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未亮沈府就热闹起来,经过昨夜一夜的准备下人们已将沈府装扮的颇具喜气气氛,红的门,红的窗,红的灯笼,下人们也身穿红色。吉时还早,花轿还在路上,沈苑一个人避开下人想出门遛遛,放松一下身心。走到门口时有一个小乞丐在一旁窝着,沈苑觉得可怜,从袖中掏出银子递与他,乞丐起身却并未接银子,他从胸口拿出一封信,递给沈苑,说道:“小姐,不用给我钱了,叫我送信的小姐已经付过了。”他正直地说完,有礼貌地鞠了个躬转身离开。
沈苑茫然地拿着信看了看,青莲两个字用娟秀的小楷写在信封右下方,沈苑看着字入神,字渐渐幻化为青莲的脸浮动着,她直到看得眼睛发疼才将视线转开。
香云也因为要离开沈府的事昨夜忧了一夜的心,很早就起来,原要到沈苑房中侍候,怎知她不在,问下人说是沈苑往正门的方向离开没多久,就跟了出来。到了门口正见沈苑木然地立在那儿专注地看着些什么。
“小姐,你在这儿干嘛?”香云跑过来问。
沈苑听到有人声,慌乱将信塞进袖里。沈苑眼尖,发现了她藏东西的动作,好奇地问:“小姐,你藏的什么呀?”
沈苑背过手,回道:“既知是藏的,自然不能让你知道了,你别问了。”这封信她不打算给沈年允了,虽不知写得是什么,虽决定放弃沈年允,她可以忍受青莲回到沈年允身边,却不能忍受是自己亲手将青莲送到沈年允手中。
香云吓得捂住嘴,过了半响方重鼓起勇气问:“小姐,你还会在这儿等婚轿吧!新娘子不能出房门的,趁着人少,您跟我回去吧!离上轿前还有好多事要忙呢!”
沈苑不情愿地回了房,等着履行她人生中最重要的那件事。丫环们帮她梳妆,穿衣,她如无灵魂的木偶,只是配合着,却连自己现在正在做什么也不明了。
凌家的花轿准时出现在沈府门外,凌云昊未能来,听说是凌夫人不许,说将新娘子接过去便是了。沈老太爷不依,不服凌家仗着势大欺人,最终还是沈苑将老人的火劝消了:“您不依悔婚,那苑儿成什么了,他们这些官场中人不过是想着撑面子,我们成全他们便是。再说如今皇上也要让他家三分,咱们让一让也不失身份。”老太爷觉得有理才没再说什么。
城内所有的百姓都聚在道路两旁,老太爷亲手含着泪将沈苑送上花轿,香云在一旁陪着走。沈苑上轿前不停回头望,期望着沈年允会出现,连苦着脸的二姨太母女俩,脸不对心的四姨太母子,和沈府所有的下人都站到门口送她。
直到坐上轿,她还是忍不住回望,她付出了十几年的感情,她倾注了一生的感情,未能得到一丝回报。她拉上轿帘,闭上眼,盖上红盖头,两行泪倾泄而出花了妆。
沈年允也是一夜没睡,躲在角落里偷望着沈苑走出沈府大门,他没想到会与沈苑在关系最糟的时候分开,如今剩下的唯有无尽的后悔,他生命中最为重要的女人已经一一离开,从今日起,混一日是一日了。他回到房内,灌下一大壶酒,裹上被子开始不分昼夜地睡。
迎亲路旁的人们都赞叹这次迎亲队伍的豪华壮大,也有些担心国家命运的人们低声讨论着:“这次沈家与凌家结亲,皇上的位置就更不稳了。”
“可不是吗?凌家这下不紧权势压过皇上,连财势也不逊色了。”
周围不断传来附和的声音,人人都感觉到天下的大动荡这次注定在所难免。
轿微微摇晃着,沈府到相府长长的路途中沈苑闭着眼不知不觉睡着了,轿停了也不知,秦夫人打开轿门时被沈苑浓重的呼吸声震住了,她挡住沈苑,将她摇醒,说道:“沈小姐,我们这可到了,您倒是醒醒啊!”
沈苑睁开眼,打了个哈欠,迷惘地想走下车。正欲下车,相府的婆子突然来传话:“我们太太说了,大少爷今日身体不适,还请沈小姐走入内院。”
沈苑知是她“婆婆”给的下马威,笑着对秦夫人说:“秦夫人,我身子也不适,就坐轿进去吧!”
秦夫人夹在中间,很难做人,最终还是命轿夫人再次起了轿,决定让沈苑快至正堂时下轿,走着去,那时丞相夫人也会以为沈苑是走着来的,这事就算完了。
相府很大,走了很远还未到,问秦夫人,秦夫人回道:“最多再半刻的光景就到了,您也别太着急了,这新娘子还真是急性子。”
沈苑在轿中换了无数个坐姿,也觉得不舒服,又再也睡不着,忽记起袖中还藏了青莲与给沈年允的那封信,遂掏出细读。开口二字就让她吃了惊,只见信首写着“苑儿”二字。看来这信是并非是写给沈年允的,是给她的了,只是青莲突然间如此亲昵的称呼让她很不习惯。
她继续往下读:“很惊异我会给你写信吧!有件事在心里憋了很久还是决定告诉你,我与你并非无缘无故的陌路人,我是你的亲姨。你日夜记挂着的母亲的亲妹妹。”
沈苑吓得合上信,多年前抱着她在林中奔跑的妓女模模糊糊地在脑中浮现,人生还真是无数个巧合构成的,沈年允碰巧与那个女人结合生了她,又碰巧在多年后与那个女人的亲妹妹相爱,现在情敌变姨母,她的人生还真是混乱。
轿猛地摇晃了一下,沈苑以为要下轿了,将信收好,复将盖头盖上,规规矩矩地坐着。轿子稳定后继续行进,她才知是轿夫的脚下一时未稳。秦夫人在轿外安慰道:“沈小姐,刚才有轿夫被石子绊了一下,对不住了,您没受惊吧?”
沈苑轻声回道:“没关系。”她一把扯下盖头,将信摊开,细读起来:“不久前再见你,我激动得差点落泪,一直想与你相认的,却因为一些原因拖延至今。有太多的话想对你说,你现在速速赶去当初曾与我一起去祭过的那座坟,那是你生母的坟,我们得祭了她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