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只火红的狐狸,侧身躺在火边,一付虚弱的样子,身上还跨着一个灰色布袋。“你回来了?饿死我了!”狐狸起身,竟发人声。
孟天潢一惊,脑袋嗡一声如遭雷击,因为那声音,分明是刚才那小童的!
“你干什么?快把野味给我扔过来呀!”狐狸说。
孟天潢有些恍惚,不自觉的将野兔给他扔了过去。狐狸缓缓站起身,开始撕着兔子吃起来。忽然,孟天潢双拳一攥,好似发狂般的吼起来,
“出来,你给我出来,别装神弄鬼的,我知道,你就躲在石洞中!”
他身子如电般在洞内搜寻,敲敲打打,可是整个洞穴都很严密,没有一丝缝隙……
他回过头,盯着狐狸,火红的狐狸此刻正悠哉的吃着肉,一块块,生吞活剥,血淋淋的。
火光跳跃,映衬着这一付画面,有些妖异。
他一语不发,只静静看着狐狸将一整只兔子生生下肚,方沉声道:“你是日间那小童?”
狐狸舔舔獠牙,漆黑如墨的眼睛瞅了他一眼,淡然道:“你看不出来?”
他冷然道:“为何选在此时变身?”
狐狸卧倒火边,幽幽道:“我也不想呀,只是日间与那妖蛇争斗,伤了元气。你又非跟着我不可,穷耗一天,累了!。”
“你真是狐狸?”他有几分相信了。
“难道你眼睛有问题?”狐狸反问他。
“狐狸精不都是女的吗?”他竟然问了这么个傻问题。
“‘孤阴不生,孤阳不长’,难道你有见过阴阳不交就能繁衍后代的吗?”狐狸说。
“没有!”孟天潢摇头。
“你真是日间那小童?”隔了半晌,他又问,他始终有些不敢相信。
“你莫不是想杀了我?像日间杀那妖蛇一样!”狐狸抬眼道。
“我为何要杀你?”孟天潢讥笑道。
“因为我是狐狸精呀!”他回答到很干脆。
“我对事不对人。只要你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我是不会胡乱动手的,“人里有恶徒,兽里自然也有善良的。”孟天潢如是说。
“伤天害理?理是什么?理是谁定的?你吗?你说有理就有理?”狐狸有些咄咄逼人的意思。
“理自然不是我定的,公道自在人心。”
孟天潢哈哈一笑,他忽然觉得这只小狐狸其实满可爱的,带着他兜了一天,又说自己是狐狸精所以该杀,现在又与他抬杠,可是,过了一会,他就笑不出来了!
“公道自在人心?难道在人心的就是公道?”狐狸讥讽道。
“大家都推崇的,赞扬的,总不会错吧?”孟天潢笑道。
“万物有灵,不过为了生存。所谓公道,不过于你们自身有利而已。何理之有?”狐狸有些不屑。
“此言差矣!我孟天潢嫉恶如仇,一生锄强扶弱,从未考虑过自身安危得失,却如何能说得上为自己?”孟天潢笑道。
“这世上,有人为名,有人为利,但无论为什么都好,归根结底不过为了自己。得到物质上的回报是回报,得到精神上的愉悦也是回报。怎能说不为自己呢?”狐狸缓缓说。
孟天潢一时哑口。
“再者,你现今声名鼎赫,不也是难得的回报吗?而那些推崇你,支持你的人,同样是为了自己,各取所需而已。”狐狸如是说。
“真乃妖言!”孟天潢有些恼怒。
“为何人人都厌恶坏人,却喜欢好人?”狐狸问。
“坏人干坏事,自然人人讨厌。好人做好事,自然人人喜欢!”孟天潢道。
“何谓好?何谓坏?”狐狸又问。
孟天潢没有声张,静听它下文。狐狸接着说:
“不过与我有利的为好,伤害我利的为坏!这,就是你所信奉的公道,大家推崇的道理。简练成一句精辟的话,就是你们常说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妖言!妖言!妖言不可听!”孟天潢有些按捺不住了。
“好人之所以受欢迎,是因为他能带给众人利益,众人推崇他,不过是希望他能带来更大的利益,而恶人恰恰相反。”狐狸缓缓道。
“住口!”孟天潢不觉吼道。
“你为何发怒?发怒只证明你内心的虚弱。你心里也是赞成我的,对不对?”狐狸笑道。
孟天潢怒火强按,不再言语。
“‘天长,地久。天地所以能长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非以其无私邪?故能成其私’”狐狸缓缓说。
“普通意义上的恶人,是最可怜、最愚蠢的人。因为他们不懂生存之道,不知谋利之策。是以在利己的过程中,直白的伤害了它人的利益。众人群起攻之,于是背负骂名,人人喊打。最终连生存的权利都失去了,而相反的某些伪君子……”
“住口!你再说一句,我宰了你!”孟天潢忍无可忍,吹胡子瞪眼,狐狸却打个响鼻,站起身子,长长伸了个懒腰说:
“不说就不说。那你到说说看,今天为什么跟着我?莫不是知道我是狐妖,跟来与我聊天!”他竟然变得幽默了。
孟天潢叹口气道:“前些日子,和我一起的三个朋友死在此处。另有三人身受重伤,神志混乱。故此,我来调查原委,想将暗算他们之人正法。”
他已经相信自己碰上狐妖了,因为只有妖怪,才能说出这么不通人理的话!
“所以你看见我,就以为我是害死你朋友的人?”狐狸恍然。
“是!”孟天潢道。
“嗯!正好,这件事我恰有所闻。”狐狸说。孟天潢心里一动,说道:“请讲!”狐狸却突然两眼一翻,说道:“我好久都没吃过烤獐腿了!”孟天潢一愣,随即点头道:“我懂的!”
于是开始把獐子野兔剥皮,放到火上烤了起来。狐狸眼中喜色隐现,缓缓道:
“你不用在此多做停留了,因为没有凶手。”
“没有凶手?怎么可能!”孟天潢一怔道。
“自作孽不可活。你难道看不出来?他们是遭天谴,被雷劈的!”狐狸说。
“一派胡言!”闻此孟天潢厉声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