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止一次坐在回家的长途汽车上,默默地追逐梦想。说,假如哪一天我成为很厉害的作家,然后怎么怎么的,怎么怎么的缅怀过去的窘迫生活。
事实上,我真的是缅怀每一次的窘迫生活,却从未成为一名真正的作家。
这仅仅就是白日做梦而已。
而且是日复一日的白日做梦!
总以为自己很有才华,自己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那算起来全世界独一无二的人,独一无二的思想整整有100多亿呢!
从未想过这个100多亿的数据,终日沉浸在梦想实现的那一刹那,用那一刻来激励自己。于是,一直,一直就,变成别人眼中的无能人士。受尽白眼和嘲讽,故作潇洒和高深,只想尽量挽留最后一丁点尊严。
有人会说,是金子总会发光。
对,说不定你只是镀金的,说不定你一不小心被当做铁块丢进熔炉里。
有才华不会被埋没。只是你得想想,你的才华,是不是拥有的人太多了,多如牛毛,那你又算什么。哪怕不是多如牛毛,但你生不逢时,你没有机遇,你没有进步的眼境,说点粗糙的,难听的,就是你没有人捧!
哪怕别人只是胸口有点墨汁,可人家架不住背景好,架不住脸长得好,架不住看啥啥都好啊!傻了眼了吧。
你哪样比得了?你说写小说不需要看脸?你说写小说不需要机遇?你说写小说不需要有人捧?
我可以问问你,你是不是连衣服自己用啥洗也不知道?那就不能怪你了。
这就得怪我!
因为我是个穷鬼,不懂只喝纯咖啡不加糖的生活。
也不懂你们咋出名的,你们只要发个大家好就可以了。
你是不是觉得很忧伤,是不是觉得很失望,是不是觉得很愤怒,又或者是想要越过屏幕戳我几刀。那你又为何打开这篇小说。
来吧,喝了我这碗毒汤,忘了你的梦想。咱们一起碌碌无为吧。
谈什么梦想,谈什么生活,凑合凑合就过了。
反正眼睛一闭,你这辈子的事,都会腐烂在土地里,没有留下任何印记。你又不会记得,也没有下辈子。
喝了我这碗汤,你人生再无烦恼,也没那么多困难在等着你,你只需要,强行过完这辈子就可。
记得我有一个同事,她长得挺高,有一米七五。那年,我们还在一起上班,她是前台,我是收银。
她的理想男朋友是一米八五,她说,如果找不到比她高的男朋友,她宁愿单身。
她喜欢买化妆品,她喜欢上班挣钱花自己的,买着自己觉得值得的东西。
我以为她会这样下去。直到三年后,我再一次遇见她。
她在市中心开了一家珠宝店。我看着她涂抹着口红的红唇,一身名贵的衣服。却没有任何惊讶。
我见到很多人都称呼她为A夫人,可是眼中那一抹嘲讽一闪而过。
她和我说,她是个二奶。
她说她不是没看见别人的嘲讽和那讥笑的语气。那些人不过是妒忌她过得好罢了。说什么嘴上不齿这种行为,还不是因为自己卖不出去?
你看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现在是卖了我的青春我的身体,我后半辈子却不用为柴米油盐酱醋茶而发愁。你看看她们,口口声声找个爱自己的。还不是同样是卖,只不过我比较现实,而她们只是卖个长期基金罢了。你看看到时候,是谁过得不好。哪怕我过得不好,我的生活也不会有窘迫!
说到这里,她倒是苦笑了一下,拿出了根烟,狠狠地抽起来。
看见她抽烟,我皱了皱眉头,她扯出一丝笑容,说,无聊的时候学会的。烟,是个好东西。
我没有接话,她也不介意,继续说道。
我以前最痛恨像我这种人,没想到有一天我也会成为这种人,她吐了口烟,脸上露出一丝嘲讽。
可我不会为此后悔,你说找个普通职员?爱我的?然后为了柴米油盐,生活琐事,还是小孩的教育问题吵一架吗?还是和公公婆婆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被迫听他们唠叨个没完没了?
你觉得是为什么,你说我现在,是被别人包我。最多几年后他就厌倦我了。我也拿到我想要的,到时候我在找个穷小子又如何?你说感情?没有感情吗?我这么有钱,能看上他,过去我再怎么不堪,他也只会想着我以前年少无知对吧?
你说他一个穷小子,哪个瞎了眼的想嫁他?指不定他全家都得谢谢我的眼光你说呢?
这不就是电视上的真爱吗?
听她说完,我默默不语。我承认,她说的对。
从那以后,我都没有见过她。但我知道,她能对自己狠,就不会过得不好。
宁愿坐在宝马里哭,也不想在自行车上笑,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其实你们觉得她可怜,其实她不觉得自己可怜。你们的可怜,只是你们的自以为是。
也只是你们认为的坐在宝马里的哭,是伤心的。
想起她了,我又想起了C同事,她长得很娇小,看起来就像是动漫里的萝莉。我记得,她的腰很细,而且一丝赘肉都没有,甚至可以说手感超好。
她曾经告诉我,她的朋友被老板包养,而且还怂恿她也去,认为她是奇货可居。
可是她不齿这种行为,她说确实有个老板看上她,连价格都开的很丰厚。但是她才不稀罕。
说这个话时,我看见她深黑色的眼珠并没有注视着我,而是在飘忽不定。
我想,她是心动过,可因为某些原因忍住了。她为什么和我说这些事,我想,她只是想告诉我,我明明可以过上那种虚荣的生活,我却偏不,我就是与你们不同。
假如不是,她又何必记得这件事,假如真的不想,又为何说起好几次。
是因为错过了机会,还是价格看不上了?
这些我都不知道,我只知道,她的生活,与她的工资从来不想符合。我没有探究到底,也不想弄清楚。
毕竟,她只是我的一个同事。
一个路过我人生的女人。