸起的开关摁下,再用胶布缠牢,不让他反弹出来熄灭灯光。这一招还算凑效,灯泡听话地一直亮着。
姐做了好多菜,陶罐绿豆焖猪小肠,盛夏里吃了清热谢火。还有沙锅鱼头焖豆腐,排骨焖竽头、啤酒鸭等,还有新鲜甜润的龙眼。
周刚会作诗,诗有汉唐李煜的风格,清婉典雅,意境悠远:
《古典》:窗外的明月/是否仍是汉时的那轮/锁一江春色/让忧愁断流/红烛下引渡鸳鸯兰舟
雕栏的侧畔/可有李煜抚过的寒梅/化一缕清风/花前浅唱低呤/松石间醉闻古刹禅钟
西厢的堂前/是否仍响着断肠的丝竹/握一卷唐诗/聆听半圆拱门/谁家海棠让暗香盈袖
黄昏的断桥/定然还有落霞与孤鹫/撑一柄纸伞斜倚长亭/千年的渴望/绿成一池接天的莲藕
欣赏着周刚优美的诗歌,我们边吃边谈。那开关消熄子不知不觉渐渐隆起,灯炮突然熄灭,大家不由哈哈笑了起来。姐打趣道:“你们可不要吃到鼻子里哦。”我连忙返身去摁开关,周刚说,没事,我靠墙,灭了就按下。小谢,你以后可以写篇文章,叫难忘的晚餐……“我想了想,这灯火忽闪忽闪,便说不如叫”飘忽的晚餐。那时我还不会写作,只是个文学爱好者。众人兴致盎然,谈笑风生,都笑说还真没在这种场合吃过饭,很温馨、特别。
我赶紧拿着胶布复缠几道,无奈开关此时却不听使唤,还是不间断的熄灭,房里明亮的灯透射出来,忽明忽暗,映着一张张年轻而富有朝气的脸……
漂泊岁月中,这是一顿记忆犹深、别开生面的晚宴。我想,这飘忽的晚餐,将会成为我们生命历程中最温馨难忘的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