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周斌的办公室秦海舟去了一趟父亲那里,取了一张调查员的证件。因为他接下来要见的人可能要比周斌这个在金钱和权利中打滚的人更强硬。一不小心就会失去任何一个得到线索的机会。他不想进程毁在无聊的小事上,所以做好万全的准备已防万一。
这是一个老小区,不过经过政府的大力支持和拨款,它的整体看上去还是干净整洁,新建健身场所的器具散发着油漆的味道。秦海舟坐一木制长椅上与一群老人正在欢畅地攀谈着关于社会、生活、家庭、健身等话题。不是他闲着没事做,而是他一向认为打仗一定要打有把握的仗,对于敌人,兵书上也说过:知已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所以尽管要见的人不是敌人,但肯定是一个不怎么好讲话的人,这场仗也肯定是个硬仗。
他敲开了想要见的人家的门,开门的是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微白的鬓发,略带沧桑的脸上刻着少许岁月的痕迹,炯炯的眼神带着疑惑望着眼前这位陌生的小伙子,生硬地问道:“请问你找谁?”
“您好,我叫秦海舟,是警局委派的调查员,是负责查您女儿案子的,这是我的证件。”秦海舟礼貌而小心地回答他的话。
这个老人是谁?他就是死者杨洁的父亲杨志成。
“噢,那请进吧。”杨志成很礼貌地把他让进家门。
进门是一套深色的椭圆形橡木餐桌,六张椅子整齐地排在桌边,桌上方着一个果盘,果盘里还有一些新鲜的水果,旁边方着一只水晶的烟灰缸,让秦海舟注意的是,烟缸感觉刚清洗过,尽管烟缸很干净,但它的底座有一圈水印,只有刚洗过或是洗过没多久的器具才会留有这样的水印,就像刚洗完的碗放在桌子上,碗底就会留有一圈圆形的水印迹,虽然痕迹有些干了,但是这绝对是今天留下的!
杨志成很客气地为他泡了一杯茶,看着茶杯,秦海舟更确定心中所想,刚在确有客人来过,茶杯的外沿还有水痕,而且杯底还是湿的。这应该是同烟缸一起使用并清洗过!会是谁呢?是男人还是女人?不过看洗过的烟缸可能要男人居多些,但是现在这个社会同样是不能排除女人吸烟的可能性的。那么会是什么样的男人或女人呢?来找杨志成又会有什么事呢?是否与案子有关,又或是纯粹出于关心、安慰而来呢?秦海舟感觉自己可能有些想过头了。
杨志成只在一旁打量着眼前的小伙子,一张过于女性化的眼,白白的皮肤,高高的个子,行为举止中透露出干练和斯文。
“请问您是杨洁的父亲吗?”秦海舟被打量的有些不知所措。
“是的,请问你找我是不是为了我女儿的事?”杨志成开门见山地问。
“是的,我是为了调查您女儿的死因,想问您一些事情。”秦海舟很诚恳地说。
“可是,当时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警察了呀,难道还有什么不清楚的,或是找到什么线索了?”杨志成说话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丝毫感觉不到他内心的动静。
“线索谈不上,只是对与您女儿的案子,我有一些个人的想法和看法,至于这些想法和看法是否能成立,我还不清楚,所以想来您这里问问您有什么可提供的线索。”
“嗯。”杨志成点了一下头,没有为秦海舟的这番话感到惊讶和不屑:“那么你想要我告诉你什么呢?”
“那我就冒犯了。我想问一下他们夫妻的感情如何?”
“他们小夫妻之间据我了解,应该不是不错的,我女儿不太爱和外人打交道,她一心都放在家里,所以应该算是一个很不错的家庭主妇吧。至于我女婿嘛,精明、能干、心地也不错,对我女儿也很好,所以他们要算称得上是模范夫妻啦。”杨志成一边思考,一边很认真地回答着秦海舟的话。
秦海舟也一边听着,一边观察着眼前的这个精通世故的老人。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似乎都在脑子里转过几圈才从嘴里出来,那没有表情的面孔和平淡的叙述语气,就像在说着某一个他认识的人的事,而不是他女儿,那么沉着,冷静。
他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为什么面对自己爱女的死能做到如些的冷静?是什么样的心态能让他做到这一点?他和女儿之间是不是也有着什么小秘密,才似的眼前的男人如此费解,又或许是一个成熟男人面对发生的事情而应有的表现呢?难道真是他见的多了,所以他可做的如此平静?
秦海舟不相信,他打心里认定事情肯定不是这样的,杨志成和他的女儿杨洁之间肯定有什么事发生过,才会让一个父亲做的如此钢强甚至让人觉得他有此冷酷,这绝对不是正常的表现。
“那么您和您女儿的关系呢?”
“我们是父女,当然是关系很好的。不知你为何会问这个问题,难道我也有嫌疑?”杨志成眼中划过一丝惊讶。
“不是的,我只是随口问问。因为您女儿没有母亲,所以我想她跟您的感情一定是非常好的,不是说女儿是父亲的贴心小棉袄嘛。”
“没想到你还知道这句话!”杨志成终于稍稍露出了一些微笑:“我们关系是很好,可是要知道女大不中留啊!她嫁出去就不再是我的小棉袄了,而是别人的老婆了,所以要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放在自己的家庭里。这一点我也一直很赞同,男人在外面做事是很辛苦的,所以我也时常告诉她要照顾好丈夫和孩子。正因为这样她不可能对我的关心就少些了,不过这样也好,我是一个不爱被人管着的人,这样自由自在也挺舒服的。”杨志成像似在自言自语又像似在对秦海舟说着心中的遗憾和失望。
秦海舟终于也感觉到了他情绪的波动,看来他真的很爱自己的女儿,不过因为自己是男人,是一家之主,所以把自己装扮的不再情绪化用来称托自己的威严和撑起一片天的能力,像一张保护伞一样为自己的子女挡风遮雨。
“她的母亲能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吗?因为您已前的口述中过于简单,我不是很明白。”
“她的母亲是一个好母亲。”杨志成眯起眼睛似乎在回忆过去的点滴。“温柔、贤淑,为人大方得体。只是在我儿子10岁那年去世后,她一直有些郁郁寡欢,在杨洁24岁那年她不知为什么就投河自尽了,事至今日我仍然想不通为什么她会那样做。”
“是嘛,那她出事之前有什么异常吗?”
“有是有一点,不过我想不至于让她想不开啊。”杨志成紧锁眉头,一脸不解的样子。
“是什么样的情况能告诉我吗?”秦海舟说。
“应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她的精神有些恍惚,做事有些丢三落四的,对我和对女儿的态度也与从前大不相同,时常说一些奇怪的话,和用奇怪的表情看着我们。当时我想她47岁了嘛,是到了闭经的时候,可能有些更年期症状也是应该的,所以也就没有太去关注她,没想到事情就那样发生了。”杨志成一脸的内疚。
“能告诉我她说些什么奇怪的话和用什么奇怪的眼神看你们吗?”
“这个很重要吗?与我女儿有关吗?”杨志成不理解地看着秦海舟。
“不能说很重要吧,不过对于我来说可能会有一点作用吧,暂时现在也说不清。”秦海舟说的没错,尽管他现在说不清楚她母亲的死是否与她的死有关联,但是他的感觉告诉他,也许这是一个很好的信息。
“噢,那你得让我想想,我也不太记得了。”
“好的,您想好了再打电话告诉我,或者在电话里告诉我也行。”秦海舟顺势把自己的电话留给了他。
“那么我能了解一下您儿子去世的情形吗?”秦海舟趁热打铁地继续追问,他可不想错过这个好机会,最起码得得到他想要的信息才行。
“我儿子的死也与我女儿有关?”杨志成更惊奇了,大瞪着又眼望着秦海舟。“你真是来调查我女儿死因的吗?不是会来挖什么内幕的吧?如果是那样,我想还是请你走吧,我没话可说。”杨志成恢复原来的冷静。
“不是的,您多疑了,我真的是为调查您女儿死因的,而且我也真的是受警察局的委托来的。我之所以想了解您儿子的事,是因为想了解您女儿对您儿子当年的死亡受到多大的影响,因为我在她的资料中找到一些很奇怪的东西。”秦海舟连忙解释。
“奇怪的东西?是什么东西?”杨志成的眼球急速地来回转动了两下,尽管他的脸上不是很紧张,但他眼球急速转动的情况泄露了他心底里对某件事的紧迫感,同时也让秦海舟觉得他肯定藏着一些秘密,而且是杨洁也知道的秘密,否则他不会有如此动作。
“这一些有关迷信和不可思意的事情……”秦海舟边说边把关于婴灵的资料拿出来递到杨志成手里。杨志成的手有些轻微的颤抖,这也证明了他心里过份的紧张和激动。
他接过资料默无声息地翻看着,屋子里静的可以听到对方的心跳声,秦海舟很想讲些什么,可是每次一张开嘴又闭上了,他不知道该对他说些什么。也许是事情过于诡异,他都无从解释。
时间如在这一刻静止般,秦海舟没试过这种怪异的场合,似乎老天也在配合着这诡异的气氛,窗外没有任何虫鸟之声,连一丝风声都听到不。秦海舟想喝一口水,尽管他不口渴,他只是想弄一点声音出来,来打破这种无声的环境。想归想,最终他还是没有做,因为右感觉像是似被什么东西死死地摁着,或是已经放到麻木,根本没有举出来的可能性。虽然他的脑子拼命地在想在转,可是就是动不了。一直到杨志成看完资料,面无表情地抬起说话。
“这孩子是不是傻了,这些东西根本就是无稽之谈,这个世上哪有什么鬼神?”杨志成脸上有些微努。“难道说我女儿是被这些小鬼弄死的?你是不是想来对我说这就是调查的结果呢?如果是这样,我是绝对不会想信的,这些是莫须有的东西难道你们警察也当真,你们学的那些知识都学到哪里去了?”
“杨先生,您别生气,我没有说您女儿是死与小鬼,或是这些迷信的东西,我也知道这些东西是幻想出来,根本不存在的。”秦海舟解释道。
“那你给我看这些东西是要干什么?又想对我说明什么?”
“我给您看这些东西是因为她是您的女儿,您是对她最了解的,就您对她的了解她会不会是想信这些东西的一个人呢?或者说她哥哥的死和她母亲的死对她有没有产生什么影响,导致她相信并收集这些东西呢,因为据我了解,她死时的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而且她们的夫妻关系似乎也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幸福美满,因为她的丈夫对她生前的状态不是很关心也不是很了解。所以我今天才冒昧地来找您,想从您这里听到一些真实的事情。”秦海舟很诚恳地回答。
“我!”杨志成一下子提高了嗓门,看来他的怒火就要爆发了。“我知道的都告诉警察了,如果你还想知道什么的话,你去问警察吧,我没什么可以告诉你的,以后你别再来找我了。”转眼他又压住了自己的声音,丧气地吐出那几句话就要请秦海舟离开。
“难道您不想找出您女儿的死因吗?您作为医生明知道是没有一个人能自己掐死自己的,但是您女儿却死于自扼难道您一点也不关心事情的真像吗?这很明显的就是一起他杀案,虽然我不明白您隐瞒了什么事,但是如果您隐瞒的事对您女儿的死有莫大的关系,您也还需要再藏下去,让您女儿死的不明不白吗?您早年失去了儿子,中年失去了妻子,晚年又失去了女儿,本来是一个幸福的家庭,现在只剩下您一个人,您认为您还有必要再隐瞒什么事情吗?”秦海舟停了一下,继续说:“我今天不逼您一定要回答我任何问题,但是我想,出于对您死去女儿亡灵的告慰和对您的安全考虑,我一定是还会再来找您的,不管您想不想见我。如果这中间您有想通了,可以打电话告诉我,我随叫随到,不管任何时候。可能让真相暴露在阳光下会灼伤很多人,但是我想那比让凶手逍遥在黑暗更恐怖,不知什么时候或什么地点一场场悲剧又会再次上演,到时再补救恐怕为时已晚,不要让更多的人像您这样失去心中最爱。今天我就不打扰您了,希望您能自己再好好想想。”秦海舟说完心中想说的话,便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